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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北極熊之旅 9:告別丘吉爾鎮

(2025-12-01 07:42:05) 下一個

《追北極熊之旅9:告別丘吉爾鎮》

作者:若敏

2025 年 8 月 12 日。

大風,像是專為送別而來的樂章。

前一夜,風聲敲打著民宿的木板,雨水在窗玻璃上作畫,奇怪的是,心裏卻沒有一絲慌亂——因為最需要晴朗的那些日子,我們早已被好運照亮:看白鯨、踏苔原、尋北極熊、追沉船,尋北極光,每一天,都被陽光和星空細致地守護。

風雨隻是旅程末尾的一筆水墨,將來寫在記憶裏,也不會覺得多餘。

一、風雨夜中的溫暖相遇

8 月 11 日傍晚,苔原車把我們送回鎮上時,雨開始斜斜地落下。

紀念品店裏轉了一圈,終究沒有發現喜歡的東西。

反倒是超市裏意外地買到三副撲克牌、空運來的豬裏脊、新鮮波菜和冰凍青豆——這些樸素的食材,最終在風聲裏,成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外頭是暴雨如注,屋內是菜香氤氳。

風刮著窗戶,燈卻照著我們。

旅行的幸福,大概就藏在這種反差裏:外界洶湧澎湃,而屋內溫暖如春。

那晚遇見的兩位異鄉人,也成了丘吉爾最後的風景。

【紐約來的醫學院女生】

我們在苔原車遇見,又在客廳裏聊了起來。她獨自乘火車而來。我問她沿途風景如何,她笑說:

“剛開始很興奮,後來就審美疲勞了。”

火車上沒有網絡,她便讀書——年輕人總是能在有限的條件裏找到自己的世界。火車票便宜,她需要節省,因為旅費都是自己工作賺來的。

她的輕描淡寫,讓我忽然想起二十歲上下的自己:綠皮火車,通宵達旦,輾轉去黃山、去桂林——疲憊是真的,但年輕就是可以將辛苦當成遠方的一部分。

【韓國牙醫母子】

她從溫尼伯飛來,為了鎮上的病人,每月飛來幾天,行程被預約填得滿滿的。五歲的兒子和導遊熊三隻的孩子們玩在一起,笑聲清脆得像在暴風雨裏點亮了幾盞燈。

那晚,我寫著日記便睡著了。

雨聲是低吟淺唱的小夜曲,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小潔什麽時候回房,我已不知道了。

二、風在呼嘯,我們仍要完成心願

8 月 12 日清晨,雨仍未停,風像是從海上一路狂奔而來。做完瑜伽,吃過早餐,我們退了房,把行李堆在客廳。民宿迎來下一批乘火車抵達的大家庭——在這個小鎮,離別和抵達永遠緊挨著發生。

出發前,我們還有兩個心願未完成:

去郵局寄出明信片,去因紐特人博物館告別這片土地。

在狂風中,隻有小寧和 Shawna 願意一起同行。

風大得讓人站不穩,我們被吹得像三個踉蹌前行的小點。

天氣陰得像鐵。

小樹被吹得彎腰,像在向行人低頭。

如此惡劣的天氣,隻讓我更加感恩——所有美景都已經在好天氣裏看過了。

三、Itsanitaq 博物館:時間靜靜陳列

我們先到了郵局,明信片蓋章的聲音輕輕的,卻很踏實。一周後,它抵達家中,那麽快,好像不舍我們太久離開。

接著,我們走進了不起眼的 Itsanitaq 博物館。外表安靜,內裏卻藏著一個民族的呼吸。

這家小博物館,收藏量雖不大,卻極有文化含量。

【博物館曆史】

1. Itsanitaq 博物館最早成立於 1944 年。

• 建館的初衷與天主教傳教士有關:由天主教(Oblate 方濟各會)傳教士創建,目的是保存北極原住民(主要是因紐特 / Inuit)文化的文物。

• 博物館最早在丘吉爾(Churchill)的教區駐地裏設展覽空間。到了 1954 年有了獨立建築,1962 年建造了現在的館舍。

• 它的第一任重要策展人是 Jacques Volant,他從 1948 年開始擔任策展人,一直到 1987 年。

2. 名稱含義

• “Itsanitaq” 是因努克提圖特語 (Inuktitut) 裏 “過去的東西/來自過去的事物 (things from the past)” 的意思。

• 原名為 “Eskimo Museum”(愛斯基摩博物館),後來改名為 Itsanitaq Museum。

3. 館藏規模與類型

• 博物館收藏大約 1,300 件展品,時間跨度從 1930 年代到現代。

• 展品涵蓋了多個時期:Pre-Dorset(前多森期)、Dorset(多森期)、Thule (圖勒) 時代,以及現代因紐特文化。

• 收藏內容非常豐富:有石頭 (stone)、骨頭 (bone)、象牙 (ivory) 的雕刻,還有傳統工具 (hunting tools)、衣物 (clothing)、古考古文物、自然曆史標本等。

其中最吸引我的是:

● 因紐特雕刻

鯨骨、象牙、皂石雕刻的動物、人形、狩獵場景,小巧精致,充滿智慧與幽默。

● 前多森—圖勒文化的古老文物

從公元前到現代,一件件器物拚起因紐特人幾千年的生活。

● 海象皮皮艇

現代皮劃艇的“祖先”,和現在的獨木舟確實神似。

石刻、象牙雕、鯨骨麵具、千年前的狩獵工具、小小的圖勒皮艇……

那些器物本應沉在時間深處,如今卻柔和地陳列在玻璃櫃裏,等著我們靠近。

我看著那些雕刻,突然覺得因紐特人離我並不遙遠:

他們在嚴寒中生活,會笑,會唱,會狩獵,會祈願,會愛,會害怕,會勇敢。

他們的文化並不凶狠,卻堅硬,如同石頭。

他們的心也不柔弱,卻溫暖,像鯨歌。

四、白鯨的歌聲與北極熊的影子

博物館裏,還有許多關於北極熊和白鯨的故事。

關於北極熊,我記住了幾個事實:

1. 北極熊毛不是白色,是透明中空,用來反射光和保溫。

2. 它們異常凶猛,一爪可致命。

3. 它們常見的不是感冒,而是——太熱。

4. 它們的遊泳速度可達每小時 6 英裏。

北極熊透明的毛發、驚人的嗅覺、在冰麵伏擊海豹的方式、生存因氣候變化而變得艱難……

白鯨則把哈德遜灣當作夏日樂園:

每年七、八月,成千上萬頭白鯨逆流進入哈德遜灣與家人朋友重逢。小船或皮劃艇可以與它們親密接觸,白鯨在淺水中摩擦鵝卵石換皮、在水裏唱著歡快的歌……

我們前幾天看到的那些白鯨與北極熊,如今仿佛又一次從展櫃裏走出來,與我重新相遇。

我想,這些天的經曆,會像流星劃過夜空留下的一道亮痕——雖不永恒,卻足夠長久。

來對了,這座博物館不僅展示文物,也是北極原住民文化的重要守護者,讓人理解丘吉爾為何如此獨特。

我買了一隻北極熊掛件——輕輕的,卻像帶走了這個世界的一片雪光。

五、再見了,熊的國度

在機場候機時,我們遇見了一群大學生,其中有一位在多倫多讀書的中國留學生。他利用暑假在這裏研究北極熊。

他說曾在宿舍外遇到過北極熊,需要鳴槍驅趕;也曾在野外與它近到令人心跳。他給我們看視頻,那白色的北極熊在手機屏幕上閃閃發光。

在這個沒有安檢的小機場裏,飛機一如既往地晚點。

同伴們在方桌上打撲克,像在世界盡頭等待一陣風。

我和小寧坐在窗邊,看行李用鏟車送來,好奇特。

登機時,沒有安檢,隻看護照和機票。飛機上沒有服務,一切簡陋,卻也親切。

就這樣,我們告別了這個神奇的小鎮。

飛機下的苔原漸漸離去。

傍晚,我們抵達溫尼伯。住進機場旁的酒店。

六、回家:旅程的溫度與餘韻

8 月 13 日,淩晨三點半起床準備飛美國。

Delta 的白金會員福利把我們升到商務艙,暖咖啡和小點心讓清晨的疲倦一掃而光。明尼阿波利斯轉機又升艙,一路都有好吃的,直到中午順利抵達亞特蘭大。

當 Uber 把我們送回家,那種“終於回來了”的安定感油然而生。

可丘吉爾北極光、白鯨的歌聲、苔原上行走的北極熊——也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裏。

七、Tundra Buggy®:見證北極熊的傳奇之車

再次強調一下:去丘吉爾鎮必須提前訂好苔原車 Tundra Buggy®。

(網絡照片)

這次追熊之旅的靈魂交通工具由 Leonard D. Smith 於 1979 年發明。它像一列行走在苔原上的小火車,帶著攝影師、探險家和普通旅者深入世界盡頭,去尋找北極熊的身影。

它讓我第一次站在熊的領地上,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震撼與敬畏。

那種震撼,會在很久以後還繼續震動。

八、尾聲:丘吉爾鎮並沒有走遠

離開丘吉爾鎮時,風仍在吹。

可我知道,一趟旅程不是結束於飛機起飛,

而是結束在心慢慢變得平靜的時候。

那裏的北極熊、白鯨、苔原、暴風、北極光

都像是藏在記憶深處的雪花。

輕,卻不會融化。

丘吉爾鎮並沒有遠去。

這一次告別,不是結束,

而是永久存在於我的遊記、照片和視頻裏。

(完稿於2025年11月30日,美國亞特蘭大)

(攝影:若敏、小寧、小潔、小敏、Shawna、海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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