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滇池衛士》—二十四至二十五

                    二十四 布娃娃的小主人垃垃

 

72 地點：吳莉的新家 時間：夜晚 人物：吳莉，垃垃，黃太太。

月光籠罩著小村莊，吳莉坐在書桌前給丈夫寫信。她告訴他，自己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還在西郊買了一套農家小院。小院雖然不及他們從前住的公館豪華，但風景幽美，竹籬笆前開著紅色，白色的菊花。隔著稻田可以看見遠處黛色的西山，就像陶淵明詩中所描寫的：“摘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打開後窗就是草海“五百裏滇池，奔來眼底------。

  窗外傳來狗的狂叫聲。

吳莉（自言自語）：怎麽鄰居的狗又跑進來了？

吳莉感到奇怪，昨夜她就聽到了狗叫聲，還有一個女孩淒慘的哭叫聲。當時她太累了醒不過來。

吳莉拉開窗簾一看，不由得驚呆了。或許是柔和的銀白色月光造成了人的幻覺，院子裏的竹籬及茅草頂的小廚房都不見了，外麵變成了雕花木板牆的古老四合院。一條大黑狗站在窗下，呲這白牙朝吳莉狂叫。

吳莉（倒吸一口冷氣）：這該不是做夢吧？

她轉過身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舒適的小屋變得空空如也，隻有一張木板搭的小床，小床的角落裏，一堆破爛棉絮正簌簌發抖。

吳莉的心跳得像鼓槌在敲，她使勁地搖頭捏手，搖頭捏手，想使自己清醒過來，但沒用。

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走到小床邊一把將爛棉絮扯開。棉絮下，一個頭發像鳥窩似的女孩，抱著一個穿大紅緞子衣褲的布娃娃，蜷成一團在牆角裏抖個不停，一雙又大又圓的棕色眼睛驚恐地看著吳莉。

恐懼如霧氣般消散了，憐憫的溫情在吳莉心中蕩開。

吳莉（微笑著伸出手去）：別害怕，可憐的小東西，怎麽躲在這裏？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雙手將布娃娃抱在胸前）：我沒有名字，他們叫我垃垃，垃圾的垃。

吳莉（摟著她，用手撫摸著她那亂蓬蓬的頭發）：這麽可愛的女孩怎麽會叫垃圾呢？你爸你媽呢？

垃垃的身體冷極了，她抬起頭來。

垃垃（扁扁的小翹鼻子一吸一吸，看著吳莉哀聲）：我不知道爸爸媽媽到哪裏去了。看，媽媽買給我的小仙女還在這裏呢。我是黃太太的小丫頭，黃太太說我偷吃了盤裏的包子就打我，其實包子是大黑狗偷吃的。

垃垃悲傷地哭起來，將寬大的舊紅段子衣服的袖子拉起來給吳莉看，吳莉心頭一陣疼痛。那細得像麻杆的手臂上全是紅色，紫色的傷痕。舊傷上又添新傷，矚目驚心，令人不忍細看。

“小丫頭”，“太太”的用語，還有這血跡斑斑的舊紅緞子衣服，讓吳莉原來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頭腦變得清晰了，她知道自己回到了幾百年前。

吳莉（緊緊抱著垃垃）：可憐的垃垃，我應該怎麽辦才能幫助你呢？

垃垃（眼淚汪汪地看著吳莉）：我不知道，夫人你救救我吧----

這時房門被人踢開，門前站著一個身穿金紅色高領緞子服，水蛇腰，瓜子臉，細眼睛，眉毛修得彎彎的女子，手裏提著一條光滑的木棍

黃太太（用又尖又細的聲音冷笑）：哼，哼，救你？這裏可是天高皇帝遠呀！我們就是這裏的主人，誰能救你？誰敢救你？

垃垃把頭埋在吳莉懷裏，抖得像隻受傷的小鳥。

黃太太（厲聲叫道）：垃垃滾出來。

吳莉（緊緊地抱著垃垃）：黃太太，就算垃垃偷吃了你的包子，你也不能為了幾個包子就這麽打她呀？她還是個孩子呢？

黃太太（冷笑一聲）：你也給我滾，這裏不是你家，你少管閑事！

吳莉（抱著垃垃朝門外走去，垃垃輕得像個充氣娃娃）：你們虐待兒童，就是犯罪，垃垃，我帶你見官去。

黃太太（暴跳起來，尖著嗓子叫）你，你----竟敢管我家閑事。

她提起木棍，兜頭朝吳莉打來。吳莉沒有想到她會動粗，這一棍子打得她眼冒金星。

吳莉長這麽大，從未被人打過，不知如何對付她。

吳莉（一邊躲閃，一邊說）你怎麽能亂打人呢？快放下你的棍子。

黃太太（見吳莉不回手，更加得意了）：誰叫你跑到別人家裏來管閑事？打死你！打死你！-----

棍子像雨點一樣打在吳莉身上。吳莉憤怒極了，她放下垃垃衝過去。

吳莉（將那女人推倒門外）你這個邪惡的女人，到門外打空氣吧。

黃太太像氣球似地飄了出去，跌在地上，又爬起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垃垃（跑過來，掏出一塊皺皺的小手帕，按在吳莉的手背上）：夫人，夫人，你的手流血了，快緊緊按住，血就止住了。

吳莉心痛地想，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自救，可見平時不知受了多少折磨。

 

突然，院子的門被人踢開，幾個穿黑衣的男子衝了進來。為首的個子極高，身穿長馬褂，頭戴瓜皮小帽。

黃偉達（大聲喊叫）：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哭得驚天動地的。

黃太太（倒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罵）：黃偉達，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怎麽長時間不來看我。我的房子被這個女人霸占了，她和小垃圾約起來打我。哎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黃偉達（怪叫）：那個女人在哪裏？打狗也不看看主人-----

吳莉抱著垃垃站在屋裏，腿都嚇軟了，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這群流氓。

四個男子衝進來，將垃垃從她懷裏奪去扔到門外。

垃垃（伸出兩隻小手，絕望地叫）：夫人，夫人----就像小氣球似地飄了出去。

四個男子將吳莉，按在木板牆上，讓黃太太像瘋子似地抽她耳光。

吳莉（差點窒息了，忍不住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鄰居們聽到吳莉的叫聲，匆匆跑來敲門：吳莉，吳莉快開門。

屋裏傳來清脆的摑耳光聲和吳莉的尖叫聲。

鄰居將門撞開，衝了進去，一切聲音突然消失了。拉開燈一看，吳莉站在門背後

雙手雙腳排開，垂著頭，頭發全部披散下來。

鄰居的老婆（將她扶到床上，對著她的耳朵叫）：吳莉！吳莉！快醒醒！

大約過了五分鍾，吳莉才蘇醒過來。

吳莉（長長歎了口氣）：做了個噩夢，太可怕了。

鄰居們麵麵相覷。吳莉送走鄰居後，坐在鏡子前看自己的臉，臉上還有五個指頭印。

吳莉（自言自語地）：這真的不是夢。

 

                      二十五 吳莉的反擊

星期一，吳莉回廠上班，上中班。這一周她非常疲倦，上班時常常犯困，織出許多疵品布，要處理，不得按時下班。好容易熬到了周末，吳莉騎車進城，順便到菜市場買了鮮肉和蔬菜，回家做飯犒勞自己。

 

73 地點：吳莉家 時間：夜晚 人物：吳莉，黃偉達，黃太太。

竹籬笆前的菊花已經開殘了，吳莉打開門後驚呆了。廚房鍋台擦得亮閃閃的，臥室裏的地掃得幹幹淨淨，桌子上的書報堆得整整齊齊。

吳莉（想不通）：這是誰做的好事？

 

晚上，吳莉剛入睡，就被一個女孩淒慘的哭聲驚醒了。她睜開眼睛坐起來，屋子又變成了那間小木板房。門大開著，外麵天色灰暗。那個穿金魚黃緞子服的女子，提著一條木板。

黃太太（胸口一起一伏地罵）：氣死我也！你這個小垃圾，竟敢晚上不睡覺，悄悄為她幹活！你到底是我的丫頭，還是她的丫頭？

黃偉達（用腳使勁踢垃垃，邊踢邊罵）：你說：到底誰是你的主人？

垃垃被踢得像小皮球似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又哭又叫，嗓子都叫啞了，就是不回答他們的問題。

黃太太（掄起棍子朝垃垃打去）：你這個小垃圾，膽子真大！竟敢不回答主人的問話！

吳莉（衝出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住手！

黃太太(尖叫起來)：哎呀！痛死我了！

黃偉達(衝過來，咧著嘴，抓住吳莉的雙肩，將吳莉提起來，獰笑著)：你怎麽還不搬出去呢？是不是想留下來當我小老婆？

 

他的手指像鋼針似地刺進吳莉肉裏，吳莉又急又怒，用腳使勁踢他，就像踢到一堆爛棉花上。他淫笑著朝吳莉臉上吹氣，吳莉打了幾個寒噤頓時渾身冰冷。黃偉達又把嘴湊近一點，再吹一口氣，吳莉隻覺得寒氣浸透了骨髓，

黃偉達（搖頭晃腦地）：再吹一口氣，你就留下來做我的小老婆得了。

吳莉（心裏大怒）：你會吹氣，難道我不會吹氣？

吳莉深深吸了口氣，猛地吹出去，黃偉達的鼻子變成了一個窟窿，他捂住鼻子就想逃跑。吳莉一把拉住他，朝他身上吹氣，氣到之處全是窟窿。

吳莉正高興，肩膀上一陣劇痛，扭頭一看，黃太太死死咬住吳莉的肩膀不放，喉嚨裏還發出狼一樣的嚎叫聲。吳莉痛得大叫一聲，醒過來，原來自己站在菊花圃前，天上細細彎彎的月牙，在雲海裏飄來飄去。回到自己屋裏再看看，自己的肩膀又紅又腫，有兩排深深的牙印。

第二天，吳莉到醫院看病，醫生的解釋是她在夢魘中咬傷了自己。吳莉向村子裏的人打聽這間小屋的曆史，但是誰也說不上來，眾人隻知道，這幢小屋是昆明市有名的鬧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