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次數
一加一可以是最簡單的數學遊戲,也可以是最複雜數學命題。而我的一加一的故事則是有關跑步的。
十年前的2012年,我跑了第一個馬拉鬆。當時很興奮,認為隻要這樣跑下去,不過是一加一的故事。我要一個,一個,加一個,一直跑100個馬拉鬆。不知不覺過去了十年,我已跑了50多個。剛剛結束的,5/29的MS馬拉鬆,我把53變成了54,看似隻是又一次一加一,看似離目標一百個更近了。但卻感到廉頗老矣,已呈強弩之末之勢。有時真懷疑,我能完成一百個馬拉鬆嗎?
為什麽要跑一百個呢?中國人對百字情有獨鍾。
百字寄托了一種夢想,百煉成鋼,百花齊放,百尺杆頭更進一步,象征著我活著和一種進取。 當開始這場百馬征程之初,我沒有意識到老之將至,以為隻要能跑,你就不老。在我成長的年代裏, 鼓勵人要有理想,有目標 ,人要有一點精神的。但是在這些年裏,越來越覺得光靠精神力量,不好使了!新冠疫情期間,幾乎沒有比賽,隻有Virtual Run。疫情期間的居家不出與世割絕,更是讓人腐敗。隻有參加真實的比賽,才能找回真實感覺,找回初心。
MS馬拉鬆是由Running the Distance機構發起的,馬拉鬆路線是圍著Love Field 飛機場邊的Bachman Lake跑8圈,一圈3邁多。這條路線跑過多次。每次參賽都有一個令人激動的開始。
在美國國歌奏響之前,組織者總要很煽情地說,歡迎第一次來的跑者,然後就大聲地問道,你們中誰跑過10次以上馬拉鬆的請舉手! …… 50次以上的! 100次的!200次的!500! 1000!
當提到50次時,我舉了手。這是我在美國境內跑的第51個馬拉鬆,還有3 個馬拉鬆在北京和柏林跑的。我周圍的人不停的舉起手來。上次參加時說到500次以後就沒有人舉手了,而這次居然有跑1000次的人舉手。顯然,這個小馬拉鬆不斷地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高手參加。來跑的人追求的不是速度,而是次數。次數也是一種境界。
02 跑者的犧牲
在5 / 29馬拉鬆之前的一周, 5/22中國甘肅的白銀市黃河越野馬拉鬆,有21位頂尖高手遇難。他們的生命在大山裏,在低溫和大風中畫上了句號。對此噩耗,同為跑者的心理上無不籠罩著一層陰雲。人最可貴的是生命,有了生命才有了一加一的故事,有了生命一切皆有可能。
這讓我想起了《歲月甘泉》中的第六幕“山的壯想”所唱到的:“ … 大山裏靜靜地站立的墓碑,荒草裏掩埋著沉默的土堆。 那一場暴風雨鋪天蓋地,把多少年輕的花季粉碎,把多少花季粉碎 … … 。” 這段如哭如泣的悲歌被廖昌永演繹得憾人心菲,我也在 6-7 次的歲月甘泉演唱中,深有體驗。
那是一場什麽樣的暴風雨呀?是文化大革命,是上山下鄉運動。如果你躲開了這場運動,不參加,不下鄉,是不是災難就不會臨到你呢?曆史不承認如果,我們這一代人誰也躲不過去的。當我們身臨其中的時候,正值風華正茂的時光,是充滿了理想和激情的年代。那個時候的歌聲是,“ 迎著春風 迎著陽光 跨山越海到邊疆 廣闊大地天高地廣 革命青年誌在四方 … … ”。50年後回想起來,我們的青春記憶留下的僅僅是唉聲歎氣和淒風冷雨的悲慘世界嗎?絕對不是!記憶裏包括有歌聲的記憶,朝霞似錦的記憶!
話又說回來了,那些積極參加黃河越野馬拉鬆的人不知道存在的危險嗎?不是,世界上任何一次馬拉鬆的報名程序都包括一項必須承擔風險的簽名,必須在 Waive 前簽名。這些跑越野的年輕人,是不是如同投身到一個時代大潮的弄潮兒,就像我們當年的走知青路?當年的上山下鄉,不論是你是激情投入還是被動卷入,既然是躲不開,何不以強硬對強硬,哭是沒有用的。
在大自然的災難麵前,人顯得如此渺小,人的生命顯得異常的脆弱。然而,人類社並沒有因此而走向衰亡,反而越來越欣欣向榮了。為什麽呢?因為人有主觀能動性。我們都是能跑一族的後裔,凡是跑不動的跑步快的,不是追不上獵物而餓死,就是逃不過狼和老虎追殺而被吃掉,再就是在和野獸的生死存亡角鬥中落敗而亡。因此,一個人自來到這個世界時開始,生命每一分鍾都可能突然結束,就是說隨時可能犧牲。知青年代是如此,今天跑步也如此。
知青來自城市,在農村生活體驗到了艱苦。但問農村青年,你們覺得在農村苦嗎?人家笑話說,就你們是人,知道饑飽冷暖?我們不知是咋的?你們覺得苦,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農村就該天生受苦嗎?是富貴有命,還是帝王將相寧有種呼?上山下鄉之後的50年間,每個人都在續寫著自己的故事。有的人成了帝王,有的人成了乞丐。絕大多數人的生活是在帝王和乞丐之間。盡管他們之後的經曆差異很大,唯一抹不掉的是知青的痕跡。每天,他(她)們在微信知青群裏聊天,在知青跑群裏跑步。總之,歲月的體驗是,活著是多麽的不容易,隻有活著才能證明你有價值,才有一加一的故事。
03 故事的繼續
顯然,一加一看似簡單,其實很複雜。要不一加一怎麽成了哥德巴赫猜想了呢?
最起碼要避免犧牲。犧牲包括失去生命,受傷,殘疾等等。包括不要逞強,該示弱時就不逞強。隻要不忘初心能達到最終目就行了。我的DASH跑友已有二人不能繼續他們的故事,因為失去了生命。
隻要你活著就能創造奇跡,就能穿越大峽穀,就能跑一百個馬拉鬆,就能跑遍七大洲。就能登上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