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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湖月夜》—月光下跳舞的女孩

(2020-11-02 03:01:09) 下一個

月光下跳舞的女孩

燕萍常在月光下跳舞,她身上的小裙子隨著四季不停地變幻著顏色,頭發上總戴著田間地頭的野花。

她在靜得如白緞似的公路上跳,她在鋪滿月光花的田間小路上跳,她跟著細翼如紗的流螢跳,她學著洱海邊的柳樹跳。但很多時候,她是跟著一個穿著白霧似紗裙子的女孩跳。那女孩會跳“旋風舞”、“微風細雨舞”、“散花舞”,等等。在月光下跳舞時,她的裙子上綴著露水般的珍珠,她的頭發如黑色的濃霧飄拂,與白天那個髒兮兮背著背簍上山打柴的小女孩判若兩人。

1971年,燕萍被招入雲南西雙版納民族歌舞團,那時她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考官問她是誰教會她跳舞的,她茫然地搖搖頭。

一年後,一個月色如霜的夜晚。被果實壓彎的樹枝條敲打著竹樓的屋簷,夜來香的芬芳從敞開的窗子裏飄了進來。燕萍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明天團裏要挑選孔雀舞的女主角,代表雲南省到北京去參加全國舞蹈大賽,誰不想自己被挑中呢?傣族女演員們個個都是跳孔雀舞的高手,燕萍跳的孔雀舞遠遠不如她們。西雙版納是孔雀的故鄉,有時你在綠蔭覆地的芒果樹下小睡一會兒,一覺醒來,說不定一隻色彩斑斕的孔雀就在你身邊開屏呢!你隻要一伸手就可以一把抓住它。

可是燕萍來到西雙版納一年多了,至今也未見到過一隻孔雀。

夜越來越深了,月光灑在床前。突然間,一陣陣優美動聽的音樂聲混合著花香飄進來,燕萍坐起來,下床推門出去。

竹樓外,月光如水,菠蘿蜜散發著醉人的濃香。燕萍又變成了那個在月光下跳舞的女孩,她身上的裙子綠得像翡翠,頭發上插著白色的雛菊。她隨著音樂跳起了“散花舞”,扭腰,跳躍,旋轉……,細碎的花朵從她身上飛濺出來,灑滿了那條通往林中的小徑。

林中有著仙後的寢宮,那是座流淌著詩情畫意的宮殿:玫瑰花做牆,紫藤花做門窗,香蕉、橘子、檸檬做裝飾,宮殿的頂由菠蘿、西瓜、柚子、葫蘆建成。仙後睡在花蕊鋪成的臥榻上,宮女豆蔻搖著貝葉扇在輕吟淺唱。月桂、丁香、茉莉提著小花籃飛出窗外,采花,割蜜,摘果去了。

禦花園裏的菩提樹上,站著六個穿白紗裙的孔雀公主,向四周焦急地眺望。仙後曾告訴她們:今天晚上,南吾羅娜的靈將會回來。自從南吾羅娜跟王子昭樹屯走後,幾百年過去了,她們都沒聽到她的消息。如今南吾羅娜的靈卻要舊地重遊,讓她們極為興奮。月亮才升上來時,她們就在眺望了。

“看!林中小路上來了個跳舞的女孩,是不是她?”

“不像,這女孩不會跳孔雀舞,她跳的是封夫人家小風跳的散花舞和楊柳隨風舞。”

“別說話,看下去。”

月光下,森林裏熱鬧極了。一塊草坪上穿著翡翠色、粉紅色、紫色、黃色、綠色、藍色小裙子的蝴蝶與撲燈蛾女孩們圍成圓圈,翩翩起舞。長腳細手,頭戴風鈴花小帽的螳螂女孩坐在樹樁上彈琴。穿著毛衣背心和工裝褲,頭戴尖尖小帽的螢火蟲、蛾子、長腳蚊子的男孩們沒有參加進去。他們有的在樹藤上蕩秋千,有的在菌子上倒立,跳木馬。幾個穿綠背心和小短褲的蜻蜓男孩正在一潭小水池裏點水跳。

檳榔樹下,坐著三個紡織娘,一個在織布,她口裏唱著:“織,織,織,織雲,織霧,織月光。”

另一個搖著縫紉機的輪子唱:“縫,縫,縫,縫裙,縫帽,縫西裝。”

第三個卻隻會唱:“繡,繡,繡……。”她身旁的針線藍子裏堆滿了花邊,緞帶,絹花,珍珠,閃光片……,東西太多,她不知應該怎麽唱。

大樹上拉著蜘蛛絲繩,幾個穿翡翠色裙子的撲燈蛾女孩兒,正忙著將縫好的長裙、短裙、騎士服、超人服、劍師服等掛在蜘蛛絲繩上。

燕萍跳到紡織娘麵前對她們說:“阿姨,請幫我做一條白孔雀長裙。”

“織,織,織,我們不織羽毛服。”

“縫,縫,縫,我們不縫孔雀裙。”

“繡,繡,繡,湖邊有棵大榕樹。”

這句話提醒了燕萍,她跳起了旋風舞,朝湖邊奔去。月在湖中,微風吹起,漾起一湖銀色的漣漪。她很快在湖邊的森林裏找到了那棵大榕樹。榕樹上有七個抽屜,拉開最下麵一個,裏麵果然有一條羽毛潔白如雪、花紋璀璨如彩虹的孔雀裙。

穿上孔雀裙,戴上孔雀冠。她從月光下跳舞的女孩蛻化成了美麗的孔雀公主。一回眸,她的六個姐姐正在湖麵上,向她伸出了雙手,她開始婀娜輕盈地跳起了孔雀舞來。

湖水彷佛結了凍,幻作透明澄澈的水晶。她和姐姐們在湖麵上翩翩起舞。她用純淨柔美的舞姿,向她們委婉地訴說了別後的無窮思念,更訴說了自己的愛情悲劇……。

第二天,跳孔雀公主舞蹈的演員選拔賽時,領導們都被燕萍精湛絕倫的舞姿驚得目瞪口呆。團長驚奇地問她是什麽時候學會了跳孔雀舞的,燕萍茫然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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