小說 《晨曦》（十二）

第十二章

 

暑熱洋洋灑灑地呆了兩個星期就隱遁即逝了，一陣陣陰雨，淅淅瀝瀝，一灣逝水，秋天要來了。

我在中方小黃的幫助下，展路青雲，短大衣的大貨出關很順利。向中國工廠詢價的事，也有很大的進展。Richard決定讓工廠按照我們的設計打樣，在客戶買手來公司的時候，可以展現給他們。同時，他也準備直接向中國采購麵料。

這幾天我不斷地收到中國工廠送來的毛衣樣品，有的比公司自己在當地生產的還漂亮，Steve高興極了。一大早，他就跑到我這裏，把收到的毛衣，全部抱到展覽室，然後搭配其他的衣服，再調整燈光，把一間展覽室幾乎全部改變了模樣。然後他就把Richard叫過來，興奮地跟他說：

“我要讓S客戶的買手趕緊過來，我要讓John買一倍的量，看看這些漂亮的毛衣，我就不信他會不喜歡。Richard你認為呢？”

Richard站在展覽室的中間，兩隻手插著腰，觀瞻琳琅，仔仔細細地打量著Steve安排的模特造型和搭配的服裝，轉了一圈之後，他轉向我說：

“Sophie，你手裏有工廠的報價吧，跟我們自己的價格比較一下，然後告訴我它們的差別。”

“好的。” 我答應下來，可是我不懂算價啊。

下午，我去找Steve談算價的事，他倒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仔細地跟我講了毛線的粗細，毛衣的重量，成份，每一種花紋的區別等等，都是影響價格的因素，然後把他手裏的價目表遞給了我。我立刻回到辦公室，用電腦做了一張表格，去見Richard。

一進辦公室，Richard沒在，我叫了一聲：”我來了。”

他在裏屋答道：”Sophie，你進來吧，我在找水喝，你要不要也來一瓶水啊？”

我站在門口，看見他正打開齊腰高的冰箱門，拿礦泉水。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裏，才發覺上次給Richard包紮傷口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這間屋子的布置。右手的毛玻璃門與David辦公室的一樣，裏麵是廁所，更衣室，在毛玻璃門附近擺著L形的白皮沙發，我有印象。沙發對著的牆有一電視和電視架，上麵放著一台VCR機。左手邊有三個窗戶，窗下有一排齊腰高的櫃櫥，透過玻璃門能看到裏麵的藏酒，與酒櫃相連的是冰箱。在窗戶中間的牆上掛著三張一組的冰球明星的照片，原來我忽略了這麽多的東西啊。

Richard遞給我一瓶礦泉水，他指著屋子盡頭的那扇窗說：“你到那裏去看看。”

我走過去一看，有些令人發呆。透過窗戶，我可以俯視整個樓下的各個車間。一眼望去，如同在頂棚的包廂裏觀看一個大型的運動場。Richard站在我的身後，一起看著那些忙碌的工人們。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可是我感覺到了他的呼吸，跟我一樣地快。他正在想的是什麽呢？我轉回身準備離開，卻沒想到一頭撞進了Richard的懷裏。我感覺到他的身板厚實，胸肌堅硬，很有力量。忽然，不想推開他的意念一閃而過，強烈的依靠感湧過全身，讓我無力。他也沒反應過來，被我撞了個正著。他兩臂抬起，像是要扶我的樣子，又像怕碰到我似的，把胳膊伸得直直地叫了一聲。

我臉紅紅地跑回外麵的辦公室，打開水瓶，一口氣喝完了半瓶。Richard慢慢地從裏屋出來坐下，眼神裏也帶有羞意。他沒有抬頭看我，而是開始查看我帶來的表格。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沒穿西服和襯衫，改穿一件奶白色的套頭線衣。他的肩膀更加寬大，脖子的線條很美，男人的喉結很突出。我明明記得他早上在展覽室穿西服來著，現在換上休閑裝，難道他要有約很快離開嗎？

Richard用了一隻大計算器，眼睛盯著價目表，手下飛快地計算著，然後再把結果填在表格裏。終於，他算好了，抬起頭問我：

“工廠報的是FOB離岸價格，你知道怎麽算成我們的成本價嗎？”

沒等我回答，他接著說：”貨物在海外裝上船，到達口岸，運輸到我們的倉庫，中間的所有環節是我們出的錢，還要包括配額，關稅，貨幣轉換等等費用。所以在收到工廠的報價後，要按照我的公式算一下，然後跟我們在當地做貨的費用進行比較，我們就能知道該不該到中國去下單了。” 說罷，他把表格推給我，讓我看他寫的公式。

“你按照這個公式算算，能得出我寫的數麽？”他像老師似地問。

我實踐了一番，就把公式記住了。

”我們再來一組，算算套裝的價格。”他興致勃勃地說，一點也沒有要馬上離開的意思。

麵料幅寬，上下排料，服裝套裁，成衣用料率，輔料成本，他不斷地給我講，我認真地做著筆記。我們就這樣一起算著每一款的成本價格，直到最後我反倒找出他的錯，我倆都樂了。

他突然開玩笑地說：“你學算價的速度這麽快，是我教的好啊。可惜，你沒跟我學開車!”

我想起跟他在一起開車時的囧勁兒就瞥了他一眼：“切！”

他開心地笑了，笑得那麽的自然、溫馨。我也明白了，他是特意為我換上的休閑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