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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湖月夜》—天上人間

(2020-10-23 04:03:03) 下一個

天上人間

紫英倚著楸木欄杆朝下看,山下的圓通公園 匯成了花的海洋,春風拂過,花潮湧動,落英繽紛。

紫英住在螺峰山頂,這是昆明市區的最高點。她住在這裏,是因為既可觀賞腳下市容,又遠離塵囂。她是個慵懶的花仙子,個子高挑,常常隨意披著長發,穿著紫色的睡裙,趿著紫色的長毛拖鞋,在花架下草地上漫步。她皮膚白晰,穿一身紫,更顯得雍容華麗。紫英的品味與她的朋友們不同,她的朋友們喜歡小巧玲瓏、精美細致的東西,她卻愛粗獷自然的物件。她的廚房裏放著冬瓜水桶,烤爐上擺著大南瓜和大椰子做的湯鍋和王蓮做的大炒鍋,所有的調料都裝在葫蘆瓶子裏。吃飯的碗,喝水的杯子是蘋果、桃子或西紅柿鏤空後做成的。杯子有單耳的,也有雙耳的。朋友們看了都讚歎不已。

她很少下山去找朋友玩,她有一副甜美的好嗓子,但怕引人注意,隻敢小聲哼哼。她常常坐在紫藤花架下彈彈吉他,看看書。最愛做的事,就是倚著欄杆看人間。她隱隱約約地記得,她在山下的昆明城裏丟失了一樣極為珍貴的東西,但那是什麽東西呢?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她問過豐兒,豐兒睜著一雙黑鈕扣似的大眼睛看著她:“你什麽東西也沒丟失呀!你的東西我都分門別類地放在櫃子、箱子、盒子裏了。”

豐兒是她的小保姆,一個極勤快的女孩。她穿著黃色的小裙子,係白圍裙。嗡嗡地哼著歌兒打掃屋子,修剪草地,提著小籃子飛出去采食物,忙出忙進。紫英的東西放什麽地方,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隻有豐兒知道。如果連豐兒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到了柳絮滿天飛舞的暮春,她總算想起了一點線索:這件珍貴的東西是被她丟失在翠湖公園裏了,她要去把它找回來。興許到了那兒後,觸景生情能幫助她恢複記憶。

天朦朦亮,她就順著楸林中的“采芝徑”走下山來。樹林裏靜悄悄的,她感到奇怪,從前晨光熹微時,總有許多大尾巴的小鬆鼠在樹上跳來跳去,那麽多鬆鼠們跑到哪裏去了?

翠湖裏,早晨鍛練身體的人還寥寥無幾。紫英開始順著湖邊尋找,心頭有一絲莫名的惆悵。柳樹下,燕子橋邊,八角亭裏,石椅子後……,究竟丟失了什麽呢?是戒指,是耳環,還是項鏈,還是手鐲……?找著找著,那個遙遠的記憶慢慢回來了,她的心開始怦怦跳動。

她跟隨著感覺一直走到南大門。大門外盡是高樓大廈。她正茫然不知所措,一輛呼嘯而過的救護車驅散了她的記憶,公園裏的人越來越多,紫英隻好回家。

一天,紫英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城市的秘密。那天,天灰蒙蒙地下著雨,雨水將那些蒙著灰塵的花草樹木洗滌得格外清新。豐兒在她的小屋裏哼著流行歌曲,縫著紫英裁剪好的衣裙。

紫英端著杯蘋果汁,坐在紫藤花架的木欄杆上朝下看,但見遠處一幢高樓裏有個穿黃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窗前。她兩手搭在窗台上,咬牙切齒恨恨地說:“你不買小紅皮鞋給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紫英定睛看著那女孩,隻見她的頭變成了一個毛茸茸的鬆鼠頭,兩個尖尖的小耳朵氣得直哆嗦。紫英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不是淘氣寶嗎?它怎麽住到那裏去了?”

淘氣寶是從前楸林裏的一隻金黃色小鬆鼠,它常常跑到紫英的小別墅裏亂翻東西。豐兒做的水晶包、荷葉餅、鮮桃酥,它啃兩口就扔了。它將紫英的衣服裙子拖出來,在上麵亂踩亂跳,還將首飾盒子裏的珠寶撒了一地,在上麵溜冰,甚至在豐兒的鞋子裏拉屎,氣得豐兒拿柳條追著它打。難怪楸林裏的鬆鼠都不見了,原來搬到山下去了。

淘氣寶的媽媽從後麵一把抱住她:“小祖宗,你別嚇我了!走吧,我們現在就去買小紅皮鞋。”

紫英又定睛看看淘氣寶的媽媽,吃了一驚:淘氣寶的媽媽不是大鬆鼠而是個人,頭上有團白光。

發現這個秘密後,紫英興奮得睡不著覺。她一連幾天爬在欄杆上朝下看。那些穿著衣服的魚、蟲、鳥、獸們頭上無光,頭上閃黑光的不是妖就是魔。頭上冒出白光的是人,頭上閃著七彩光的則是下凡曆劫的仙男仙女。

紫英看見山下螺峰街上的一幢樓裏有對夫妻。男的是個公交車司機,每天早出晚歸,跑四區八縣。女的長著個狐狸臉,男人在家時,她將頭發挽在腦後,係著小圍裙,榨西瓜汁、橙汁,磨豆漿給男人喝,家裏收拾得一塵不染。

早上,男人才出門。她就跑到梳妝櫃前將頭發打散,畫眼描眉。半小時後從大樓裏出來,成了個穿金戴銀的闊太太,提著小皮包到翠湖公園打麻將去了。

午飯後,她不是跟一個馬臉男人,就是跟一個猴頭男人打車走了。快做晚飯時,她才出現在螺蜂街上,匆匆趕往菜市場。

她邊走邊打手機:“老公,我這會兒去買菜。今晚想吃點啥子東西?蒸臭豆腐?算了,換換口味。我做茼蒿炒臭豆腐給你吃吧,這可是我剛學到的最新吃法。再煎盤羅非魚,炒碗無筋豆,可以了嗎?好,好,好,你要跑最後一趟了?小心點,跑完趕快回家,別叫我在家裏等得飯菜都涼了!”

等男人推門進來時,香噴噴的飯菜已經擺在了桌上。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織著毛衣,好一個賢惠的家庭主婦!

更遠處,一幢小別墅裏。男的長著個熊腦袋,女的是個美婦人,他們的女兒白天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一入夜就兩眼熠熠放光。爹媽臥室門一關,她就躡手躡腳地溜進車庫裏,開出一輛寶馬來,駕著車到昆明的各大舞廳跳舞狂歡去了,一直跳到淩晨才歸家。

這女孩隻是一條小美女蛇精。那些千年的美女蛇、狐狸精、老貓精、野鶏精、屍魔……全都跑到娛樂圈和時裝界當演員做模特去了。她們和花仙子們在那裏爭奇鬥艶,比拚魅力,那些地方放出的光彩瑰麗而妖媚。

現在畫皮那種拙劣的手法早就廢除了。她們可以請世界一流的美容專家整容,整得比百花仙子還高貴大方。她們偶爾也會露出真容,吐舌瞪眼,嚇得紫英打寒戰。  她們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她們,但用盡魔力也找不到這雙眼睛的主人在哪裏,紫英暗暗高興。

那些下凡經曆磨難的仙人們,在這個凶險的人世間日子越來越難熬了。從前他們不是謫入鍾鳴鼎食的貴族家,就是書香門第,經曆的無非是生老病死的磨難。現在這兩類人家越來越少了,弄不好落入魔窟,就會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因此,他們隻能選擇落入尋常百姓家。這類人家的父母非常老實,根本就不可能給他們帶來什麽光明前途。一落紅塵百魔侵,他們隻能靠自己的根基、悟性以及靈界朋友們的幫助,來度過難關。

紫英看見一條街上,有個賣醬菜的小商店,裏麵站著個戴著厚厚眼鏡的中年婦女。她一臉儒雅,頭上頂著團彩光,在那裏賣醬菜已經許多年了。這條街上的老房子早就拆了,蓋成了高樓,但不知什麽原因,她那間小瓦房一直沒被拆。

小商店的牆外坐著一個幫人改衣服褲子的女裁縫,一個修鎖配鑰匙的男人,和一個補鞋子的老頭,十多年如一日,像保護神似地守在那裏工作。那些長著狗頭、狼頭、老鼠頭的小流氓看見那裏有人,也就失去了搗蛋的念頭。那些頭上冒出黑氣的男女也不敢走近那個小店。

在極遠處城鄉結合處的一個農貿市場裏,有個賣炸薯條和煎臭豆腐的女孩,她長得清純可愛,就像上帝寶座前飛翔的小天使。她是從貧困山區來昆明打工的,租住在一幢要拆的紅磚樓裏,一直找不到工作,隻好單幹。

那裏是昆明市治安最糟糕的地方。頭冒黑氣的妖魔,牛頭馬麵的人都聚集在那一帶尋找獵物。女孩每天推著賣燒烤的小車,從黑洞洞的紅磚樓裏出來。天上就閃出一道亮光,照在那女孩身上。女孩馬上就變成了一個瘦瘦小小的農村姑娘,誰也沒有興趣多看她一眼。

下麵的世界太精彩了,紫英用柳條編了一張寬大的書桌,豐兒用鳳仙花搗碎榨出花汁,裝在西紅柿缽裏。紫英每天用天鵝羽毛筆,將她看見的故事寫在一卷亞麻布上,漸漸忘記尋找自己在人間丟失的東西。

這天,紫英正倚著木欄杆,慵懶地眺望著腳下圓通公園的花海。突然間,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悸動了一下,隻見公園裏的海棠長廊裏,走來一個穿著牛仔衫的英俊男子,身材挺拔,劍眉星眼,豐神俊逸。紫英看到他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睛時,刹那間如中雷擊。

記憶的閘門打開了,往事洶湧地奔到眼底:那個男子名叫孟知祥,當年是她的中學同班同學。文革剛開始時,她就知道孟知祥已經暗戀她好幾年了,但她一直回避著他。紫英並不勢利,但她是一個現實的人。她知道,一個革命幹部的女兒和一個大資本家的兒子相好,是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何必傷心勞神?

但在文革後期,她和爹媽一起被送到農場接受再教育,在那裏當了養豬場的飼養員。孟知祥裝病賴在城裏,從昆明給她寄來一封封才氣橫溢的情書,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和孟知祥通信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樂趣。漸漸地,她被孟知祥的英俊和才氣所吸引,深墮愛河。

每次她回昆明,都要與他在翠湖公園裏約會。柳樹下,小橋邊,石椅上,八角亭中,到處留下了兩人的身影。

世事白雲蒼狗,蒼黃反複。一年多後,紫英的父母複出,她進了軍區文工團,當了獨唱演員。孟知祥找工作卻到處碰壁,最後進了一間小工廠。

那天團裏休息,紫英穿上嶄新的“的確良”軍裝軍褲,騎著擦得錚亮的“小鳳凰”自行車,興趣勃勃地去岔街找孟知祥。那是當時最時髦的打扮,吸引了滿街少男少女的眼球,讓紫英更加興致勃勃。可等到了目的地,她卻大失所望。

她沒料到,那所謂“工廠”就在馬路邊,其實是個破舊的鋪麵,門前放著幾輛破舊的自行車和三輪車。屋裏連個窗子都沒有,光線黯淡,堆著車胎、擋泥板、三角架之類零件。孟知祥穿著件髒兮兮的工作服,正在修理一輛自行車。

她從頭涼到腳。他是她的初戀,才氣勝過他們團裏的那些編輯、導演不知多少。但以他這種家庭出身,再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也不會有什麽前途,隻能在這種小廠小社裏度過一生,弄不好,那才氣還會把他送進大牢。

他倆也快到結婚的年齡了。街道小廠福利待遇極差,分房子根本沒有指望。婚後他們隻能住在孟知祥家所在的貧民窟裏,那個貧民窟黑得就像個陰溝,上廁所都要跑幾條街,想想頭皮就發麻。

孟知祥正忙著修理那輛自行車,沒看見站在街對麵的紫英。紫英站了很久,最後咬咬牙,推著車子離開了。

度過幾個不眠之夜後,她給孟知祥寫了封長信,和他毅然分手。理由是他們必須麵對現實,她爹娘絕不會同意他們的婚事,最後兩人隻會蹉跎青春年華。

那晚,他們在翠湖公園見最後一麵。月色淒涼,冷冷地照著兩人眼角的淚花。

沉默了許久,孟知祥沉鬱地問:“紫英,你父母不同意我們來往,我清楚。但你呢?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紫英看著湖水,惆悵地說:“知祥,生活不是一首抒情詩,不是一幅寫意畫,我們必須麵對現實。咱倆此生無望了,還是相約來生吧!”

孟知祥憤怒地叫起來:“此生既然無望,還談什麽來生?!若我來世還是這般落魄,那你是不是又得跟我約下下世,直到我投生在富貴人家為止?你約的是來生還是富貴?”

紫英氣得掉頭就跑,她是一個被他寵慣了的人,他竟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忍無可忍。

“紫英!紫英!……”孟知祥在後麵連聲呼喚。

紫英頭也不回地朝翠湖的大門跑去,將孟知祥拋在黑暗中。她一邊跑一邊哭,知道自己將最寶貴的初戀扔進了翠湖。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每到周末,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到翠湖公園外麵去,抓著冰冷的鐵欄杆朝裏看。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他們常去的地方寂寞地徘徊。她知道,那是他在傷心地憑吊他的初戀,尋覓他倆失落在那兒的歡聲笑語。每逢此時,她就忍不住想衝進去,和他抱頭痛哭,但一想到那光線昏暗,連個窗子都沒有的小廠,想到那黑得像老鼠洞的貧民窟,就又打消了念頭。

以後她又談了好幾次戀愛,可沒誰能讓她看上眼。她這才知道什麽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孟知祥就是那巫山雲,就是那滄海水。她想去找孟知祥,但老是猶豫不決。

後來,她聽說孟知祥考取了大學。再後來,她聽說孟知祥到美國去了。

孟知祥走後,紫英病倒了。昏迷中,她反複喚著孟知祥的名字。幾天後,她的靈魂終於擺脫了軀體的束縛,化為無憂無慮的花仙子。如煙往事,無論是悲是喜,統統留在了塵世。

如今孟知祥終於回來了,這一次她可再不能失去他了!

她立即行動起來:“豐兒,豐兒,快將我的頭發剪短。”

豐兒拿著竹葉做的剪子為紫英剪發,一邊抱怨:“好端端的長發,為什麽要剪成這種土得掉渣的紅衛兵頭?”

“我找到我的寶物了!”

“找到寶物就得剪發?什麽寶物?拿來給我看看。”

“我的初戀對象,他終於回來了!”

“什麽是初戀對象?是花朵,是水果,還是蔬菜瓜果?”

“不是,不是,都不是,初戀對象是人。”

紫英換上白色襯衫,穿上米色短褲,腳蹬白兔皮鞋(當年的紅衛兵服太土氣了,紫英沒勇氣穿出去),變得學生氣十足。

紫英笑盈盈地迎著還在櫻花區徘徊的孟知祥走去:“知祥,你回來了!”

孟知祥四處張望,在來來往往的遊人中尋找叫他的人。

“知祥,我是紫英!你還記得我嗎?”

孟知祥仍然在東張西望,一麵徑直朝她走來。她嚇得閃在一旁,這才反應過來:她和孟知祥是兩個世界的人,孟知祥看不見她。

她沮喪地咬著手指,踢著落花,回到螺峰山上。

豐兒在紫藤花架下急得嗡嗡地叫著打轉轉:“你又要下到人間去了嗎?我又要無家可歸了。”

紫英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我還要再好好想想。”

要和孟知祥重續舊緣,她必須到人間再曆磨難。紫英很現實,她知道自己根基淺薄,又沒有幾個朋友。萬一下到人間落入魔窟,那簡直不敢想象。落入尋常百姓家呢?自己怎麽吃得了那份苦,受得了那個罪?她左思右想,無法決斷,鬱悶得快要發了狂:她想孟知祥想得肝腸寸斷,孟知祥卻看不見她的花容月貌,天下還有比這更折磨人的事麽?

她不眠不休,日日倚著木欄杆遠遠地看著孟知祥,看見他開著輛跑車,到處去尋找什麽,西山、大觀樓、金殿、黑龍潭……,找的範圍越來越大。

“他是在找我嗎?”紫英想,心裏又甜又酸又苦。

一天中午,紫英看見孟知祥將車停在呈貢縣的一個工廠區,徜徉在那兒的小街上。

一家小工廠裏,一個青年女工滾著一個裝原料的大桶從倉庫裏出來。她穿著深藍色的工裝,頭發盤在頭上,長得極秀麗,頭上飄著七彩光。

紫英早就注意到她了,她家就住在廠附近的工人住宅區裏,高中畢業就進廠工作了,因為她爹娘供不起她上大學。紫英曾看見她蹲在滇池邊哭,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到水裏。紫英還以為她要自殺呢,誰知第二天又看見她和她媽談笑風生地在農貿市場裏逛。

突然間,那桶轉了個彎,朝廠大門口衝去。

“快閃開!閃開!”那女孩追著桶叫。

大桶衝出工廠大門,朝著孟知祥衝去。孟知祥來不及躲避,忙用手撐住滾過來的桶,女孩跑過來用手套抽打大桶,仿佛那是個活物,罵道:“你這不聽話到處亂跑的家夥,差點傷了人。”

孟知祥笑了起來,抬頭看了那女孩一眼,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無語凝睇。紫英明白了,孟知祥尋尋覓覓,找的是這個女孩而不是她,她欲哭無淚。

從那天起,孟知祥就每天拿著一束花到女孩的工廠門前等她,兩人迅速好了起來。山下的櫻花和海棠褪去殘紅,披上綠裝的時候,孟知祥和那女孩結了婚,帶著她去了美國。

紫英病倒了,她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他,再也沒有希望了。她躺在紫藤花鋪成的大床上,聽著花架上封夫人呼呼而過的腳步聲,清淚打濕了她的頭發。

豐兒去西雙版納的森林裏為她尋找治療相思病的良藥。深夜,豐兒才回來。她匆匆地走進廚房,不知在烤什麽東西,香氣四溢。

一會兒,豐兒端著個牡丹花葉盤進來,裏麵裝著兩條油汪汪、亮晶晶烤成棕紅色的東西。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相思樹的根,用紅豆油烤出來的。真香呀,快吃吧!”

紫英怕吃油膩的食品,但為了治病,不得不硬著頭皮把兩條樹根吃了。吃完樹根,她就昏沉沉地睡著了。

豐兒一連打了幾個嗬欠,她太累,也要睡了。她走到窗前,將係著紫藤花的蘭花葉解開,一串串紫藤花垂下來遮住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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