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仙 湖 月 夜
春節才過,劉岩就拉著老板和女友到澄江來了。他們去的不是縣城裏的賓館,也不是旅遊勝地“尖山”,而是“尖山”對麵的熱水塘村。老板從前工廠裏的兩位女師傅,退休後約著在那裏開了間農家樂,老板帶了幾個朋友來捧場。
熱水塘村的“農家樂”就在公路邊。三層樓的紅磚房,門前掛著幾個紅燈籠。屋前是銀漣滾滾,深奧莫測的撫仙湖,屋後是重崖疊嶂的山。古老的農家小院依山而築,參差比鱗(?)。
晚飯時,女老板端上一盤油炸小幹魚來。鄰桌一個外省客人問:“這是不是澄江抗浪魚做的?”
昆明的客人都笑起來:“現在還想吃抗浪魚?抗浪魚已經炒到1500元一斤了,拿著錢也難賣得著。漁民們捕到抗浪魚,隻會留著自己做銅鍋魚吃,誰舍得拿去醃?”
劉岩是80年代生的人,不知道什麽是抗浪魚。他聽母親說過,抗浪魚象把匕首,全身銀光閃閃,用銅鍋煮出來的抗浪魚那鮮美的滋味呀!嚐一口你以後想起來都要流口水。醃好曬幹的抗浪魚,用油一煎,一小條魚就可以下一碗飯了。隻可惜他生得太晚沒有嚐過那種美味。
晚飯後,眾人都泡澡去了。來熱水塘村玩的人不是來撫仙湖遊泳的,而是來泡澡的。離“農家樂”不遠的江邊有座八角亭,亭子邊有棵碧桃樹,樹下麵有個熱水塘,那熱水塘和海連在一起。不知是哪裏來的一股熱流,將那小片海水變成了熱汽騰騰的溫泉。溫泉的麵積不大,就隻能容納二十多人。村民用繩子拉了界標,你隻要越雷池一步那邊就是冷得刺骨的海水。
劉岩提著遊泳褲,拿著毛巾才出門就看見那早開的碧桃花樹下,還有亭子裏都站滿了等著泡澡的男女老幼。
他回到客廳裏,提了個草墩出來,到山腳下的熱水溪邊泡腳去。那條熱水溪很寬,從一個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山洞裏流出來。問村民那水的源頭在哪兒?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洞太深水太燙,至今沒有人敢進去探險。村民用青石板將溪水隔成三段,洞口的水是飲用水,流出洞口的那一段用來洗碗洗菜,最後一段是眾人洗臉、洗腳、洗衣服用的水。
溪水兩傍的大青石上坐著些遊客和村民,水極燙,眾人隻能用毛巾將水抄起來淋到腳上和手臂上。
月亮從山背後爬出來,撒了一地清輝。劉岩想;為何山裏的月亮比城裏的亮?想來想去,原來是沒有燈光與它爭輝。
年老的村民泡著腳,抽著煙開始講古:像撫仙湖上蕭、何二仙化成山的故事;雲星湖的大頭魚和撫仙湖的抗浪魚與“界魚石”碑為界,老死不相往來的故事等。這些對昆明人早就失去了魅力,隻有那些外省來的遊客聽得津津有味。
今晚講古的是位老太太,盡管月光如水銀瀉地,但隔著溪水依然看不請她的真實年齡。她有一雙快絕種的三寸金蓮,她用燙毛巾捂著自己的膝蓋說:“澄江湖水下有個古城,天氣晴朗,風平浪靜的時候,站在這裏的山頂上,偶爾可以看見湖水下古城的影子。
古城沉到湖底之前,已經下了近一個多月的雨。城周圍的包穀地和稻田都泡在水裏。早在兩年前城中就傳出了童謠:“石獅子滴血淚,要命上尖山。”但不知是什麽歹人,將衙門前石獅子的眼睛塗紅,石獅子紅著眼睛,城裏的人照樣好吃好在地過了二年,誰還會把這首童謠記在心上。
城裏的趙寡婦是幫人洗衣的,這樣陰雨綿綿的天氣是不會有人送衣服來洗的,家裏已經斷炊兩天了。她的兩個孩子,一個叫小白狗,一個叫小黑狗,餓得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她又等了一天,還是沒有人送衣服來洗。她想了想,提起籃子,披蓑衣戴鬥笠,冒著傾盆大雨來到城外的包穀地裏偷玉米。天是陰沉沉的,也不知幾點幾時了。包穀地雖然成了水田,但玉米還是熟了,象一個個包著綠緞子小被的嬰兒爬在包穀杆上,可愛極了。
趙寡婦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人眼不見,天眼見。我這不是在做賊嗎?”
“人眼不見,天眼見。人眼不見,天眼見……。” 趙寡婦在雨中猶豫徘徊。突然她聽見隔壁的苞穀地裏有人講話:
“時辰已到,請將軍發令。”
“再等片刻,還有兩個小孩尚未出來。”
她抬頭看看雨水濛濛的包穀地裏有個人影。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慘叫著朝城裏跑去:“小白狗,小黑狗,快跑呀!洪水要來了……。”
城裏的人聽見趙寡婦淒厲的叫聲,都搖頭說:“這個女人瘋了,瘋了……。”
趙寡婦拖著她的兩個兒子,踉踉蹌蹌地爬上了尖山,回頭看看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域,古城已經無影無蹤了……。”
老太太講完故事後,提著草墩回家去了。劉岩的老板和女友從溪邊走過說:“小劉,還去泡澡嗎?現在沒人了,剛才那水裏象下餃子似地泡了三十多人。”
劉岩背著背包,踏著一地的月光來得碧桃樹下,溫泉裏隻有兩個女子了。湖麵上吹來的冷風冷得透骨,劉岩快速脫去衣服鑽入水中。
頭上的月亮似玉盤,身邊的海水如一盆閃著銀光的白蓮花。腳下是一片細沙,坐在細沙上,熱和和的海水,就象春日的陽光撫摸得你渾身舒暢,兩個女子在那邊竊竊私語。
“蘇華,聽說三月份樂萍姐要來澄江教跳儺戲,你來不來學?”
“當然要來,我早就聽樂萍姐說了,現在的儺戲根本就沒有把上古時候儺戲的莊嚴神秘氣氛體現出來,所以她要重新改編……。”
又來了一個泡澡的男子。四人泡在水中,男的在一邊,女的在一邊,不越雷池一步。
泡著泡著春天漸漸變成了夏天,熱得透不過氣來時,劉岩就爬上岸,在亭子周圍散散步,吹吹冷風,再下去接著泡。好舒適呀!撫仙湖月夜泡澡,可算是頂級富貴閑人的享受了。
不知幾點幾時了,不遠處的路上突然熱鬧起來,三五成群的人踏著月光而過。
“武群,怎麽今晚路上會有這麽多人?”叫蘇華的女子問她的同伴。
武群想了一會說:“對了,今天是正月十五,他們到俞元城的夜市趕集去。”
蘇華忙爬上岸來說:“走,咱們也到那裏吃宵夜去,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銅鍋魚了,想得口水流哩!”
“銅鍋魚?是不是抗浪魚做的?”最後來的那個男子說著不知是那個地方的方言。
蘇華說:“當然是,一般的銅鍋魚到處都有賣的,何必非到俞元城裏去吃。”
那男子說:“太好了,我跟你們一塊去,我也想嚐嚐那美味呢。”
劉岩忙說:“我也跟你們去。”
“那就一起走吧。”兩個女子跑到亭子後麵換衣服去了。
蘇華和武群換好衣服從亭子後麵出來,兩人都是都市白領打扮,手裏提著精致的小皮包。劉岩知道,這類女強人如帶刺的紅玫瑰花,令人隻敢遠遠觀望,不敢細細把玩。
那位叫馮友的外省男子,穿著黑色的長呢大衣,英俊瀟灑,神秘可畏。平時信心十足的劉岩,跟在這三人後麵第一次感到自慚形穢,他們談些什麽,自己連聽都聽不懂。
湖水輕輕拍著岸邊,月光下的小路蜿蜒曲折。順著湖邊走,穿出一片小樹林就看見了俞元城。俞元城城牆高大,城門寬闊。走進城裏光線太黯淡,劉元仔細看看,原來城裏照明的隻有夜市場上的燈籠火把。夜市上擠擠嚷嚷人頭攢動,兩個女子領著他們走進一家門麵不大的餐館。劉岩才發現自己沒帶一分錢,武群打開小提包,拿了十元錢出來借給他。武群和蘇華兩個白領麗人,一個沉默寡言,一個活潑開朗。
劉岩心想:“十元怎夠吃銅鍋魚,買盤炒餌絲過過嘴癮得了。”
看看菜單,劉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銅鍋魚是最貴的一道菜就三元錢。
“不可能這麽便宜吧?是不是這份菜單印錯了,少寫了二個零。”
“不是,俞元城裏的東西就是這個價錢。”
劉岩學著兩個女子,點了一鍋銅鍋魚,一角五點了一盤炒餌絲。馮友點了兩個花卷代替餌絲。
四個小銅鍋抬了上來,才揭開鍋蓋,那誘人的香氣就飄了出來。劉岩從未喝過這麽鮮美爽口的魚湯。
從小餐館裏出來,馮友他們三人要到城裏那幢大石頭建成的廟宇裏去玩。劉岩沒興趣半夜去逛廟宇,就和他們分手了,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街上賣的多是海鮮、雞鵝、蔬菜、瓜果。價錢便宜得令人不敢相信。劉岩看見一個賣醃魚的攤子,抗浪魚一角一對,五分錢就可以買一條,劉岩象個貪婪的財主,把那個攤子上的抗浪魚全買光了。
“小狗狗,趕快走,城門要關了。”有個婦女在集市上大聲地呼喚她的小孩,那聲音急切而淒厲。
趕集的人挑著擔子,提著籃子,抱著小孩,扶著老人,拉著妻子或女友從四麵八方散開了。
劉岩不知要從那道城門出去,東跑一下,西跑一下,最後決定隨大流,跟著人流最多的那群人走。沒走多遠,馮友他們三人跑過來拉著他說:“小兄弟,你走錯門了,我們從另一道門出去。”
四人匆匆走到城門口,門已經緩緩地關了大半。馮友忙用身子和雙手撐住門,三人象魚一樣從門縫中溜了出去。
“不對呀!我們走錯路了,這條路不是來時的那條。”蘇華驚叫起來。
武群到處看看說:“莫害怕,咱們還是在撫仙湖邊。”
這條路還是在撫仙湖邊上,隻是來時的那條林間小路不見了。一邊是閃著幽光的湖水,一邊是黑黝黝的田野。來時的月光明亮而神秘,連小樹林裏那些樹葉的形態都看得清清楚楚,現在照在湖上的月光淒涼詭秘,似乎蒙了一層霧氣。
“遠處那座城市是不是縣城?”
“走過去看看,先找個旅店休息。”
四人趁著朦朧的月光,朝那座城走去。城市的入口處是幾棟高大的建築,燈火輝煌,走進去有無數條街道。夜太深了,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也沒有什麽車輛,象座空城。
他們走過幾條街,街道都建在陡削的坡上,長得看不見街尾,隻見兩行昏暗的路燈通向坡底。
蘇華小聲說:“這座城市太詭秘了,咱們趕快退出。”
劉岩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要走你們走吧,我就在街頭上,隨便找家旅館休息得了,又不到這裏來定居,管它神秘,詭秘的。”
馮友神情凝重地說:“小兄弟,咱們聽她們的。女人的第六感官比男人強。”
劉岩無可奈何地拖著沉重的腳,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跟著他們走出城來。這座城果然奇怪,除了入口處燈火輝煌,路邊的建築死氣沉沉,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子像骷髏空洞的眼睛,貌似繁華燦爛的入口像個誘餌。
他們順著撫仙湖邊的小路繼續朝前走。終於看見了湖邊的一家旅店,是排小木頭房,門頭上掛了一串大紅燈籠。
劉岩高一腳低一腳,最先趕到那裏。門已經關了,敲敲門也無人應聲。門下泄出一條燈光,顯然裏麵有人,劉岩爬到地上朝裏看。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回頭一看,打了個寒戰,睡意全消了。原來自己爬在客廳裏了,客廳裏點著蠟燭,八九個男女正排著登記住宿,馮友他們排在後麵。
前麵的兩個女客和老板爭執起來:“這是那國,那家的規定,住旅店也要打手印?”
那個中年老板愁哭著臉說:“我也沒辦法呀!這是上麵的規定,我不照辦我一家人怎麽活?”他拿著紙的手索索發抖。
後麵的客人不耐煩地說:“吵什麽呀!夜半三更的,累得半死,打個光手印,不疼不癢的何必說哪麽多。”
蘇華低聲說:“這裏麵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咱們快走吧。”
這一次,劉岩再也沒敢說什麽,跟著他們來到外麵。這家旅館的大門很古老,要上很高的石階。劉岩想自己剛才半醒半睡中,怎麽連這麽高的石階都沒看見。
四人坐在石階上,那輪朦朧的月亮已經偏西了,湖上的景色幽美而神秘,周圍靜得連風吹草動的聲音也沒有。
蘇華打了個哈欠說:“咱們在這裏坐一夜,又安全,又可以欣賞湖上的美景,有何不好?”
武群低聲叫起來:“快看,牆壁上有燈光!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這家旅館的秘密。”
木板的牆上透出許多燈光,劉岩朝裏看,裏麵放著一橫一豎兩張大床,剛才和老板爭吵的那兩個中年婦女,一個站在古老的盆架前洗臉,一個坐在床邊上洗腳,並無什麽反常。
劉岩又移到另一間屋,朝裏一看全身毛骨悚然。這一間細細長長的屋子,沒有任何家俱,象個木頭籠子。裏麵關著十多個凸頭凹眼的男女小矮人,頭上翹著幾根頭發,瘦得皮包骨頭,身上隻有一點布片遮羞。
“累死我了,累斷經,累斷骨,累到骨頭縫……。”
“疼死我呀,疼死我呀……。”他們嚎叫著捶胸,打背,拍腿,揉胳臂。
劉岩正在驚訝,木板牆裏的燈光一下熄滅了,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劉岩疑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馮友他們三人匆匆地走來。
蘇華緊張地搓著手說:“不好了,不好了,我們走進了一個鬼魅的區域。”
武群沉靜地說:“我知道了,這些小矮人,全是住店的客人,不知是什麽神秘的東西將他們變成這個怪模樣。”
劉岩嚇得兩腿打顫,他希望自己還在做夢,但這一次卻無比清醒。
馮友笑笑說:“小蘇有什麽可怕的?咱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說對嗎?”
說著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大刀來。
蘇華跺著腳說:“哎!哎!我本來打算金盆洗手了,想不到又要開殺戒。”
武群說:“我也想將這武功廢了,可偏偏會遇到這些麻煩事。”
蘇華和武群打開小提包,拿出兩把貌似健身的寶劍來,劃了道圓弧,兩把劍放出了白色的寒光。
劉岩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現實生活裏遇到金庸小說裏的劍客們,他又緊張又激動地看著他們。
蘇華揮著劍說:“小兄弟,離我們遠點。當心我們的劍氣傷了你,但也別跑得太遠,萬一……。”
話音未落,從大門裏閃出一個又高又大的白色人影來。眾人還未看清他是人是鬼,他就迅速地撲了過來。三人的刀光劍影一起上手,但都刺在空氣中。白影子赤手空拳,亂踢亂打,雖然傷不了人,但三個高手也拿他無可奈何。劍劍刺過去,刀刀砍過去,隻有兵器相碰,撞出的火光。
打了十多分鍾,武群叫了起來:“停,快停手,我們上當了。”武群柔軟地向後翻轉幾圈,退出了打鬥:“我們上當了,這是個幻影,真身在哪裏呢?”她四處張望。
“你們快看,這家夥在那裏起舞弄清影哩。”蘇華忍不住笑得彎下腰去。
劉岩抬頭看見一個高大的白衣男子懸在空中舞拳踢腿,月光將他的影子映到了地上。
馮友大怒說:“這小子竟敢戲弄他大爺,看刀。”他將手裏的刀朝空中拋去,白衣男子斷成兩截,一截落在湖裏,一截落在湖邊的沼澤地上。
馮友揮揮手說:“走過去看看是個什麽怪物?”
他們三人輕飄飄地走在沼澤地上,劉岩跟在他們後麵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走近一看,那怪物是半截大白馬。
高大的蘆葦叢後傳出有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撥開蘆葦一看,幾個黑衣男子正打算將一張小船推進湖裏。三人刀劍齊下,幾個黑衣男子變成黑豬、黑羊、黑狗倒在湖裏。
“那罪魁禍首藏在哪裏呢?”武群和馮友提著劍在蘆葦叢中搜尋。
蘇華在船上叫:“你們快過來幫幫我,這個箱子蓋太緊了,我撬不開。”
劉岩看見船上有個貝殼形的大箱子,上麵鑲嵌著寶石花,在淒迷的月光下閃著紅光、綠光、白光……。
“一,二,三,起。”三人合力才將箱子蓋抬了起來。
“啊!”四人一聲驚叫。
裏麵坐著個珠光寶氣的異裝美少女,皮膚如皚皚白雪,嘴唇似熊熊烈火,眼睛象一汪秋水流動。她身穿新疆維吾爾族裙子,頭戴哈薩克族小帽,紅珊瑚的耳環有山楂大,身上放出七彩寶光。看著這傾城傾國的美少女,他們全愣住了,站在那裏。
馮友蘭囔囔地說:“她究竟是仙還是怪?”
蘇華小聲小氣地說;“可別殺錯了人呀!”
劉岩看著一道道七彩寶光,頭開始一陣陣昏眩。
武群想了想說:“我們看她眼睛裏閃出來的光彩如何?”
劉岩一看,那女子眼睛裏放了出勾魂攝魄的電光。他忍不住歇斯底裏大叫起來;“放了她,放了她,你們誰敢動她一指頭,我跟他拚了。”
馮友一把抱住他:“快動手,快動手,我也不行了……”
兩個女子雙劍齊下,那美少女身子一晃,彩光消退,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藏族少女,長發飄飄。接下來就象電影的快鏡頭,一個怪模怪樣的老太婆,一個頭發象蛇的怪物,一個白骨森森的骷髏,一堆黑骨頭。等到馮友的大刀砍下去時,那骨頭撞出幾點火星子,然後連那個美輪美奐的貝殼大箱子一起消逝得無影無蹤。
遠處傳來雄雞報曉聲,湖水湧來淹沒了沼澤地,回頭看看那排木頭小屋的旅館也慢慢地沉入了水中。
東方出現了一片豔麗的霞光,極遠處那棵孤零零立在江邊的碧桃花樹在霞光中是那麽耀眼。
馮友他們劃著小船,將劉岩送到岸邊。劉岩急匆匆地直奔農家樂的大門,恨不得將他的奇遇告訴每一個人。
他敲響了大門,兩位女老板已經起來準備早餐了。
“小弟,你怎麽這麽早就出去了?啊!你掉到哪裏的泥巴塘裏去了?趕快泡澡去,別把我的客廳弄髒了。”
“呂師傅,我遇到怪事情了,我遇到怪事情了。”劉岩顧不得自己一身汙泥濁水,站在門口大叫。
“什麽怪事情?”
“昨晚,我去泡澡,遇到兩女一男。我們一起去俞元城的夜市吃銅鍋魚,出來後走迷了路……。”
老板娘打斷了他的話:“小弟,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呢?俞元城至今還沉在湖底下不知什麽地方哩?你咋會到那裏吃銅鍋魚去!”
劉岩急了,指著遠處的那片小樹林說:“穿過那片小樹林不就是俞元城了嗎?”
老板娘笑了起來:“你自己過去看看,小樹林後有什麽?”
劉岩滿腹疑惑,朝小樹林走去。穿出昨夜走過的那條小路,路盡頭是一片茫茫水域,幾隻飛鳥從映著霞光的湖麵上掠過。
三月份才開始,劉岩就打聽著,有沒有人到澄江去教儺戲,他想去那裏找找蘇華和武群。但一直等到他吃光了從俞元城裏買來的那包醃抗浪魚,也沒聽到有人去澄江教儺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