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秋博客

粗線條的水墨畫,可能有你有他,也可能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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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 [風塵女] 12 、13

(2013-03-08 23:38:32) 下一個

[風塵女] 12

 

這裏有人嗎?”他眨著一雙細眼睛,二十歲模樣。

我搖搖頭。他在我對麵坐下了。

獨自呷咖啡已半天,這還是第一個搭上腔的。看樣子是一個拿待業補貼,又不甘寂寞的戇大(傻瓜)。我沒興趣。

“好麵熟,儂是『滬光』茶座的歌手吧?

“勿是。”我伸一下懶腰,站了起來。女服務員早就甩來過白眼了。

“哎,聽我說一句再走。

“啥戈?

“晚上去聽歌哪能?

“朋友,你資力夠嗎?”我冷冷地笑。

“資力?噢——你看!”他掏出皮夾,亮出兩張平整的十元票麵。

“嘿嘿,你的鈔票好像都進過『正章』洗染店燙過的,小阿弟,這兩張分還是回去掛在鏡框裏吧。”我甩下一串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海燕咖啡館。

 

漫無目標地逛到華僑飯店,我信步踏上左邊石梯。見玻璃門前的平台上站著個“老外”,像是中東地區人。他雙手插著褲袋,靠石欄悠閑地瀏覽街景。經過他身旁,他朝我眨眨眼,我習慣地抽動唇角。驀然,一個念頭閃過:何不斬一下這“老外”?我停住腳,柔聲道:“先生,你認識我?”

“老外”眨眨眼,操著生硬的漢語:“跳舞,好嗎?”我點點頭,展開一個甜甜蜜蜜的笑容。

“我,去叫『的士』。”他匆匆從右邊石梯下去。

我站在平台等候。有人碰碰我的肩,回頭一看,出乎意外,是黃胖。

“勿要去,有便衣已注意儂了。”他輕聲道。

我朝玻璃門內一瞟,果然,有一個穿皮茄克的男子不時朝我瞄著。我挽起黃胖,快步從左邊石梯下去,走入擁擠的人叢......

遠遠地眺望飯店,隻見那“老外”正在平台上右顧左盼尋覓著我。

 

“真巧,會碰到儂。”我吐了口氣。若不是黃胖,我今夜恐怕是在“婦教所”過了。在獄中,有個女犯搭過“老外”,在賓館床上被活捉,敲到手的外幣全被充公,還被教養一年。

“儂在這裏作啥?”我鬆開了挽黃胖的手。

“我幹這個——”他眨眨眼,作個炒菜動作。

“炒外幣?原來儂是『打樁模子』。油水不少吧?

“一個月弄得好五六千,你呢?

“生意不好,今天就沒一個上鉤,夜飯要自己掏腰包了。

“我請客,上『國際』三樓。”黃胖攬住我肩往回頭路走。經過『華僑』飯店。已不見了那“老外”。

 

出電梯,進了餐廳,我倆揀一個背人的桌位坐下。

“吃啊,雞肉很嫩。”黃胖用筷子敲敲盆邊,“阿華赤佬進『廟』了,是麗麗‘噴’的......阿華搭上新的,甩了麗麗......

我翻了翻眼,專心致誌地啃那塊炸雞腿。

“廣東的謝先生問起儂,我說梅梅小姐和阿華吹了......

“他還在上海嗎?”我放下雞腿問。

“在,這是他的地址和電話。”黃胖從上衣口袋翻出一張名片。我接過,馬虎地瞟兩眼,隨手丟進包裏。

黃胖送我回了家......

“勿要回去了。”我說。

“恐怕不來時,窩裏有隻『雌老虎』兼『醋罐子』。”黃胖匆匆地扣起襯扣。

“明早一定上門去見識見識。”我戲謔道。

“不作興,不作興!我要叫你小姆媽了!

我大笑了好一陣。

 

[風塵女] 13

 

睡到中午,懶懶地起床,梳洗完畢,我走出家門。口袋裏裝著謝先生的電話號碼。

“梅梅,你怎麽不來匯報思想?”王戶籍警突然立在我眼前。我傻眼了。半晌,才文不對題地說:“我身體不好,看毛病去。

王戶籍警冷冷地打量著我:“又是到婦科醫院吧?

“胸口痛,恐怕是肺病又發了。”我稍作鎮靜,信口胡扯。王戶籍警“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在公用電話亭,我撥了謝先生的電話號碼。

……

“是你啊!晚上我來接你。”謝先生顯得很高興。上次初見麵時,我就曉得他對我有點意思。

“好,我八點在複興公園門口候,再見。

 

掛上電話,我不緊不慢地在廣東路上蹓躂,盤算著到哪裏吃午飯。

迎麵過來一個黑黑胖胖的男人,我對他一笑。男人停下步子,

“小姐,哪裏去?”

“散步。”

“你從哪裏來?”

“溫州,來談生意的。

一聽到是溫州客,我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前幾年,在第一百貨公司門口勾到一個自稱什麽公司經理的溫州客,講好“尺寸”是一夜十張分,他媽的!這隻豬玀,蹬完腳便拍拍屁股跑了。眼下又是一個溫州客,我非把他“斬”得爬不起來不可!

“你做什麽生意啊?”我一扭腰,一歪頭,作出一副媚態。

“都做。小姐什麽尺寸?”黑胖子直截了當地問。

又是一塊老吃老做的料,我聳聳眉毛道:“要看哪一檔節目而定。

“全套的。這樣?”他伸出一個手掌翻一翻。

“虧你還是做生意的,一點不領市麵。”我冷冷地昂起頭,走往一旁。他挨過來,“兩百元,怎麽樣?

我默認,跟他走進一家個體飯館。黑胖子脫下大衣,掛上椅背,鼓鼓囊囊的大衣暗袋正對著我的視線。

點菜、勸酒,我耍盡媚態直灌得他舌頭發硬。黑胖子也乘酒興用胡言亂語挑逗我,爪子肆無忌憚地亂伸,我顯得一點不在乎。當他醉熏熏地摟抱我時,我把手伸進了椅背上的大衣暗袋,悄悄摸走一迭紙幣。接著,若無其事地告之要去方便一下,請他稍候。

一出飯店後門,我便拐入旁邊一條有通口的弄堂,快步穿越到福州路,正巧不遠處有一輛十七路電車靠站,便奔過去跳上車。坐下後,摸著那迭鈔票,揣想著溫州客此時咬牙切齒雙腳跳的情景,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個抱孩子的婦女上車,我立起讓了座。她連聲謝我。

在四川路下車,我又漫無目標地蕩了一陣,有點累了,便走進香港美容廳。

閉上眼睛,麵孔上被一陣柔和地按摩後,一股清爽、舒適的感覺向全身心迷漫。溫州客瞬間在腦中被抹去了。

 

晚上八點,我剛在複興公園門口站定,一輛黑色皇冠無聲無息地在我麵前停下。

“你好啊...梅小姐。”謝先生開門伸出頭。他一身牛仔服,精祌煥發,笑容可掬。

我上車,他一把摟住我:

“你還是那樣漂亮......

“是嗎?”我頭一歪,遞上一個眼波。

……

汽車沿著淮海路疾駛,停在一幢華麗的建築前。身著大紅西服的門衛畢恭畢敬地打開門,我們穿過燈光輝煌的大廳,走進四周鑲嵌著鏡子的電梯,謝先生按了六的號碼,幾秒鍾後,電梯門無聲無息地打開,我隨他踏著紅地毯,來到六六一室。

他打開燈,請我坐。

這是一間雙人房,有冰箱、電視機、電話、寫字台和沙發。我在沙發上坐下,他進了盥洗室,“冰箱裏有飲料,自己挑吧。”他在裏麵說。

室內暖氣很足,我有點熱,脫了大衣,打開冰箱,取一罐可口可樂慢慢喝著。

在車上已談定合作一次三百元,並帶我去深圳旅遊一周。看謝先生的氣派,諒他不會是溫州經理類的小人。

我打開電視機,一陣轟鳴聲爆出,屏幕上映出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和飛射的足球。球賽,我沒興趣。換個頻道,是廣告。我坐下,心不在焉地看。

一會兒,謝先生走近我,“快進去,溫水已放滿。”他裹著浴巾,剛出浴的身上透出一股力士香皂味。我站起,進浴室,脫衣,舒舒服服地泡了一陣。

……

謝先生是個老嫖,我不時地瞠目,不時地受到指點。這三百元,賺得很累。

 

“下禮拜一去深圳。”他遞過一迭鈔票,臉呈一副滿足的神態。

“可以。”我把鈔票塞進大衣口袋,疲憊地伸個懶腰。

下樓後,謝先生替我叫了車,關門時,他又塞給我兩張紙幣“車費,拿著。”我給他一個飛吻。

回到家,十二點敲過了。見門邊地上有張紙,揀起,是街道送來的通知單,要我去公交公司應試。我丟它到一邊,翻出鈔票,細細一點,一共有七百元。

我幹嗎還要去公交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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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A暖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greenteaez的評論:
老實交待,沒做。:))
greenteaez 回複 悄悄話 暖秋, 昨天做家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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