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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我想念我的外婆了。
我的外婆活到了九十二歲,她是個很偉大的母親,對自己的子女和孫子輩,都付出了極大的憐愛!外公這一生擁有外婆,是他最大的福氣了。
外公留洋歸來後,與剛剛做了醫生的外婆結了婚,那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事情。外公很帥氣,外婆也是美女,媽媽家的表哥表姐,都美得沒話說,我屬於他們中間很一般的了。
媽媽是外婆最疼愛的大女兒,我出生的時候,外婆已經有好幾個孫子孫女了,我的出生,是在外婆外公急切的盼望中來臨的。
那個年代的人,都重男輕女,外婆很希望媽媽得一個兒子,可是我偏偏是個女兒。
我知道,大人們都遺憾來著。那時母親的年紀,已經算高齡產婦,所以,誰都知道再要一個孩子是不可能的了。外婆最心疼的女兒,還是得了個女兒,而父親家,也等一個男孩子。
母親告訴我,外婆看到我第一眼時,就非常喜歡,於是她鄭重地對子女們說:“女孩就女孩,女孩一樣好!”
外婆是害怕我將來會受委屈,父親對他嶽母非常敬重,這句話,父親記了一輩子。
我十六歲那年,七十多歲的外婆最後一次來到南京看望我們,她和母親呆在房間裏說了很久體己話,然後把我叫了進去。
外婆變魔術一般拿出一個金戒指,對我說:“小葉大了,很快就要成年了,外婆送你一個金戒指,你再大一點,就可以戴了!”
我看見那一刻母親的臉上有很多淚花,我不太明白母親為什麽會哭,現在想想,是不是感動的。
外婆有很多孫子孫女,她並沒有給每個孫女準備金戒指。八九十年代,國家開始富裕了,很多女人手上都戴著金戒指了。大商場裏,開始有專業的金店出現,我和父母每次路過,都不怎麽看,我一直覺得這種東西不屬於我這種年紀孩子應該去想的,金戒指,是個很遙遠,很遙遠的事物,如同電影情節裏的那些事兒,與現實差著好遠好遠呢!
突然的,外婆就把這戒指戴到了我的手上,她溫厚的大手撫摸著我,眼睛裏的愛意,把一個屋子都點亮了。也把我關於外婆的所有記憶都點亮了!
十六歲的我,當時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天大的恩惠。
外婆要我戴著戒指,穿上好看的衣服,然後一家人出去吃飯。
這是個韭菜葉子的戒指,上麵還有萬年青的圖案,我戴著戒指走在父母、外婆、舅舅、姨媽中間,心裏感覺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一路上,我一直感覺著這枚戒指在手指上的分量,偷眼看看身邊所有同年齡的女孩,誰都沒有這個。當時,我隻記得我們小學的老師會用玻璃絲編一個戒指,上課還秀給我們看的,現在,天哪,我竟然在十六歲這一年,戴上了一個純金的戒指。
回到家,就把戒指還給了媽媽,一直讓媽媽保管了。我沒有戴戒指的習慣,直到我出國了,媽媽把這些細軟給我,要我帶在身邊。這些東西,基本上都躺在那裏睡大覺,每次整理這些東西,首先就會拿出這枚戒指,把關於外婆的記憶,在嘴裏念了一遍又一遍,我兒子都會背了!
外婆,我的好外婆,你在天國還好麽!
外婆是上一輩老人中,最在乎我的人!
圖片是1979年,從福州來看我們的外婆,與我母親一同帶我到長江大橋上玩,我照相經常不看鏡頭,肯定是發現橋下什麽好玩的了!
黑白照片真親切啊。
外婆是棵大樹,你是她鍾愛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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