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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湖月夜》—小米和小薯六至尾聲

(2020-11-11 03:22:00) 下一個

 睡到半夜,小米被餓醒了,胃裏泛起了酸水,她捂住心口在床上哼哼。

 “小米,小米你醒了嗎?”

 “嗯,我又餓了,睡不著。”

 “我也要餓死了,咱倆溜到廚房看看,有什麽可吃的東西找點來吃吃。”

 小米說:“我可再不敢偷東西吃了,小心又被捉住。”

  “老板娘不是說了,早餐是免費的嗎?我們不過是提前用餐,不能算偷呀。”

小米抵抗不了小薯的話,更無法抗拒自己的胃。她爬下床來,和小薯輕輕推開門,走到小院子裏,頭頂上天光已朦朦亮了,小薯尖起小嘴四處聞聞。

小米忍不住笑起來問:“小薯,你在聞什麽?”

小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聞廚房的油煙味,走,跟我來。”

 小薯拉著小米,躡手躡腳地穿過一個接一個的小院,來到廚房的小院子裏。餐廳裏燈火明亮,餐桌上鋪著繡著麵包、蛋糕的淺藍色桌布。牆上掛著畫著鮮花、水果、酒瓶的畫。

 推開盡頭的門,廚房裏有許多大缸。兩個女孩到處翻,除了鍋碗瓢盆和大瓶小瓶的調料外,沒有一點可吃的東西。

 小米驚奇地說:“我們的早餐在哪裏?”

 “我們的早餐在這裏。”小薯說著正準備去揭大缸的蓋子

 哐當一聲響,餐廳的門開了,小米嚇得拉著小薯躲在大缸後麵。

 老板娘笑咪咪地露著兩顆虎牙哼著小調走進來,束上白圍裙,端出個盆來,開始做早餐。

 她從一個大缸裏舀出些黑乎乎的小蟲子來,加些調料進去用勺攪:“轉呀轉,轉出白色的蟲子來。”黑蟲子變成了白蟲子。

 她又打開另一個大缸,舀出些小青蛙來加在盆裏攪拌:“吃呀吃,放開你的胃口吃,我鮮甜美味的餡兒。”

 綠色的青蛙變成白色了,老板娘又從另一個大缸裏舀出許多麵條似地小青蛇加到盆裏,小薯嚇得尖叫。

 老板娘跺跺腳說:“小老鼠別吱吱叫,小心我拿你來做甜餡餅。”

小青蛇吃了白色的小青蛙,變成了小白蛇。老板娘將小白蛇倒在大理石台麵上,用筷子攪動:“卷呀卷,鬆子鵝油菊花卷。”

小白蛇翻卷成了一個個雪白鬆軟的鬆子鵝油菊花卷。

隨著調料的變換,金黃色的小蛇變成了炸油條、油炸螃蟹餃。粉紅色的小蛇變成了鮮桃包、牡丹包、海棠酥……。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盤接一盤,老板娘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傑作中。

 一個肉球似的男人推門進來:“老婆,早餐準備好了嗎?客人都到齊了。”

“來了,來了。”老板娘將一盤盤精致美味的食品端了出去。

“啊呀!這麽美麗的食品。就是用剪子也鉸不出個紙的來。”一個女客驚歎。

 “太好吃了,可算是天下第一美食。老板娘,你的手藝真是高!高!高!”有個男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薯站起來說:“走,咱們也出去吃吧,我聽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小米拉住小薯說:“再等等,我擔心那些東西恐怕不能吃。”

 外麵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咂嘴的聲音越來越響。

小米皺著眉毛說:“怎麽回事?像豬吃食似的。”

小薯咽了咽口水說:“可能太好吃太好吃了,咱們出去吧。”

“哼,哼,哼……”

“叭,叭,叭……”餐廳裏傳來的聲音完全就是一群豬。

 “老婆,成了!咱們挑五頭肥壯的留下,給主人今晚辦宴會用,其餘的我趕到集市上賣了。”

 老板娘叫了起來:“怎麽,還有兩頭我們留著自己做烤乳豬的小嫩豬呢?”

 “你將她們安置在什麽地方?”

 “我將她們安置在大客房裏。”

 “算了,算了,反正她們逃不出去,我們趕快辦正經事吧,別誤了主人宴會。”

  餐廳門被拉開了,叭叭叭的鞭子聲響了起來,豬仔們哼哼著湧了出去,外麵頓時清靜下來。

 “太可怕,太可怕了!”小米擦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站了起來。

 小薯還癱坐在地上,睜著一雙晶亮的小鬆子眼睛看著小米問:“我是在做惡夢嗎?”

 小米將小薯從地上拉起來:“不是做夢,是真事。”

 “咋辦?咋辦?”小薯急得團團轉。

 “找門逃出去,總不能呆在這裏等著變烤乳豬吧。”

 外麵日照庭院靜悄悄,小薯帶著小米順牆溜走,穿過一個接一個的小院子。這些隻有一間房子的院子裏,有的長著蓬鳳尾竹,有的種著美人蕉,有的一株桃樹或海棠,梅花樹,還挺雅致的。兩人在迷宮似的小院裏轉呀轉,就是找不著出去的門。

 太陽當頭,兩人還在迷宮裏繞來繞去。饑餓像頭怪獸撞擊小米的胃,小米一下坐倒在一間小屋前的石階上,腳癱手軟。

 “餓死了,怎麽辦?這裏的東西又不能吃。”小薯捂著心口,彎著腰看著小米。

 “睡覺,我媽說睡著了就不知道餓了。”

小薯說:“餓著肚子睡不著覺。”她抬頭看見海棠花樹上開著許多海棠花,跳起來摘朵花吃。

 “這花酸甜酸甜的,可以吃。”小薯爬到樹上,將花全部摘光,用手帕包著,爬下來坐在小米身邊與她分吃。吃完海棠花,肚子還在咕咕叫,小薯扶著小米走進屋裏。

  小屋裏有兩張床,小米躺在床上看著小薯。小薯尖著小嘴,這裏找找,那裏聞聞。

  

“小薯,你在找啥?”

“看看,能不能找到客人留下的一顆糖或餅幹什麽的。”

 

小薯拉開床頭櫃看看,怪叫起來:“啊呀呀!我媽的金耳環怎麽會在這裏呢?”

小米心裏一緊,忙坐起來,看見小薯的小手心裏托著一個小小的金耳環。

 小米拿過來看看,笑了起來:“農村裏的大媽大嬸們都戴這種金耳環,我媽也有一對,後來為了度饑荒才把它賣了。”

 “是嗎?小時候媽媽常常背著我幹活,我就爬在她背上玩她的小金耳環,我怎麽看著就和她的一模一樣呢?”

 小米說:“我媽說這種耳環價錢便宜,所以許多婦女都愛戴它,不信你帶回去,和你媽的那對比比看是不是一模一樣的。”

 小薯小心翼翼地將小耳環裝進內衣小口袋裏,才爬到床上睡了。

 

  

  “小米,醒醒……。”

  小米使勁睜開眼睛,看見小薯站在床邊用手搖她。

  “小米,太陽落山了,咱們走吧。”

  “走到哪裏去?”小米迷迷糊糊地問

  “逃出去呀!難道你想留在這裏變烤乳豬嗎?快走吧,天一黑我的方向感就很好。”

  小米一骨碌爬起來,小薯牽著小米的手輕腳輕手走出小屋。天空中飄著一團團火燒雲,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味。小薯又尖起小嘴,到處聞聞嗅嗅。

  小米好奇地問:“小薯,你又在聞什麽?”

  “我聞到一點點鬆樹脂味,還有被太陽烤幹的青草香味。”

 小薯牽著小米,穿過一座座七彎八拐的小院子,來到一扇小門前,推開小門走進去,裏麵是間很大的化妝室。化妝室裏擺著一排排化妝櫃,櫃子上放著胭脂、香粉、香水、梳子、刷子……。

 小米和小薯眼睛放光,跑進去各自坐在梳妝台前,一邊梳著亂蓬蓬的頭發,一邊唱著大理白族的民歌:

  “大理三月好風光喲,

  蝴蝶泉邊好梳妝哎,

  蝴蝶飛來喲,采花蜜喲,

  阿妹梳頭為哪般?

  蝴蝶飛來喲,采花蜜喲……。”

  “哎呀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小米,小米快幫我把它們挑下來。”小薯一臉驚恐,跑到小米身邊,握緊拳頭舉著雙手,小米看見小薯手腕上戴著兩條綠寶石手鏈。

  “快,快,快幫我取下來,它們是活的。疼死了!疼死了!”小薯痛得臉都白了。

  小米忙抓起桌子上的眉筆,將兩條手鏈挑下來,兩條亮晶晶手鏈落地後,慢慢蠕動著,鑽進梳妝櫃下麵去了。

 “我再也不敢偷東西了。”小薯流著眼淚,揉著紅腫的手腕。

 “你在哪裏找到手練的?”

  “抽屜裏找到的。”

  隨意拉開一個抽屜,裏麵都放著些長方形、正方形、圓形、心形、蛋形的絲絨盒子,盒子裏裝著各種各樣的耳環,項鏈,手鐲,領花,簪子。光彩奪目,美不勝收。

  小薯用眉筆撥弄一條碩大的珍珠項鏈:“小米,快看,它是活的。”

 小米用眉筆壓住翡翠蜘蛛領花的背,蜘蛛的長腳緩慢地舞動起來:“太可怕,太惡心了,原來每個盒子裏都關著一條蟲子。”小米迅速地將盒子蓋上,抽屜關上。

 小薯一臉迷惑地看著小米:“為什麽太太小姐們都喜愛這些蟲子?”

 小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外麵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是高跟鞋敲在石磚上的清脆響聲,小米和小薯趕快躲到絲絨簾幕後。門開了,走進一群美艶的小姐太太來,她們有穿中式旗袍的,有穿西洋裙子的。個個臉白如雪,冷如冰霜,坐在梳妝台前塗脂抹粉,畫眉點唇,讓蒼白的臉上有了紅暈。戴上耳環,項鏈,手鐲,領花後,她們的嘴角微微上彎,也不知道是笑還是痛。

 這批走了,又來一批。女客們出出進進,外麵人聲鼎沸,亂哄哄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響起了音樂聲,化妝室裏已經寂靜無人了。小米和小薯從簾幕後麵鑽出來,輕輕推開門看看,外麵是個極大的舞廳,上百對男女正在翩翩起舞,老板娘和她丈夫從一道小門裏端出許多食品來,放在一張長桌上。

 小薯說:“這間大廳裏共有十二道門,對麵那道小玻璃門是出口,可我們怎麽穿過去呢?”

 小米搖搖頭說:“真是隔河看見一錠金,看得見拿不著。”

 小薯興奮地說:“有了!你看那位小姐的裙子就像個大帳篷,等會兒她和那男的舞過來時,我們就鑽到她裙子下麵,跟著她的舞步走,不就轉過去了嗎?”

 小米佩服地說:“小薯呀,你真聰明。”

小米和小薯緊張地看著那些長旗袍、短裙子、小帳篷、中帳篷隨著音樂從她們身邊飄過。白色的大帳篷飄過來了,“一、二、三!”小米和小薯鑽進了大帳篷。

 大帳篷裏是一雙銀色的水晶鞋,鞋尖上站著兩隻水鑽蝴蝶。小米和小薯拉住帳篷的邊緣,跟著這雙纖細的包裝華麗的腳,隨著音樂的拍子朝前朝後地移動。兩個女孩沉醉在這優美的舞蹈中,竟忘記了鑽進帳篷來的目的。

  跳著跳著,音樂聲越來越遠,大帳篷裏漸漸黑了。兩個女孩正驚惶失措,不知是怎麽回事,大帳篷被猛地提了起來,一陣旋轉。

 “啊!”

 “呀!”

小米和小薯同時飛了出去。

一個女子驚恐地問:“是什麽東西叫?”

一個男子溫柔地回答:“大令,別害怕。可能是夜歸的老鴉或者貓頭鷹在叫。”

這是小米和小薯最後聽到的聲音。

 小米和小薯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兩人睡在一間茅草屋裏的大床上,外麵小廚房裏有人在燒飯,小屋裏香氣彌漫。

 小薯尖著嘴使勁地吸:“好香啊!要是空氣能吃就好了。”

 小米學著小薯使勁地吸了一口氣說:“隻可惜聞著這肉嘎嘎的香味,肚子更餓了。”

 一位穿陰丹藍偏襟上衣的老太太走進屋裏:“可憐的孩子,睡醒了?快起來吃我做的野鴨飯菜吧。”

 兩個女孩一聽見吃,一骨碌爬起來,跟著老太太走進廚房。這間茅草屋在半山上,廚房其實是個草棚子,坐在廚房裏可看見下麵山穀裏一堆堆墳包,多得無法數清。

 老太太將燜好的野鴨飯菜舀到三個碗裏,說:“你倆昨夜走迷路了,走進這片墓地裏。今天一大早我和老頭子發現你倆,一人躺在一個墳頭上,睡得直打呼嚕呢。”

 兩個女孩大口大口地吃著油潤味香,軟糯鮮美的野鴨飯菜,將她們遇到的事情告訴了老太太。

  老太太笑著說:“你倆一定是做惡夢了,我和老頭子在這裏住了多年,從未遇到過什麽怪事,小孩常常分不清真事和夢境。”

 “是嗎?”

兩個女孩對看一眼笑了起來:“原來是做夢,做了個可怕的夢。”

吃完野鴨飯菜,兩個女孩告別了老太太,趕到前麵的鎮上乘到京城的汽車。

  

 這個鎮比昨天她們賣緬桂花的那個小鎮大。街上有鞋店,時裝店,綢緞店,米店,當鋪……。不知怎麽回事,今天商店全部關門,街上冷冷清清的。

 小米和小薯找到車站,售票處的窗子緊關著,車站裏停著幾輛大巴士,上麵裝滿了貨物,司機不知哪裏去了,隻有一輛巴士車中坐著些乘客。司機是個燙著卷發,戴著墨鏡,相貌魁梧的男子。

 小米將錢掏出來遞給司機:“叔叔,請買兩張到京城的車票。”

 司機接過錢數數說:“還差五元。”

 小米傻了眼,口袋裏再也翻不出一個錢來了。

 小薯急忙抬起一隻腳來說:“叔叔,你要這雙漂亮的小紅鞋嗎?昨天五元錢買的,還新碌碌的。”

 逗得司機和車上的人都笑起來,一個梳長辮子的女學生走過來為她們付了錢,領著小米和小薯走到她們坐的地方,將小米和小薯介紹給了她的兩個同學,這三位女子是從京城來旅遊的女大學生。小米和小薯就趕著叫給她們買票的女學生林姐姐,另外兩個一個叫琴姐姐,一個叫萍姐姐。

 和這三位美麗的女學生同車真是件快樂事,她們教小米和小薯念順口榴,唱民間小調,小米和小薯又學會了新兒歌:

  “石榴花兒的姐,

  茉莉花兒的郎。

  芙蓉花兒的帳子,

  菊花兒的床。

  靈芝花兒的枕頭,

  芍藥花兒的被,

  繡球花兒的褥子鬧嚷嚷。

  喚聲秋蘭海棠來掃地,

  虞美人兒的姑娘走進了屋。”

 車翻過高山,越過平原,那幾輛拉貨的巴士也跟在後麵。晚上他們就在小村小鎮上住宿,第二天又繼續趕路。三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她們乘坐的車子開到了一座山上,山上密密層層全是桃,梨,橘,棗,四季水果。果香味陣陣撲進車來,令人垂涎。

 司機停車了對眾人說:“這裏就是著名的花果山,大家在此休息一小時。”

乘客們蜂擁而下,走進林中摘鮮艶欲滴的果子吃。

 幾輛拉著貨物的巴士司機也來了,從車上抬出一箱免費飲料來給眾人喝。

人們坐在果樹下吹著涼風,吃著鮮果,喝著飲料,真是舒服極了。司機坐在小米她們對麵的果樹下,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林姐姐悄悄說:“這司機目光如賊,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琴姐姐說:“我早就發現了……”

 小米隻覺得天旋地轉,全身酥麻,看看周圍的人都東倒西歪,如喝醉酒一般。小薯仰麵朝天,排成個大字睡倒在地,口中還念念有詞:

  “排排坐,吃果果。

  你一個,我一個,

  妹妹睡了留一個。”

 那幾個拉貨物的司機,走到戴墨鏡的司機麵前說:“大哥,我們為什麽不早早把這車旅客解決了,要拉到近家門口了才來處理他們?”

 司機站起來摘去墨鏡沉著臉說:“你不知道,我心裏煩著呢。”

 一個瘦高男子說:“我們這次劫了那邊陲小鎮,收獲不小,應該高興才是呀。”

 司機說:“我愛上了這三個京城來的女學生,但又不能將她們帶回去,真是離家越近心越煩。”

  一個臉上長著一撮毛的男子說:“大哥,我們不是還有一個據點在死兔村嗎?嫂夫人從未去過那裏,大哥可將她們帶到那裏去成親。以後我們各自物色些年青貌美的女子來養在那裏,將那裏建成個二奶村,豈不快樂?”

 強盜頭子將大腿一拍說:“太妙了!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招呢。將這兩個逗趣的小活寶也帶去,做二奶、三奶、四奶的小丫環,其餘的人全扔到深淵裏去。”

 這夥強盜將那些男女旅客全拉到懸崖邊扔了,將三個女學生和小米小薯扶上了車。幾輛車開下山來,又跑了多時,開進了曠野裏一個無人居住的小村。

 村裏隻有一條街,街上的鋪麵都關著。一座座小院的門有的虛掩著,有的敞開著。

 三個女學生和小米小薯都醒了,強盜將她們帶進一個兩層樓的四合院裏,將她們和搶來的大皮箱、小皮箱等贓物鎖在一間屋子裏,然後在外麵興致蓬勃地提井水打掃庭院,清潔屋子。

 林姐姐抱著手坐在一隻皮箱上說:“聽這強盜的口氣好像很怕老婆。如果能有人將消息捅給他老婆,可能我們會得救。”

 琴姐姐皺著眉說:“可誰知他太太住什麽地方?等消息傳到他太太那裏時,生米都煮成熟飯了。我可不想被關在這裏當什麽二奶、三奶。如果他逼我,我寧願一死了之。”

 萍姐姐一邊尋找自己的箱子,一邊說:“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就是跳到院子裏那口大井中淹死,也不願被人關在這荒郊野外的小村子裏當二奶三奶。”

 林姐姐想想說:“看來咱們隻有約著打連環吊了,今晚我們設法將他們灌醉,能逃出去就逃,逃不出去就死。”

 小米和小薯同時叫起來:“三位姐姐要死,千萬帶著我們同去。如果把我們扔在這裏,就沒命了。”

三個女學生笑了起來,琴姐姐說:“這兩個女孩兒真逗趣。”

小米和小薯你看我,我看你,不解地問:“我們怎麽逗趣了?”

林姐姐笑得彎下腰去說:“小家夥,把你們丟下就沒命了……難道帶你們去死倒有命了?”

 強盜頭兒帶著三個男子進來,指著幾隻大箱子說:“你們先把這幾隻箱子裏四季時裝和金銀首飾帶回去,交給夫人處理,告訴她,我們今晚不回去了,要伏擊一支商隊。你回來時把所有的弟兄們都帶來,參加我的婚禮。”

 林姐姐站起來說:“等等,大哥不是要和我們成親嗎?難道要讓我們穿著學生服和你結婚?你打開箱子,讓我們先挑幾條裙子換換。”

 “說得對!說得對!我怎麽忘了呢?快將箱子打開,讓二奶、三奶、四奶先挑。”

  其中一人忙掏出鑰匙將箱子打開。幾個男人出去後,林姐姐打開箱子大聲挑揀衣服,小聲說:“小琴,快給強盜太太寫張字條,將信息傳出去。”

 “我喜歡這條白紗裙,西洋人結婚都是穿白裙子。”

 “我勸你還是換條顏色豔麗的吧,這才符合國情。”

  “你看這條如何?”

 琴姐姐寫好字條後小聲問道:“如果他太太不開箱子查看怎麽辦?如果她看了字條找不到這個地方怎麽辦?”

  林姐姐說:“隻管把信息傳出去,別的顧不了。”

 小薯跳進箱子裏縮手縮腳地睡倒,說:“幾位姐姐拿些衣服給我蓋上,我去送信。”

 三位女學生大驚:“你躲進箱子去送信?”

“我常常躲在箱子裏睡覺,讓我媽到處找我哩。”

大盜敲敲門說:“三位美女的衣服挑好了嗎?他們要走了。”

“好了,好了。”三個女學生手慌腳亂地用衣服蓋住小薯,關了箱子。

 車拉著小薯開了很久,翻過花果山,來到一個人煙稠密的大鎮上,開進了一條整潔僻靜的大街,停在一座大門前。

 箱子被抬進了大廳裏,小薯聽見劈裏啪啦的響聲。停下後,一個女子問:“那強人怎麽沒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一個男子回答:“嫂子放心,一切順利。今晚我們要在曠野上伏擊一支商隊,後天才能回家。這幾箱子衣服首飾大哥叫我帶回來,請大嫂處理。”

 女子笑笑說:“你們去忙吧,慢著!叫那強人事成後馬上回家!”

“是!”

抬箱子進來的人出去了,外麵不斷傳來搓麻將和說笑聲。小薯躺在箱子裏久久不見有人來開箱子,就腳手亂蹬地叫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啊!我的箱子裏怎麽鑽進老鼠去了?”

 一陣高跟鞋敲著磁磚的小跑聲,緊接著箱子蓋被掀了起來。一個穿桃紅白花旗袍,滿頭珠翠的妖豔女子,一把抓住小薯的衣領,像提布娃娃似地將她提了起來。

 “你是誰?竟敢躲在我的箱子裏。”

 “我,我……我是小薯,是來給你報信的,那強人要三位姐姐當二奶,三奶,四奶,三位姐姐不同意,要打連環吊。”

  強盜太太睜大杏眼,豎起長眉,厲聲問:“什麽?二奶,三奶,四奶?!” 小薯害怕極了,忙將手裏的字條遞給她說:“我不知道什麽是二奶,三奶,四奶。”

 強盜太太一把抓過字條,將小薯往地上一扔,摔得小薯哎喲哎喲地叫。

強盜太太將字條看完後,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她將字條念給圍著她的幾個太太看,那幾個太太聽後頓時大叫起來:“這些鳥人,才富起來就想娶小老婆!大姐你說怎麽辦?”

 強盜太太咬著銀牙,一字一句地說:“攪了他的婚禮!挑了那個二奶村!”

強盜太太馬上叫人通知鎮上所有的女盜聚合起來,眾人身穿窄袖獵裝,手提棍棒,跟著強盜太太出發。

 強盜太太像提布娃娃似地提著小薯,眾女盜跟在後麵。她們像群夜歸的老鴉,個個輕功了得,落地無聲,在小薯指引下翻越花果山,直奔曠野裏的小村莊。

 村子裏停著各種昆蟲似的大車小車,大院裏懸掛著幾盞大紅燈籠,裏麵擺著一桌桌酒席,強盜們猜拳劃酒,大笑喧鬧。三位女學生穿著色彩艶麗的長裙,提著酒壺為客人倒酒,喜得那強盜頭兒眉開眼笑。

  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推開了,強盜太太穿一身墨綠色獵裝,走了進來。眾人驚呆了,靜下來看著大盜,大盜的笑容僵在臉上。

 強盜太太落落大方地對眾人說:“原來大家都在這裏守獵哩,別管我,你們繼續樂吧。”她在大盜身邊坐下,將手搭在他肩上,嬌聲說:“你這強人,在此守獵,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找得好苦呀!”

 大盜臉紅了紅,幹笑兩聲,答不出來。眾強盜見強盜太太笑眯眯地倚著大盜,不像要鬧事的樣子,又開始吃喝起來。

  強盜太太這時好像才看見三個提著酒壺站在一邊的女子,詫異地問大盜:“這三個美女是什麽人?”

 大盜忙笑著說:“這是我給夫人找來的三個丫環,那些老媽子沒文化,不能陪夫人聊天解悶。這三個女學生能說會道,尚解人意。你們三人還不趕快過來,見過夫人。”

三個女學生忙走上前來與夫人握手,介紹自己。

“女學生果然與眾不同,不但長得美,還知書達禮。”強盜太太讚不絕口。

 大盜忙叫三個女學生為夫人斟酒,強盜太太轉動著手裏的酒杯說:“拿三位漂亮女學生當丫環使,豈不糟踏了人才?如果你喜歡她們,就留著做小老婆吧。”

 大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才說:“夫人不是在開玩笑吧?”

 強盜太太對眾人說:“我看,咱們幹脆就把這裏建成個二奶村,各位找些自己喜歡的姑娘來做小老婆,多生些兒女,將來事業也有人繼承。今夜各位也不用辛苦守獵了,讓我丈夫和這三個女學生成親吧。”

 眾人高興得又叫又跳:“大姐可說出我們的心事了!”

三個女學生嚇得麵如土色,暗暗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命要斷送在此了。”

眾強盜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我不喜歡女學生,酸臭得很。我喜歡京戲演員,能唱會跳。”

“我喜歡黃梅戲演員。”

“我早就愛上了在梨花院說大古書的那對孿生姐妹。”

“我喜歡官家小姐,嬌滴滴如花帶露。”

 大盜歡天喜地地看著太太說:“不瞞夫人,我想娶二奶、三奶已非一日了,真是日思夜想呀,惟恐夫人見怪,不敢開口……。”

 話未說完,隻聽見嘩啦啦一陣響,強盜太太把一桌酒席掀翻,杯盞碟子統統飛到地上,那些坐下席的給潑了一身酒菜。她一頭撞進大盜懷裏,放聲大哭:“你這賊強人,我還以為你真心替我尋丫環哩,哪知借此為名卻存了歹意!你有心娶二奶、三奶,還要我何用?不如死了讓你獨自快樂!”

 強盜太太拔出匕首,對準自己的喉嚨就刺。大盜嚇得膽戰心驚,一把將匕首奪了,抱著太太說:“夫人,夫人,請息怒。剛才隻因多灌了兩盅黃湯,痰迷心竅,這才說出那些混帳話來。求夫人饒恕,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妄生邪念了。”

 潛伏在屋簷上的女盜們早已恨得牙癢,見強盜太太動手了,就像群烏鴉似地飛落下來,踢翻鍋碗瓢盆,掀翻桌子,一時間,碗盤酒盅滿天飛。她們揪住自己的老公,有的搧耳光,有的揪頭發,有的扭耳朵。

小米和小薯笑眯眯地站在一邊,兩人手裏都拿著個燒鶏腿,大口地啃。

“快跑!現在不走,更待何時?”三個女學生跑過來,拉住她倆就往外逃。

 她們跑出去,偷了一輛甲殼蟲車,琴姐姐駕著車子向北駛去。

  

小米舅舅家住在京城羊毛胡同裏的小四合院裏。三個女學生一直將她們送到門前才離開。正是午睡時候,小院的門緊閉著。小薯掄起拳頭,像敲鼓似地擂門:“媽媽!外婆!快來開門呀!”

門嘎的一聲開了,一位白發老太太伸頭出來:“哎喲!小東西怎麽自己跑來了,你媽呢?”

 “我媽不是在這裏嗎?”

 “你媽和你姨說要來看我,我等呀等,一直等到病都好了,也沒見她們的影子,你這小開心果倒先來了。”

  外婆抱起小薯親了又親,逗得小薯格格笑,小薯將小米介紹給了外婆。走進小院,小薯就嚷著要吃東西。在小廚房裏外婆揭開蒸籠拿出四個青菜肉包子,又盛了兩碗白玉般的嫩豆腐,澆上肉末和香菇丁的鹵汁,再撒上一點點綠色的香菜末。小米和小薯喝一口豆腐腦,咬一口青菜肉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外婆心疼地看著小薯,小薯將她們沿途的奇遇統統告訴了外婆。

“金耳環在哪裏?”外婆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小薯從內衣口袋裏掏出那小小的環形金耳環,外婆接過耳環翻來覆去仔細看,臉慢慢變蒼白了。

 外婆對小薯說:“飯後帶著你的小客人玩,我去找你舅舅。”

老太太顫巍巍地拄著手杖走了。

  吃完飯,小薯儼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樣唱著古代兒歌:

  “月亮光光,女兒來看娘。

  娘道心頭肉,爹道百花羞。

  哥道親姊妹,嫂道攪家王。

  我又不吃哥哥的飯,

  我又不穿嫂嫂的衣。

  開娘箱子,著娘衣。

  開爹箱子,吃爹飯。”

  她帶著小米參觀了小院裏的每一間房子。小薯的舅舅是個裁縫,開了個小店夫縫妻繡,日子過得不窮也不富,每間屋裏都坐著或躺著幾個布玩偶,是小薯的舅媽做的。有穿白紗長裙的小猴子,穿小黃花泡泡裙的小白兔,長衫馬褂的小狐狸,穿西裝係領帶提手杖的老灰狼……,小米看得又驚奇又喜歡。

 小薯站在太師椅上,將一個身穿粉紅旗袍、水綠背心的老鼠姑娘從高桌子上拖下來,遞給小米說:“這是我,送給你玩。”

小米仔細看看,老鼠姑娘小鬆子眼睛,尖鼻子,翹嘴巴,還真有幾分像小薯。

小院門外傳來孩子們的叫聲笑聲,胡同裏午睡的孩子醒來了,在小胡同裏跑著、玩著、唱著。

  “城門,城門幾丈高,

  三十二丈高。

  騎匹馬,買把刀,

  鑽進城來挨一刀。”

  小米抱著老鼠姑娘,跟著小薯,跑出門去,加入了鑽城門的遊戲。

 胡同裏的小孩們變化著花樣,玩著各種無師自通,不考自精的遊戲:跳房子,跳橡皮筋,折疊三角,彈玻璃珠,拍洋畫,抖空竹,滾鐵環,踢毽子……。

 小米正和幾個女孩在跳白兔繩,兩個女孩甩著長繩,其餘的一個女孩鑽進繩中學小白兔跳:

 “小白兔,小白兔跳一跳。

  小白兔,小白兔轉一轉。

  小白兔,小白兔摸摸地。

  小白兔,小白兔滾出去。”

  這隻“小白兔”跳出繩外,另一個女孩兒接上。不遠處,小薯和幾個小孩在踢毽子,大街上響起了歡快的音樂,以及“咚鏘咚鏘”的鑼鼓聲。

 “公主結婚了,公主結婚了。”小孩們放棄了正玩得過癮的遊戲,朝大街上跑去,小米猛然想起了自己來京城的目的。

 大街上擠得水泄不通,隔著人牆,小米和小薯什麽也看不見,她們在密密匝匝的人牆後麵跟著音樂鑼鼓聲跑。等音樂鑼鼓聲沒了,人牆散盡後,迎親的隊伍已經進入了王府。街上隻有一頂頂鮮桃、橘子狀的豪華轎子,抬著官員、貴婦、小姐們進王府去參加婚禮。

 小薯瞪著小鬆子眼睛看著小米:“怎麽辦?我們進不了王府。”

小米悶悶不樂地說:“如果再有頂大帳篷就好了,可現在小姐太太們都坐在轎子裏。”

 小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東瞧瞧,西看看。

 “小米,瞧!你可以躲進那個大胖官員的轎子裏。”

 不遠的街邊上停著一頂鮮紅的草莓大轎子,轎頂上還有嫩綠色的花萼。一個肚子如大缸的肥胖官員,一搖一擺地走進一間商店去了,八個轎夫站在店門前等他。

小薯跑到店門前踢毽子,她把毽子朝空中一拋,然後叉腰抬頭,用腳尖穩穩接住落下來的毽子。大紅緞子鞋托住一朵白菊花似的毽子,立即吸引了八個轎夫的眼球。小薯將毽子踢了起來,毽子就像活了似地,從她的左腳尖跳到右腳尖,從腳尖跳到腳跟。小薯的身子隨著毽子的起落一晃,一閃,一旋轉,八個轎夫都看迷了。

小米抱著老鼠姑娘,鑽進轎子,撩起草莓色的緞子椅蓋,鑽到椅子下麵。

 過了一會兒,一雙黑磚頭似的大腳走進轎子,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嚇得小米眼睛緊閉,生怕椅子給壓垮了。

 “起轎!”胖官員大喝一聲。

小米便隨著轎子,晃蕩晃蕩地進了王府。

 

 轎子停了,小米抱著老鼠姑娘,躲在椅子下麵仔細聽。胖官員和八個轎夫都走了,外麵沒有聲音了,小米才從轎子裏鑽出來。豔紅色的晚霞染紅了天邊,小米順著長廊找到了大廳,裏麵人聲鼎沸。小米跟隨幾個客人低著頭朝裏麵走,被胖官員一把揪住,小米的腦袋轟地響了一聲:“不好,原來他知道我躲在轎子裏。”

 胖官員翹起姆指向身後指指:“到廚房去,到廚房去,這地方是你來的嗎?”

小米隻好乖乖地繞到大廳後麵的廚房裏去,十多個大廚在裏麵忙活。油炸,涼拌,燒燴,蒸煮,湯點,麵食,甜品,小米的眼睛都看花了。

 一個大廚過來,將小米抱著的老鼠女孩放在碗櫃頂上,將小米帶到兩個水池邊,叫她和兩三個女仆一起洗碗。小米卷起袖子開始洗碗,人被淹沒在磁器堆裏,隻聽見稀哩嘩啦的洗碗聲。小米悶著頭洗呀,洗呀,洗呀洗…一直洗完最後一個碟子,她們又將廚房打掃幹淨後,小米才跟隨著洗碗的人離開了廚房。

月亮已經升到了頭頂上,賓客早已散去,大廳裏一片漆黑。小米捶著酸痛的腰背,漫無目的地穿過一道道月洞門,她不知道上哪兒去找曉輝老師。

 穿過一道月洞門,小米看見一幢掛紅燈籠和一串串彩緞花的小樓,樓上窗影裏有紅燭搖曳。小米找到了新房,但不知新郎是否就是曉輝老師。

 她在樓下猶豫徘徊,想了想就唱起了曉輝老師教他們的歌來:

  “月牙兒,月牙兒照九洲,

  照在村前的樹梢上。

  問月兒:

  幾家團圓在高樓?

  幾家飄流在四方?

  月牙兒,月牙兒照九洲,

  照在我家茅屋上。

  問月兒:

  幾家廚房酒肉臭?

  幾家餓死在路旁?”

樓下的門開了,曉輝老師穿著套白緞子服走出來。

“你是誰?唱的歌怎麽這麽熟悉?”

 小米高興極了,忙對他說:“曉輝老師,我是您的學生小米,這首歌是大饑荒開始時,您教我們唱的。”

 新郎皺眉沉思了一會說:“老師?我什麽時候當過老師?”

“老師,我們學校就在村後那間要垮的磨坊裏,您就坐在磨坊中間的那盤大磨上教我們課。磨盤右邊是高年級學生,左邊是我們低年級學生,我們在教室外的打穀場上上體育課。”

 小米握緊拳頭,打起拳來:“抬筐,挑擔,挖地,除草,抽水,插秧……。老師,這是您自己編的農家拳,您還記得嗎?”

  “小米,我想起來了,快進屋裏來!”

 小米跟著老師走進客廳,老師讓她坐在沙發上,小米的身子繃得筆直,不敢動一下,生怕將沙發坐皺了。老師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又端出一盒餅幹來放在她麵前。

 老師問:“小米,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小米便將外麵發生的災情告訴了老師:“老師,我們那裏已經看不見一點綠色了。我們現在開始吃土,一種白色的粘土,叫觀音土。我們班那個最愛唱歌跳舞的小燕,吃觀音土死了,肚子脹得像小石頭……。”

 曉輝老師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憂愁,他來回不停地走動,直到小米滔滔不絕地述說完後,他才開口說話:“我現在富貴了,可以給你們大米,白麵,花生,玉米,幫你們度過難關。問題是,你沒法從這個國度裏帶回任何東西去,因為我們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裏。”

 “大令,別著急,這事好解決。”穿著一身玫瑰紅緞子服的公主從樓上走下來,柔聲插話道。

 小米就像看見仙女從天上冉冉降下。公主拉著曉輝老師的手,在沙發上坐下說:“大令,你可能忘了。很多年前,有位大財主為了避戰亂,將幾十大缸穀物埋在地下。明天我們送小米出去時,我將埋穀物的地點畫在她手掌上。”

  公主轉身對小米說:“你一定要記住,叫你爸到那裏去挖掘。”

 第二天,公主和曉輝老師派了兩個士兵,用蜻蜓飛車將小米送回去,小米請求先到小薯舅舅家和小薯告別。

 蜻蜓飛車駛出王府,順著大街,穿過小胡同來到小薯舅舅家門前。小米跳下車,掄起拳頭,敲鼓似地敲響了大門:“小薯,小薯,快來開門呀!”她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薯。

 小薯的外婆拉開門,一雙眼睛哭得像桃。她告訴小米:警方帶小薯到南方去偵破開黑店一事了,那小金耳環確實是小薯媽媽的遺物。

 小米懷著悲傷失落的心情坐上了飛車,飛車緩緩地升上藍天,小米才想起來,那個穿粉紅旗袍、水綠背心的老鼠姑娘還放在王府廚房裏的碗櫃頭上哩,可是已經太晚了。

當小米從飛車的窗口裏,看見下麵大片大片像被大水衝洗過的黃土時,她知道離家近了。漸漸可以看清她家住的小村子了,村裏無一個人影,無一隻鶏鴨,無一縷炊煙,沒有一絲活氣。

就在這時,小米突然被人從飛車裏推了出去,她嚇得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十一

“她活過來了!小米活過來了!”媽媽的聲音激動得直顫抖。

爸爸從廚房裏出來,笑眯眯地看著小米說:“幸虧我們在樹洞裏捉到一條大蛇,才救了你的小命。小米她媽,趁太陽還未落山,我們再到曠野裏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點吃的。”

 “爸爸別走,我見到曉輝老師了,公主說這個地方藏著些糧食,我們快去挖吧。”

 什麽曉輝老師,公主,糧食,爸爸聽不懂小米的胡話。女兒將手掌伸到他眼皮底下,手掌上有個用紅筆勾畫出來的小地圖。爸爸抱起女兒,兩人一同研究這張地圖,手掌上的地圖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了。

 小米把她和小薯到京城尋找曉輝老師的事情告訴了爸爸媽媽,他們也覺得此夢奇怪。

 “小米她爹,反正我們也要出去尋找食物。不如去挖挖看,如果真能挖出糧食來,村裏的人不是就有救了嗎?”

 爸爸扛著鋤頭,媽媽扶著小米,三人七彎八拐地走在村裏的麻石路上,最後走進了那快倒塌的土磨坊裏。磨坊裏蜘蛛網飄蕩,小米他們上課用的小木凳上堆滿了厚厚的灰塵。

 小米高興地說:“哎喲!原來糧食就藏在曉輝老師的坐椅下。”

三人合力將磨盤移開,就出現一個洞口。爸爸找來柴火點燃了,下去看看,裏麵竟有幾十缸穀物。一家三口高興得眼淚直流,爸爸捧著一捧發著黴味的麥子看了又看,就像在欣賞金麥子。

 正是播種的季節,還沒餓死的村民們馬上將生鏽的犁頭找出來磨亮,開始在荒蕪遼闊的黃土地上犁地播種了。幾場春雨過後,黃土地上出現了綠色的嫩苗,大地頓時有了生機,藍天也變得清澈透明了。

小米纏著媽媽,去尋找那棵進入小薯國家的枯樹。田野裏的樹也開始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嫩葉,小米再也找不到那棵有月洞門的枯樹了。

 

尾聲

豐收的季節來了,小米那雙浮腫得像兩條細線的小眼睛,還原成了丹鳳眼。

她抱著媽媽幫她做的穿粉紅旗袍水綠背心的老鼠姑娘,端著一個小盤子,盤子裏放著一小塊乳餅,對著門前蛙鳴蟲叫的田野大聲說:“小薯,你好嗎?我現在可以吃到香噴噴的大米飯了。這是你愛吃的琪士,你快來嚐嚐。”小米將裝乳餅的盤子,放在門前的石階上。

 月亮像個油光光的白麵大餅,天上那些爆玉米花似的星星瞪大眼睛,看著放在小米家門前的那盤琪士,等著小薯來吃。等呀等!星星們都困得直眨眼睛了,還不見小薯的影子,可能小薯住到京城舅舅家裏去了,京城太遠,她沒法來看小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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