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落夢
落花隨風去，暗香入夢來
愛美是每個女性的天性，從懵懂的小嬰孩時代，到如花般綻放的二十多歲，到青春尾巴的四十歲，還是會繼續，比如五六十歲的女人很多會轉向淺粉色，七八十歲的女人也會時常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如何才會更好看。生命不休，愛美不止，各式的衣服，裝飾品，在不同的場合在女人的身上粉墨登場，和它的主人一起亮相在不同人的眼睛裏，極盡相得益彰。
在各種彰顯美麗的東西裏，我對護膚品最感興趣，也許是因為覺得衣服總可以推後去買，今年穿和明年穿沒有太大區別，而護膚品，總讓人懷疑若今年不用，或許明年皮膚就衰老了呢? 這個衰老是沒有絕對定義的，十多歲的時候看學校裏十五歲的小姑娘，就覺得她們真是大啊，都在發育了；二十歲的時候，看三十歲的女人，覺得她們馬上就沒救了，魚尾紋要出來了。所以，記得很小時候就偷偷用姐姐的護膚品了，那時侯大多流行雪花膏，記得有個牌子叫美芳，一個豐腴的姑娘臉蛋印在包裝袋上，讓人幻想抹上後也如她一樣。還記得在姐姐的床頭，偷偷拿出雪花膏，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裏擠出一點，抹在臉上，香香的，登時覺得自己長大了許多，自我感覺也好了許多。最盼的是六一兒童節，因為要表演節目，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在臉上塗抹了。那時侯沒有見過香水，印象中有一種粉餅，淡紫色，名字就叫紫羅蘭粉，非常香，偷偷擦在臉上後，香得幾乎要暈過去，所以懷疑自己擦錯了地方，一直好奇應該擦在哪裏，卻也一直不曾問過姐姐。這私底下的愛美一直持續到了小學畢業。
初中後，被允許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美芳了，尤其冬天裏，寒風吹在臉上，白白的護膚品抹上後，立刻有了盾牌相護的感覺。但很快學業開始繁重，那個年代裏，小姑娘愛美在大人眼中常常意味著會分神，學習會下滑，再發展下去，糟糕的女孩子會早戀，會走到錯誤的路上，於是乎愛美簡直就是小姑娘的萬惡之源。然後就漸漸開始疏遠了這些，比如開始以不洗臉，不擦任何護膚品為榮，穿衣服也刻意暗淡的顏色，來表示自己有深沉的思想，絕不是膚淺的毛丫頭。高中，大學後，愛美之心又開始日益抬頭了，那時周圍同學有人用大寶，奢侈一點的女生會用美寶蓮，旁式，我還是用兒童式的護膚品，忘記名字了，包裝還是口袋，擠出來是那種粉色的糊糊，清香很特別，擦在臉上清爽不油膩而且很便宜。大學畢業後，有一日逛商店，看到一個牌子叫玉蘭油，於是開始用這個係列，從清洗係列，到麵膜，日霜晚霜，二十出頭的年齡，開始抹眼霜，一直不覺得有效果，想必是因為在那個年齡，吃得香，睡得足，壓根就沒有眼袋黑眼圈的問題。
出國後，還是一直用玉蘭油，簡單便宜，氣味獨特，後來和國內一個好朋友聊起護膚品，說到玉蘭油，她大笑了，說這名字好土啊。我不以為然，繼續用，一直到國內的表妹告訴我，玉蘭油含鉛超標，她還有她的許多同事都避開這個牌子了，我才警覺，轉向別的品牌。先是資生堂，用後長痘，就改到雅思藍黛，用後感覺還好，就一直用下來，而且名字也很優雅的，雖然這名字總讓我想起初中時候的一個同學，她向往優雅，就自做主張改名為雅麗。後來有同事推薦我用La Mer，中文名聽上去就更高大上，叫做海藍之迷，之謂的貴婦品牌，我查了一下，一瓶普通的麵霜可以買到一套簡單的雅思藍黛，同事說她每每到減價時節，就會屯些La Mer，我說都用屯字了，豈不得上千？她一笑不可置否。這護膚品不過是擦在臉上的一個願望，幾百塊的東西塗在臉上有些兒沉重，還不如買一套瓷碗呢？總之，也是人懶不願意嚐試，就定格在雅思藍黛了。於是開始關注這個品牌，護膚，美白，去皺，保濕，防曬。。。樣式繁多，皮膚迎接不暇啊，迷上一陣子，就淡了，偶爾擺弄出來，發現有些已經放置很久了，至於眼霜更是打開之後就擱置起來了，原因是辛辛苦苦幾個月堅持如一日的塗抹，幾周的熬夜加班一下子就前功盡棄，這樣的無用功就不願再做了。
然而時光催人老，各式的護膚品對抗不住皮膚的一路下滑，於是就開始了化妝這個話題。有一次參加一個活動，主人請了一名專業化裝師講課，麵前堆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瓶子，從洗臉開始，如何用潔麵乳，如何在臉上打圈圈，讓人感歎洗了幾十年臉，居然洗錯了。而後就是叫一位媽媽上去做示範，一步步的教大家如何化裝，化妝的瓶子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我覺得這比我做個電路要複雜多了，比如粉底，化裝師要根據客人的膚色調出一款適合她膚色的，比如如何用隔離霜，什麽樣的隔離霜等等。為了彰顯化裝的效果，那位媽媽一半臉無妝，一半臉有妝。化完後，大家一片感歎，有妝的那半臉的確比無妝的一半漂亮了許多倍。結束後，化妝師拿出一些化妝品讓大家買，腦袋正在熱乎勁頭上，我也買了一些。晚上孩子睡後，興致勃勃的開始在自己的臉上做實驗，花了四十多分鍾，越來越感到鏡子出現的更象周星池搞笑劇裏的如花，和自己期望的大相徑庭。想來這化妝也是需要些功底的，猶如畫畫，濃妝淡抹都得體，也不是一夜就學來的，於是看到公司裏淡妝的女同事，真心佩服她們的敬業精神，每天的上妝卸妝，花費不少精力。但怎樣的技藝精湛，終究是一張畫皮，白天裏的容光煥發，夜晚時刻終究還是要麵對黯淡的麵容。
美人遲暮總是帶些蒼涼，這蒼涼更多來自美人的處境。比如我們感歎鍾楚紅美人遲暮，更多是因為她中年喪夫，膝下無子，比如那個年輕時候美得不自知的林青霞，她的婚姻撲簌迷離，令人唏噓。我們不會說趙雅芝美人遲暮，她生活幸福美滿，我們不會說六六美人遲暮，她雖然離婚，但是以文字而為人所知，精神世界強大豐富。大多數的我們未必就曾是美人，暮色來臨之際，外貌損失上卻也有痕跡，時光匆匆，無法挽回，年齡總是一個標誌，讓人感到離美麗越來越有距離，與其在下坡路上做著徒勞的反抗，不如轉而去在可以一路走上坡路的追求上讓自己美麗，比如如何讓自己有更豐盈的精神世界，老則老矣，你可以有美麗的精神世界；練一手精湛的廚藝，周末讓一家人品嚐美食，即便不再美麗如初，可以有美的手藝；業餘去學一學做畫，即使不美，但可以畫出無暇的美人；再或者練習一下寫作，寫出美麗的文字。更現實的是，用心經營一份感情，當你垂垂老去，在愛人的眼中，你依舊美好如初。
大多數的我們大約即沒有美人的容顏，也沒有讓人驚豔的豐富內在，於是總是有一份不自信和一份對變得漂亮的願望，讓人一路塗抹下去。其實也無妨，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盡可以任性的嚐試各式的護膚品化妝品，塗上一份願望，抹上一份希冀，走在路上，感受也許會多了的一個回頭，帶給人一絲對靚麗的幻想，坐在會議室裏，也許會察覺到因此多了些活躍。人生的美大約也在於這樣的一份不確定，猶如陰冷的夜晚，睡前你放在床前一件漂亮的裙子，期待來日的陽光燦爛，期望整個夏天都如晴天般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