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前的當鋪
(2005-09-05 13:4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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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當業是一種特別的行業,它既不屬於商業,也不屬於銀錢業,是一種經營質押貸款專門行業,看來有高利貸性質。但與當時的那種定期一月。本利加倍的「印子錢」比較起來就好得多了,而且對貧苦人一時有急用,告貸無門,確有解困濟急的作用,所以典當業者自稱是一種慈善事業,並為社會所公認。
典當業起於南朝,當時南朝的寺廟是最有錢的地方,它們以為貧苦人濟急作理由,開始經營「質庫」以後在社會上衍生成為一種行業,名稱也就隨之改變,有「解庫」,「長生庫」,「押當鋪」,「小押店」等等,管理和經營也年精一年,形成了一種專門的製度。
到了洪楊之後,清末民初,社會動亂,民生困苦,當鋪行業就到了最盛時期,一般典當的業主都是豪門巨富,並在社會上有一定聲望和勢力的士紳,開設當鋪自康熙開始,首先需向政府申請批準,發給營業執照,名為「當帖」,有了當帖,那家當鋪就稱為官當,一般當鋪的資金為十萬銀元,也有數十萬的,但規模最小的也必須有六萬銀元(當時米價三元一石,六萬銀元合米兩萬石,即三百萬斤,資金是雄厚的。)
這種押物借錢的行業,規定按值折押,按月計息,限期贖回,過期沒收,抵押物品包括古玩玉器,金銀首飾,鐘錶字畫,皮毛綢貨,新舊衣服,銅錫器皿等,一些走告無門的貧苦群眾和虛撐門麵的沒落官僚,窮門舊第,都走這「方便之門」,當鋪開設的地址一定在大街旁的小巷口,當鋪都是石庫大門,迎門設一擋風牌,上寫一個二公尺的當字,在門外完全看不見當內的情形,去當鋪的人一腳進內,外人就不知道,當鋪的櫃台高達兩公尺以上,去當的人與櫃內朝奉不是麵對麵,可避人耳目,以保顏麵。同時櫃抬高,宛如一座木城,即使有人取鬧,也望櫃而朿手了,貧苦人家則稱當鋪為「娘舅家」,因為它確能解決一時之困急。
當鋪的人員安排與商業不同,沒有什麼經理,副理。營業員的職稱。一般當鋪不論大小。都分為四個部門。總理全當的稱為「大夥」。此外還有分管各部門的「二夥」,「三夥」,「四夥」,這四人是全當的最高層,稱為「內缺」,全部由東主聘請,並專備請帖,設宴招待,贈送禮金(一般是銀元兩百。)表示尊重和信任。
第二部份是收納當品的「朝奉」,由大夥聘請,當戶送來的當品,都由朝奉鑒別定價,所定之價不容增減,所謂皇帝聖旨口,所以名為朝奉,而任此職者多為徽州人,一般人叫徽州朝奉即由此而來,朝奉分為四櫃,各櫃一人,分別為頭,二,三,四櫃,另有一人,名為幫櫃,負責開大門,寫當票,當票上的字另有一體,業外人很難辨認,新學徒進當後,就要練寫這種所謂當體字,等到升級無不熟悉此種當字,這一點幾乎全國一律。
第三部份是包房,一般有三人,一為包房頭,一為掛牌,當品由包房頭交掛牌編號,按包掛上木牌,存放的當品包括皮毛,綢布,衣服,銅錫器皿,由二夥主管,所以二夥又名管包先生,凡有學徒進當,先在包房工作,按例拜二夥為師,由二夥指揮。
包房另有首飾房專櫃,由三夥掌管,收藏金銀,首飾,字畫,珠寶,古玩,玉器等珍品,如三夥不在,則由大夥親自掌管,名為首飾房,並指定最可靠的學徒看管。
第四部門是「內帳」,管理全當的經濟,銀錢出納,另外還有廚司,雜工,各一人,更夫一人,專門守夜打更照看門戶火燭,這些人由大夥,二夥選用,學徒是當鋪最多的人員,一般有十人以上,全部由東主,大夥,二夥等親友子姪中物色,大多在十一二歲進當,從小做起,以進當先後排次序,任何人不能中間插入,沒有滿師的年份,必等當中有缺,由大學徙升任,所以往往是一學就是十多年,二十多歲還是學徒的不乏其人,學徒升級,首先到包房工作,隨後調任幫櫃,開寫當票,然後再升為朝奉,這時己年過而立,經驗豐富,鑒別當品,也就極少差錯。
當鋪的管理製度嚴格,櫃上的朝奉每天下班不須請假,即可自由回家,其他人不論包房,學徒不經二夥同意不得擅自外出,一年之中,祇有年初一到初五,五天,和立夏,端午,中秋各半天時間可以外出活動,不受拘束。
當鋪每天收付的現金,都由朝奉負責,開出當票由包房先生核對,記入當簿,每櫃有學徒一人,跟櫃負責收回當票,結算利息,每天下午結束營業後,幫櫃必須將當票存根,聯同清單,和當天餘款,交四夥核算清楚。每櫃各有一個帳桌,其抽鬥除當櫃朝奉可以打開外,包括大夥在內,任何人不得私開,桌內有一盆由四夥交付的備用金(名為盆洋)和當票,如果有錯由當櫃的朝奉負責,當票遺失,每張罰款四元,並要向警局報失,當票由各當自刻木版印製,有同業公會則由公會統一印製。
包房和首飾房都在樓上,所有綢布押品,均用桑皮紙包捆,由朝奉另開小票附在包內,再由包房寫牌人按品名掛上木牌,並與當簿核對無誤,經二夥蓋章,才能進包房收藏,提取押品,亦須由管房人先行登記,核對票號和木牌編號檢出,從無差錯,每天下班前,朝奉與包房和首飾房將收付清單由二夥,三夥,四夥共同入冊,然後下班。中午供應全當人員之午膳,分為三席,內缺四人在大廳一桌,由最小學徒在旁侍候,朝奉在櫃上一桌,包房則另一桌,學徒在櫃上和包房共餐,早晚在當內居住之人員也供應膳食。
晚上九時,由更夫關鎖大門,任何人不得進出,按時打更嚴禁火燭,賭博,飲酒,這些都由二夥監督檢查。
為了防止老鼠咬壞當品,當內養貓特多,甚至達數十隻之多,由小學徒輪值飼喂,如有死亡,要被罰在關帝像前跪香一支。
每逢下雨,包房必須立即檢查屋頂,名為看漏,就是深更半夜,也必須起床查看,二夥是看漏的主持人,發現漏水,立即採取措施,由於包房房頂,都以白鐵皮遮蓋,漏水機會少之又少,但看漏並不因此而疏忽,伏天則要將皮毛當品曝曬,以防蟲蛀,此事自大夥至學徒均須參加,櫃上朝奉則輪流參加,曬後打包等重活,由學徒辦理,細毛皮貨,設有專箱存放。首飾房與包房,每天均有專人看管,任何人不得壇自進入。
押品的估價標準是:皮毛綢布等全新衣服,按對折估算,舊衣物按不同質量再打折計價,鐘錶,字畫,古玩,玉器則根據真偽估價一般為三折計價,金銀首飾和銅錫器皿,過秤六折計價。質押期為十八個月,但金銀首飾,古玩字畫為一年,到期不贖,作為滿當,由當鋪沒收,利率是月利二分,每元每月收息二分,一年為二角四分。當期不過三十四天的按一月計息,所謂當不過五,第三十五天就要多一月利息,第三十五天來贖當的,多收的利息歸朝奉收入,第三十六天來贖當的,多收的利息由內賬處理,但不歸當鋪所有,由全體職工分配,稱為「落夏」,包房存件按當價每元提取「存箱費」一分,此收入朝奉得30﹪,其餘全當分配。
朝奉還有兩筆收入,一是每天櫃上的當品按當值向當鋪收取每元一厘二的「櫃川」,二是由於當鋪對細毛皮貨管理妥善,有些大戶自己懶於整理,將整箱衣物投當,讓當鋪為他曝曬收藏,名為「寄箱」,朝奉對此可以按押品和箱子大小,收取「寄箱費」一到五元不等,此款稱為「打老虎」,也是朝奉的收入。
當鋪的職工工資不高,大夥每月八元(合米二石六鬥)二夥,三夥,四夥略低,朝奉五元,包房三元,雜工廚司更夫兩元,學徒小的每月一角,大的也不過一元,但各種額外收益極可觀,所以當鋪的職工生活頗為優欲。
當鋪本身的收入就是利息,滿當的當品,其中鐘錶,玉器,古玩,字畫歸原經手簽字的朝奉處理,當鋪向朝奉收取全部當價的本息,金銀首飾,銅錫器皿,照市價出售,除歸還當鋪本息外,歸公分配,衣物按本息價交估衣店出售,估衣店雖多為當鋪東主開設,但經濟分開,盈虧與當鋪無關。
當鋪東主每年收股息5﹪,政府收當稅為全部當息的25﹪,當鋪也收存款,但必須有熟人介紹,定期一年,年息五分。當鋪的盈餘一半歸當鋪,另一半為花紅,由全當職工按職務高低比例分配。
抗戰以後,淪陷區在淪陷時,由於當鋪製度,當品不可出包房,結果為敗類洗劫一空,後方則人口流動,物價高漲,也無法繼續營業了。直到現在仍未見有當鋪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