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湖月夜》—秋夜之夢

秋夜之夢

秋天是最動人的季節，離城20多公裏外的呈貢果子園更美。果樹把幾百裏以內的山上田裏點染得一片黃、橙、紅、紫。在青鬆翠竹素淡的烘托下，秋意被渲染得更濃了。

每年這個季節，昆明城裏閑著無事的婦女們便成群結隊地約著到各個農場去摘果子。摘果子的工價極低，但在果園裏你可以吃到全國有名的雪梨和寶珠梨，雪梨和寶珠梨在商場售價昂貴。就為能吃到免費的梨，就是不給工錢，眾女子也樂意去。   摘果子的樂趣在於不但可以欣賞秋色，親近大自然。而且當你伸手摘下那帶著新鮮甜味的果子時，心頭的喜樂可是出錢也買不到的。

今年去農場摘果子的婦女中，白薇她們是最惹人注目的一群。她們八人全是二十多歲的少婦，在家裏閑著無聊，相約著出來旅遊似地散散心，順帶掙點零用錢。

她們穿著淡紅、淡黃、淡藍色等長袖格子或條子襯衫，頭發盤在頭頂，站在梯子上。從下望上去，在藍天麗日和鮮艶繁密的果實的襯托下，她們的衣褲飄飄晃晃，像林中仙子似的美。她們一邊摘果實，一邊快樂地唱著流行歌曲，走到哪個農場，那片果園就有了歌聲和歡笑聲。

這天，白薇她們收工後，穿過一山一山的果子林，向另一個農場走去。明天一早她們將在那裏幹活。

落日的斜暉將滿山遍野的果林映照得一派輝煌，可是白薇她們就是找不到就在附近的那個農場。

“天快黑了，我們轉回去吧！我可不敢在山上過夜。”一個女子建議。

眾人匆匆忙忙往回走，可是連今天幹活的那個農場也找不到了。夜拉起了深藍色的大幕，月亮冰盤似的圓。

“不好了！我們迷路了！怎麽辦？”眾人開始著急了。

“別驚慌！果子園裏沒有吃人的野獸。我們先往高處爬，看見哪裏有燈光就往那裏去。”

“看，那不是燈光嗎？”一個女子指著遠處山坡上的燈光說。

昏暗的燈光在叢林裏若隱若現，少婦們匆匆朝著燈光走去，林中的樹枝將她們的頭發挑散了，鎖梅荊棘拉著她們的衣褲不肯放行，夜間的果園變得跟原始森林似的可怕。

走近燈光一看，是個高牆圍住的大院，門前掛著一盞汽燈。大門緊閉，裏麵有人談笑。

“這是什麽人家的別墅？不知人家會不會收留我們？”

“算了吧，何必去自討無趣？我們就坐在門口等到天亮得了。”

眾人正在竊竊私語，門開了，一位穿白衣裙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太太，對不起，我們是從昆明來幫農場摘果子的，走迷路了。能不能在此坐等到天明？”

“別叫我太太，我是這裏的女傭，今天停電，但月色很好，我們主人在院子裏設宴待客。等我回了主人，再帶你們到我們住的院子裏去過一夜。”

“那太感激你了！”大家高興地說。

女傭去了片刻便出來說：“主人同意了，請跟我來。不要驚動他們。”

眾人跟著女傭，輕腳輕手地從門縫裏擠進去。院子裏一片月光，如水銀瀉地。幾個青年男子正圍著桌子吃喝談笑。白薇她們跟著女傭順著彎彎曲曲的走廊來到後院。

後院靜極了，蟋蟀在石階下麵清脆地叫著。女傭們住的屋裏隻有幾張床，沒有燈火，全靠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照明。

“你們就住這間屋子吧，我到外麵侍候主人去了。”

“謝謝你！”

“不用謝。”女傭輕輕將門關上，走了。

白薇看看表說：“餓死了，都9點15分了，吃完東西趕快睡覺。”

她一邊說一邊將包裏的麵包、水和寶珠梨拿出來吃。大家都開始坐在床上吃東西。

一個女子說：“我全身都是汗水，真想好好洗個澡。”

白薇笑著說：“你真不知足，有張床睡就行了，還想洗澡。”

另一個女子說：“洗完澡還想要晚禮服穿呢！”

眾人都笑了。有的說：“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清泉當酒賣，還嫌豬無糟。”

有的人說：“人的欲望就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有人敲門，睡在門邊的羅蘭跳下床去開門。剛才出去的那位中年女傭又進來了，她彬彬有禮地說：“主人的幾位客人想跳舞，但這裏離城太遠。一時找不到小姐，你們當中哪五個願去陪舞？主人將開給你們每人十萬元的一張支票。但是主人說他不會勉強，去不去由你們自己決定。”

“啊！十萬元，相當於我丈夫十多年的薪水！”幾個女子說。

“我願去！跳一夜舞這麽多錢，簡直是一夜暴富。隻有傻子才不去。”

“我也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麽高的價錢，決不會是單單去陪舞，但還是有五個人同意去了。隻有白薇，羅蘭，和一個叫秀梅的女子不願去。白薇和秀梅不想對丈夫不忠，羅蘭是個基督徒，不願做淫亂之事。

女傭打開側邊的一道門，說：“你們先去洗洗澡，我馬上拿衣服來給你們換。”

月光照著一池清水，像一個遊泳池。眾人跳入水中，水冷冰冰的，大家匆匆洗完澡回到屋裏。

屋裏又多了幾個女傭，她們點燃燭光後，就為那五位女友穿衣裙，戴首飾，挽頭發，打扮起來，那華麗的黑白二色的絲織晚禮服都是名牌貨。更令人眩目的是那碩大的紅中透紫的寶石項鏈，閃爍著虹一樣光彩的鑽石耳環，翠綠得要滴水的翡翠手鐲……。這些價值連城的首飾，白薇她們一生也買不起。那中年女傭一邊指揮著其他女傭為她們穿戴，一邊說：“這些都是主人送給你們的禮物，你們一定要讓客人高興。”

看著女友們一個個從灰姑娘變成了貴夫人，白薇心頭酸溜溜的。她暗暗問自己：“為了守住與丈夫的一個諾言，失去了頃刻之間垂手可得的財富，值得嗎？”看看羅蘭，羅蘭若無其事坐在床邊一邊削梨吃，一邊欣賞著一個個變得更美的女友；看看秀梅，秀梅坐在自己身邊，一臉沮喪。

門外又走進一個女傭來，一隻手提著一條白色晚禮裙，一隻手托著一個首飾盒。對羅蘭說：“又來了一位先生，你願意去嗎？”羅蘭搖搖頭，女傭又走到白薇身邊對她說：“你去嗎？”白薇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說：“我願。”誰知坐在一旁的秀梅霍地站起來，一把將裙子搶過去說：“我去，我去。”白薇後悔極了，因為一猶豫，這最後的機會便逝去了。

秀梅穿上那低胸露背的白色晚禮裙，女傭為她戴上了一條澳大利亞粉紅色鑽石項鏈，墜子是個鑽石蝴蝶結，下麵墜子是顆梨形大鑽，頓時顯得無比高貴。

白薇妒嫉得差點哭了出來，那樣的項鏈正是白薇夢寐以求。可白薇的丈夫就是再苦幹一生，也買不起這條項鏈。

女友們高興地提著裙子，快樂地說笑著，像群貴夫人似地仰首挺胸，被女傭們簇擁著離開了這間簡陋的屋子。

白薇看到女友們頃刻之間像醜小鴨變成白天鵝飛走了，隻剩下她和羅蘭這兩隻愚蠢的醜小鴨留在殘燭搖曳的屋子裏。委屈、悔恨、妒嫉像酸醋澆在心頭，心頓時像螞蟻抓似的痛。她忍不住倒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拳頭捶枕頭：“我是個白癡！天字第一號的白癡……。”

“世上買不到後悔藥，咱們睡覺吧。”羅蘭說著將門關了，把自己的東西移到白薇的鄰床上。白薇猛地轉身坐起來，淚眼婆娑地看著羅蘭說：“你就不後悔嗎？”

羅蘭將被子拉到自己身上說：“我也是女人，也愛那些華麗的衣裙和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小時候，我看俄國某作家寫的童話故事《孔雀石》，看到那女孩將她媽收藏的孔雀石首飾翻出來，戴起來對著鏡子左照右看，我覺得那女孩就是我自己。剛才我也差一點忍不住了，但想想自己已經受浸了，就不能受世俗的誘惑。我想，這也許是上帝對我的考驗，我要挺住。睡吧，唉，我太累了……。”

殘燭熄滅了，月光也移走了，屋裏一片漆黑，白薇聽到了羅蘭均勻的鼻息。她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說：“有信仰的人有福了，煩惱比別人少。”白薇側耳細聽，聽到前麵庭院裏女友和那些男子的說笑聲，翻來複去睡不著：“不就是一夜情嗎？明天她們就將擁有十萬元及那些價值無法估計的珍寶了，不用再去果園打工，隻有我和羅蘭兩手空空，還得去果園打工掙零用錢呢。我倆真是天下最蠢的人！”她恨秀梅搶走了本來屬於她的機會。

屋裏越來越黑，白薇睡著了，夢中全是女友們的華麗裙子、珠寶首飾在晃來晃去。“啊！啊！啊！……”白薇朦朦朧朧中聽到女友們痛苦的叫聲。“哎！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財寶也不是能夠輕易到手的呀！”白薇想通了，心頭一陣輕鬆，便像羅蘭一樣沉沉地睡著了。

“大家快醒醒，大家快醒醒……”白薇聽到秀梅短促的叫聲，從夢中驚醒過來。坐起來，隻見微明的晨曦中飄著淡淡的薄霧，她和羅蘭睡在山腰上的一個水泥蓄水池邊上，周圍亂丟著女友們的衣服。女友們則赤身裸體地昏睡在不遠的桃園裏，秀梅雙手抱胸坐在一棵桃樹下，臉白得像一張紙，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快去叫救護車！我們被強暴了……”

羅蘭匆匆忙向山下的農場跑去。白薇將女友們叫醒，為她們穿上衣服，她們的皮膚上有一個個紅色的牙跡，衣服一沾上去，女友們就痛得“哎呀”亂叫。

眾人看看所得的支票，原來是一片樹葉，再看看那些珠寶首飾，全是楊梅、鎖梅、山楂、火把果做成的，有的已被揉爛了，果汁流到皮膚上，和血水混在一起。

“趕快去報警！我們被人騙奸了！”有人憤怒地叫了起來。

秀梅抱著自己的衣服靠在桃樹下，無力地搖搖手說：“報警？報什麽警？那男子一夜沒讓我睡，直到剛才東方發白了，我聽到山下農場裏轉來了鶏叫聲，那男子和這個院子一眨眼就不見了，這種案子就是神探福爾摩斯來了，也破不出來。”

“哎呀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麽恐怖的事怎麽讓我們撞到了？這些男子究竟是什麽東西？”女伴們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