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大學的景觀圖
朋友要我評論,我其實已經就西湖大學寫過一篇文章,現在興趣也不濃。我是希望首所中國民辦大學西湖大學辦得好的,但是他們在美國招人的牛皮也吹得太大了。
這西湖大學有些事情確實做得過了,剛開張時五年超Caltech(美國加州理工)的豪言還在記憶中,現在又來這招:在美國花巨資雇人。如果這在哈佛傳遞的信息是真的,西湖雇教授是美國同級教授幾倍的年薪,孩子重返美國讀書的學費西湖大學包。這些條件開得太沒有邊際了,反而會抑製後續的捐款熱情。
我們來舉個美國一流大學的例子: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的助理教授為9萬美元左右的年薪,西湖如果三倍會支付近30萬美元,比有些Endowed教授(講席)還高。如果西湖用幾倍的錢雇華大的副教授(10-15萬美元)或正教授(15-20萬美元), 費用更是驚人。
為什麽要支付助理教授級別的年輕人這麽多錢?一點不錯,助理教授是人生創造性的高峰期,很多科學大佬們的標誌性成就正是在這階段完成的,但是他們當時都不富有,卻享受完全的沒有黨委管的學術自由。他們要有一定的緊迫感,因為Tenure Clock(終身評議時鍾)每天都在走。你一下就給幾十萬美元的年薪,他們反爾沒有動力了。
如果西湖雇的助理教授的二個孩子未來返美國讀私立大學,需要50萬美元以上的學費與生活費,每年還在漲。二百教授僅孩子上學,西湖在此項的預算就會100 million (上億美元), 這種承諾都敢說?
西湖這樣開銷能sustainable(可持續性)嗎?看來他們還不太會管理捐贈基金,看見現在帳麵上的錢就心潮澎湃了。其實隨便借鑒耶魯的經驗就知道了,耶魯捐贈基金去年漲11.3%達272億美元。但是作為學校運轉經費的最大來源,耶魯隻允許在2018年的財政年度使用13億美元的捐贈基金的錢,也就是說,每年隻使用4.7%的捐贈總基金。這是美國很多私立機構的通用作法,這樣可以使耶魯擁有持續性的發展。耶魯雖為私立大學,也得到美國政府的大量投入與資助,特別是在科學領域。
英文裏麵有個詞叫desperate,字典解釋為“不顧一切的”,或“極度渴望的”。我們遇見任何人,如果他或她很desperate,我們馬上就會預警。因為desperate往往是走頭無路的征兆,會做出不同常理的事情來。可西湖才剛開始啊,不應該這麽desperate。
中國農業大學副教授朱毅寫的今日頭條。
下麵為我在2018年4月19日寫的文章,照片我就不帖了:
與諾貝爾獎得主David Baltimore談西湖大學
諾貝爾獎得主David Baltimore(巴爾的摩)前來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演講,這是我記得的至少他的第三次來華大做的科學報告。這次更特別,因為有兩場演講,周一為例行的以病理與免疫係前主任Paul Lacy冠名的講座;第二天他則參加了因Milton Schlesinger逝世而舉行的四人紀念講座,巴爾的摩和Schlesinger曾經在MIT受訓時相識。巴爾的摩的兩場演講都是圍繞炎症過程的分子調控,通過內含子或微小RNA,為相當不同的課題,說明他仍然活躍在科學的前沿。兩場演講都涉及到印度人在他實驗室發現的基因表達的控製因子NF-kB, 該蛋白可調控超過100個基因的表達。
巴爾的摩可能是仍然健在的最為傑出的實驗生物學家,如果考慮James Watson早在幾十年前就不做實驗了。巴爾的摩早年受Howard Temin思路的啟發,隻用了以周為計算單位的短時間發現了逆轉錄酶,三十多歲即獲諾貝爾獎。雖然他為深色的髪色,但是我還是感歎科學界的金童也有老的時候,他已年滿80,當年他參與美國製定基因工程規則的照片多麽年輕。巴爾的摩後來領導的實驗室克隆了控製淋巴細胞發育的RAG酶和控製基因表達的NF-kB,這兩項的任何一項都夠格再次獲得諾貝爾獎。他是美國一流科學家的導師,從他實驗室培養出的教授的數量與質量很少人能與他比肩,他更是曾經執掌Rockefeller和Caltech兩所頂尖大學。他也是華人女婿,90年代初在紐約麵對華人科學家集會時,巴爾的摩曾經這樣發問:“If the people in this hall go back to China,what would happen?”(“如果在這個廳的人能回到中國,什麽將會發生?”)。當時海歸極少,現在海歸蔚然成風,並且改變著中國。
Bob Schreiber開始引薦巴爾的摩時說:“David, you should turn back to see the crowd” (“戴維,你應該轉身去看背後的人群”),這密積的聽眾代表著他的同行對他的富有成就和爭議的風雨人生的尊重。他沒有在意轉身就開講了,80歲的David仍然中氣十足。我按常規時間去聽演講,路上卻碰見拿著他的演講說明的同事往回走,我被告知人太多了。我確實因來得太晚勉強能擠進會議廳,站著聽完了巴爾的摩的報告,以前他是喜歡在前台走動的,與觀眾互動自如,他這次因背的問題必須坐著講了,仍然富有激情,思維也清醒,但是語速已經遠沒有十幾年前那麽快了。
紀念華大前微生物教授Milton Schlesinger的報告人,四位裏隻有哈佛教授Harrison沒有獲得過諾貝爾獎或拉斯卡獎,我還記得在瑞典坐船時丹麥博士生談及去Harrison實驗室的興奮。在我印象中似乎叫Schlesinger的全是傑出學者,有次在信號傳導領域著名的耶魯教授Joe Schlesinger來做報告,Milton和他太太Sondra出席,Joe打趣說這房子裏的Schlesinger比以色列還多。Sondra給我帶來多少科學故事,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光顧她組織的科學訪談了, Sondra致的答謝詞表現了一個科學家應有的良知,特別提及那些不相信氣候變暖和反對疫苗接種的反智行為。
我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訓,在第二天的報告前專門提前到場。會議室當時被學生上課占住,大家都在室外聊天,巴爾的摩因為背不好始終坐著,我有幸與巴爾的摩和他的華裔太太Alice Huang都交談了段時間。因為巴爾的摩的名字列在西湖大學董事會的首位,所以我們的話題自然從那裏開始。我對他說你被列在第一位,他一笑說因為名氣吧,巴爾的摩從笑話到演講都相當自信。原來名字是按姓氏拚音把Baltimore 列首位,他為名單中唯一的外國人,這恐怕與他們夫婦長期支持中國學者有關。從他口氣似乎不是太熱心,隻說是從美國回去的人創辦的,以後可能會開個會, 他連自己怎麽被邀請的細節都不記得了。事實上,他們已經剛開了第一屆西湖校董事會議,似乎巴爾的摩並沒有參加。
因為Alice是中國難民家庭長大,他們自然對天朝的近期舉動敏感,Alice隻比David小一歲,但是她的健康狀況好多了。我直接的問題是如果看待西湖大學設立的黨委書記,巴爾的摩立即回答道:“Dangerous!”,然後加一句:“應該是開放而崇尚自由的大學,不然會很糟糕”。我們同感近期天朝的變化令美國和西方覺醒,終身皇帝的出現確實為wake-up call,Alice似乎對此更為強烈。西湖在此國際環境中創辦,讓人視目以待,已經有南方科技大學不太成功的例子。我們的談話也涉及到他們從耶魯畢業的女兒,她現在發展得很好,在耶魯主修的心理學。
巴爾的摩夫婦還是以科學家的身份擔心學術的自由,人文更是不可想像地禁固,重回幾十年前。一個封文學城的國度,一個甚至自己國家領袖的三個漢字名出現在文章中都封的國度,可以在短時間內堆很多沒品味的鋼筋混凝土,但是很難有科學的創造,更不談影響世界的思想、文學、藝術、交響樂或繪畫與建築了。我們曾經打趣剛來美國做博士後的中國年輕人:你不要以為你把實驗台清理幹淨,拿起試管開始做實驗,然後對著實驗台發誓:“我要做出三篇Cell來”。其實科學遠不是這樣做出的,那些革命性的思路是需要與別人交流與碰撞的,而80%以上的實驗隻是充當糊口的工具而已。
前不久,校友就也算是我們的母校的華中科技大學的規劃向我建議:“你們兩位應就這個方案寫個綜合述評,這個方案會對母校同濟大學發展起到的作用[呲牙]。?華科老領導夢想是要把華科建成MIT或者Caltech, 現在的方案就是到2050年左右實現,這個你可以評估可能性”
這是我當天早晨對他的零星留言,略帶修改:
“2050年華科成為MIT或Caltech ?門都沒有!在2050年中國不會有任何大學達到MIT或Caltech對人類科學原創性貢獻的十分之一。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這裏有種科學的文化,中國很難學的。
麻省理工學院或斯坦福周圍的年輕腦袋是能讓地球震動的,世界因為他們而不同和激動人心,他們擁有the beautiful minds。
沒有自由的靈魂,怎麽可能有一流的思想或由此產生的科學與藝術?門都沒有。中國仍然需要從啟蒙開始,從最小的孩子開始,這就是為什麽我喜歡帶年齡小的學生,包括初中的學生的原因,培養他們思辯的能力和建立對未來創造的信心。
施一公要在五年或多少年後把西湖大學辦成洛克菲勒大學,可以與錢學森的畝產萬斤比美,我以前對他很欣賞的。他再怎麽也應該知道核酸是遺傳物質的結論是在洛克菲勒發現的,他自己就在旁邊的Sloan做的博後。
華科和西湖為完全兩類不同的學校。西湖是想做成小而精的研究型大學,所以施一公才把Rockefeller拿出來比。以前Rockefeller 隻是一個Medical Institute, 後來才更名為University, 並且沒有係隻有獨立的實驗室,隻收研究生沒本科生。從世界各地挖已經是功成名就的人,包括從華大挖去的發現丙肝病毒培養技術得拉斯卡獎的和RNA聚合酶的潛在諾獎得主。裏麵超過一半的教授為美國科學院院士,諾貝爾獎近30,現任都有6位諾貝爾獎得主。怎麽和Rockefeller比啊?信號肽就是那裏發現的,整個細胞生物學在那裏發源。”
關於中興芯片的美國禁運,我是這樣在朋友圈留言的:我不懂芯片,但是為什麽那麽多貌似很懂的朋友告訴我:中國趕超近在咫尺?我懂點轉基因,靠遺傳突變老鼠為生,中國妖魔化轉基因農作物後讓大量美國轉基因大豆壟斷,自己又做不出來,美國像芯片那樣對中國禁運轉基因主食怎麽辦?自己不行隻知喝酒說胡話,不要反美反成飯吃。我懂點教育,還是應該不要太謙虛,應該說我相當懂教育:中美教育水平之差異,無論是科學創新還是人文思辯,差距之大可以讓人得焦慮症。[疑問][流淚]
巴爾的摩的左側為洛克菲勒大學教授Charlie Rice, 他因在聖路易斯華大發現丙肝病毒培養係統而獲得拉斯卡獎。Rice的這張幻燈片引用了拉斯卡獎40周年時, Lewis Thomas, MD的文章部分,道出了科學研究的真諦:不可預測性。這也是我一貫認為的,人生的軌跡也是個隨機性過程,真正傑出的生涯從來不是規劃出來的。
“Lewis Thomas, MD
In the course of scientific progress, things tend to pop up. Most of the celebrated achievements had their origins in moments of surprise in the laboratory, unplanned for, unanticipated, unpredicted. No committee convened...to survey the future prospects for biochemical research could have laid out detailed plans for the scientific needs of the future, beyond asserting...that what the country needed was more fundamental knowledge about the human form and function, about the agents and influences responsible for disease, and, in a certain sense, about nature itself.”
大意:“在科學的進程中,發現是隨機冒出來的。絕大多數那些值得慶祝的成就都可以追尋到它們在實驗室裏令人吃驚的瞬間,未計劃中,意料之外,沒有預見過。那些想規劃未來生物醫學發展的人們應該明白:沒有任何委員會能夠提出詳盡的計劃以滿足未來科學發展的需求,我們無法斷言未知。國家所需要的是更多的根本性的知識,那些關於人體的結構與功能,造成疾病的因子和原理,或者廣義上認識自然本身的知識。”
Charlie Rice的幻燈片:因為他在華大的貢獻,參與了人類取得的95%治愈丙肝的成就,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欣慰的東西?
Sondra and Milton Schlesinger: 華大的傳奇夫婦。在密西根讀博士時相識,結婚62年,在華大經營獨立實驗室三十多年。Sondra說她與Milton有很多共同的興趣,巴爾的摩和Alice也是分別80和79歲了,想起一句歌詞“相信愛情”。第二張照片為年輕時的Milton和巴爾的摩。Milton的本科是耶魯讀的,曾經兩度受命擔任華大微生物係的代理主任。華大的微生物係曾經幾乎主體搬遷到斯坦福,創建了那裏的生化係。Sondra還對科學史感興趣,她做過不少訪談,包括與華大醫學院畢業的諾貝爾獎得主Dan Nathans。Sondra與Herman Eisen在Woods Hole的對話,涉及相當的免疫學史,Herman卸位華大係主任後長期在MIT任教。
就兩年拿高薪,然後砍到半價以下。
這樣玩多沒勁兒!
跟馬斯克,川普一般不靠譜。
更應當注意的是:建立這樣一流大學並不是目的本身。更深層目的應當是:通過吸引最一流科研題目,讓中國的年輕人(研究生)得到充分訓練,這些年輕人將成為中國科研中堅力量,使得基礎科學的水平上一個台階。從這點出發,建立這個學校有遠見。
經常為他的結局擔憂。這麽高調,一旦遭人構陷,就難以招架。對他的選擇,很難以理解。不知是否成名過早過大,對社會的海市蜃樓有些識別不清。
很久以前看過一些有關這個大學的報道,不確信馬雲在西湖大學的角色,如果馬雲在其中擔任重要角色的話,應給他,給這個學校一點時間。馬雲真是個人物,如果你聽聽他在達沃斯論壇的英文采訪,至少我很佩服他。他10多歲時在西湖找過好像幾千外國人練外語,給他們當向導。他的各種演講采訪,在我看來,水平遠遠高過中國留學生從美國頂尖學校商學院畢業的,和中國最好大學畢業的那些人。
一個新大學,5年內,30年內趕上美國名校,明顯可能性不大。不過中國30年前的時候,也沒人會預料得好,會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這個國家的確有很多問題,但和30年,40年前比,絕對地不可想象。
jack ma的西湖大學的目標應該是哈佛吧?至少應該是這幾年的目標吧!
西湖大學考慮這些是對的,否則真正的優秀科學家不會願意,起碼老婆不會同意,-如果是男科學家:)
杭州市政府非常有錢,有馬雲等納稅大戶等。況且美國目前科研經費實在沒有什麽起色,僧多粥少……
以施一公的閱曆,應該不會不知道世界一流大學是如何造就的。
當年香港的大學也以超過美國的大學教授的薪水標準全球招聘faculties , 確實吸引了眾多優秀的學者。
西湖大學定的這個水準真的太高了。為什麽是杭州巿長許諾?西湖大學不是私立大學,馬雲的錢嗎?市長一換就變了。
如何激發人內心的激情?
不過這兩年國內撒錢挖人的事兒幹的很厲害。 滴滴從這邊挖走了一個科研中心, 首席教授居然給到了年薪2百萬美金。
這種大躍進的做法可以維持一時, 應該沒有啥持久性。
被一尊給“釘”了。:)
施一公畢業於國內國外名校,又就職於國外國內名校,還在清華當過領導。居然就敢說幾年超過清華北大,幾年比肩國際一流的大話。他至少應該知道,僅靠挖來幾個國際一流的教授,成就不了國際一流大學吧。
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