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1)
第一次坐上飛機，人在雲中，雲在人中的景色使我腦袋暈暈乎乎。
謝先生坐我身旁，頭靠我肩，閉目養神。一個星期，天天晚上廝混，這頭公牛也精疲力盡了。我知道了一些他的事。他已積存三十多萬資金，打算自己開公司做生意。他有老婆，還有一個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他說，老婆智商低，大概也在讀“一年級”。他們是插隊時結的婚，早已沒有什麽感情了，湊合著過。
“跟我走，你不怕？”他曾笑著問我。
“天堂、地獄對我一樣。”我漫不經心地聳聳眉頭。
“我喜歡你，等公司成立，就過來吧。”他拍拍我的肩。
機艙內響起空中小姐柔和的聲音。謝先生抬起頭，抓起座邊的皮帶遞給我，“扣上它，飛機要降落了。”感覺耳朵嗡嗡響，耳膜有點發痛，我按謝先生的指點，張開嘴透氣。
走出艙門，迎麵拂來溫吞吞的風，蔚藍的天空遊著幾朵白雲，這裏和上海像是兩個國度。
汽車在邊境檢查站停了一刻鍾，又繼續急駛，不一會兒進入市區。寬闊的柏油馬路上車輛如遊魚，兩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瀏覽街景，心裏似乎有了一點點興奮。
車停在一家貌不顯眼的旅店門口。謝先生引我到四樓一個有三張床的房內住下。他留下幾張紙幣，便拎著皮箱，匆匆出門。
半夜，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開門，見一高一矮兩男子。
“什麽事？”我揉著惺忪的眼睛。
“查房，屋裏就你一人嗎？”高個子犀利的目光射進室內，越過三個床鋪，盯在浴室門上。矮個子上前探進頭，也朝浴室望，我走過去，索性把浴室燈打開，“請查吧！”
“對不起，晚安！”兩男子生硬地點點頭，轉身帶上門。
“條令”走了，我睡意全無。原來那一點點的興奮也逃得無影無蹤。
深圳旅店管理如此嚴實，是我沒想到的。怪不得謝先生不來過夜，這隻精猴子！
開著燈，閉著眼，胡思亂想著捱到窗簾縫鑽進了晨光。起身，對著洗臉鏡擺弄長發，研究梳什麽發式。
又是敲門，這回是謝先生。他刮過臉了，顯得很精神。
“睡得好嗎？”他在我後麵踮起足摟住我。“倒黴！半夜三更查房，這裏盡是垃圾規矩！”
“你漂亮嘛，又是一人包房，當然引人注目囉...... 現在，不會有人來了。”謝先生抱起我，放在床上，雙手嫻熟地動作起來。我毫無興致，想說不，但沒說。這是在做生意，我明白。
他坐起，說沒盡興。我裝作沒聽見。
“出去玩吧。”他撳滅煙頭，站起，我趕快跑進浴室，對鏡仔細地朝臉上補妝。
在香蜜湖度假村，玩過碰碰船，電子遊戲機後，謝先生攬著我走進幽雅的餐廳。
廳內已有幾對衣著華麗的男女在用餐，謝先生挑了靠窗的桌位拉我坐下。從這裏望得見那片碧清的人工湖。
慢慢地呷著法國白葡萄酒，細細地品嚐著龍富雞，我忘了昨夜的不快，“深圳很好嘛！”
“這裏是深圳規模最大的度假村，瞧，這人工湖對麵是香茅場水庫，景色多雅致！後邊幾幢豪華別墅內設有按摩服務，按摩女都是妙齡靚妹......”
謝先生吹得迷醉起來，瞇起眼，抓過我的手按住他那個部位，我默默順從。他有錢，錢是好東西嗬。
半夜，敲門聲又響。他媽的，準又是“條令”查房。我裝睡沉，不理會。門邊腳步聲移去，聽見在敲其他房間門。
心頭恨恨的，掠過一個惡念。我跳起，將另外兩張床的被子搬來堆進被窩，裝成人樣。剛弄好，門又敲響。開門，又是前夜那兩位，又是冷冷地審視。我故意擋住他們，矮個子狐疑地瞧我一眼，徑直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頓時，他臉色赤紅，額暴青筋，“你......”
“我怎麽啦？先生。”我微笑著站一旁。
“對不起，晚安！”高個子像放錄音一樣說完，拉起矮個子出門。
早上，我笑著告訴謝先生，他沒笑，要我收拾一下跟他走。
汽車在一幢豪華的大廈邊停下，我挽著謝先生走進輝煌碧麗的大廳。廳中央設有一圈沙發，有位金發碧眼的女“老外”坐著看報。謝先生要我先坐，他去服務台辦手續。
我在”老外”對麵坐下，拿出指甲刀修理起指甲。
“早晨好！”那“老外”放下報紙，朝我笑笑。這是位說不準年紀的女人，穿紅色羊毛套衫，黑色裙，身體略胖，漢語說得很流利。
“早晨好！”我回之一笑，收起指甲刀，“您是來旅遊的嗎？”我搭訕著。
“旅遊兼辦公。小姐你呢？”
“從內地剛到這，來XX公司任職的，搞公關，那位是公司經理，我未來的先生......”我信口胡扯起來，“老外”一本正經地聽著，等我說得告一段落時，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麵全是外文，我一點也不懂。怕她看出破綻，收起身告辭，向謝先生那邊走去。
訂的是一間雙人房，地上鋪著喑紅的地毯，床頭上嵌有精致的壁燈，設備俱全。謝先生說這裏以外匯結算，夜間再不會有人打擾。
晚上，謝先生沒走。他付了昂貴的房租，便要求相應的服務。
早晨我一瞧鏡子，眼圈全黑了，下體感覺不舒服，我懷疑他有性病。頓時玩興俱消，我閉門睡覺。
月兒MM好！好幾天沒上來，遲複為歉。不好意思讓你破例，俺知道你平時沒空讀小說的。。。感動哩~~
多年前的這篇采訪，大概有7到8次的交談，曆時3到4個月，最後是蓬頭垢麵一星期寫完。確實如你所想，那一段直麵立體人生的生活經曆，有過痛苦，有過消沉，再以後便是沉靜。如今又回到簡單：）
想問個問題，這樣的記實文學小說，你從采訪到完稿大概要花許多時間吧？當時那麽年輕的你，在采訪過程中會不會因著看見人性的惡和生活的悲涼而痛苦不堪呢？。。。
波波,有時候看多了反而會平靜,從複雜中回歸簡單:)
這篇也是已發表過的舊作,隻是整理修改了一下(加多了上海話).
你的文筆很好,幽默清麗,很欣賞.
這幾天俺很忙,下星期回見.
暖秋，很好奇以前你作記者，麵臨人間的這麽多醜惡，心情會受影響嗎？
很佩服你的文字功力。又一篇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