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失去了思維能力。這時有一家人正圍著我的車看,那個父親模樣的人對我說:“快去那邊的小店打911報警吧!”
這一句話提醒了我。我擔心車上別的東西,看到他手上有個手機,問能不能借用一下。他支支吾吾起來,說他的手機沒電了。然後他說:“我幫你看著車,你去小店裏打。”
我跑去小店。剛一開口,售貨員就給我寫了一個電話號碼,說這個是警察局的非緊急報警電話,然後把電話機遞給我。電話那頭說,如果損失在五千加幣以下,需要親自去警察局報失。
我急急忙忙地開車去警察局。警察局的邊上一溜停車位,都標著警車專用。我看到有警察下車,問我把車停哪裏。一個警察說,街對麵有投幣停車位。我想起身無分文,問能不能暫時停在警車位。警察說,你停這裏是妨礙警務,停那裏頂多吃張罰單。
填報失單的時候,有一欄是聯係方式。我想起我的手機也被偷走了。腦海裏搜索了一陣,隻記得文傑的電話,就填上了。
弄了一個小時,報失好了。我問我怎麽回美國,辦事人員說,拿著警察局敲了章的報失單,美國邊境應該能夠讓我入境。我疑疑惑惑地拿過了警察局打印的報失單。我又想起車快沒油了,問能不能借點錢,回美國後寄回來。辦事人員說,警察局不提供這項服務。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辦事人員在玻璃窗後麵通過對講機對我說:“你有沒有萱城的朋友可以幫忙?你的邊上有一個電話機,可以打本地電話。”
我唯一記得的電話號碼是文傑的電話,而他在美國。
我問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給美國的朋友。辦事人員又說,警察局不提供這項服務。
我從來沒有覺得那麽孤立無援。
這時候有個南美裔的人遞過他的手機來,說:“你用我的手機打到美國吧!”我想起來我走進警察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在那裏了,好像在幫一個不會說英語的親戚辦材料。
電話裏,文傑聽了我有些語無倫次的述說後,說:“潺,別著急。你在警察局等我,我立刻就開過來!”那時候,我的心中湧上一種深深的感動。我仿佛聽到了親人的聲音,幾近落淚。
警察局已經到了關門的時間,隻讓出不讓進。我不放心車上的東西,回到車上。除了小包,別的都沒丟,GPS,Kindle,後備箱的衣物都在。但是車上沒放什麽食物。我吃完了僅有的兩塊餅幹,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車裏麵都是玻璃碎片,我無心去翻動什麽,隻拿了Kindle坐在駕駛座上看書。看了半天,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都沒讀進去。
三個多小時,我仿佛等了一輩子。有驚恐未定的餘悸,又有對文傑的擔心。
暮色上來了。我的肚子已經餓得沒有了感覺,腦子裏也渾渾噩噩的。我無力地靠著座位,雙目茫然地望著前方。我覺得生活是那麽飄渺不定,無可寄托。
一包外賣從車窗遞進來。我抬頭,看到了文傑的關切的目光。 四周的暮色仿佛褪去了,天地間變得透亮。文傑向我俯下身來,他的身後有重重疊疊的光影。在那光影裏,我看到了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我在邊境處被盤問了兩個多小時。邊境官員問了我一些問題後,突然問我一個日期。我想不起來是我的生日。邊境官員目光閃爍了一下,懷疑地朝我望過來,嚴肅地問:“你對這個日期不感到熟悉嗎?”
然後他們花了很長時間,從電腦裏調出了我的護照,綠卡等信息,驗了每個手指的指紋,才放我入關。
文傑一直陪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我會怎樣度過那難熬的兩個多小時。
我開上了高速公路,把電台調到調幅1120。芽城的中文台正在放一首叫做“人海中遇見你”的歌:
親愛的 我多麽幸運
人海中能夠遇見你
親愛的 我多麽盼望
就從這一刻起和你分享真心的感覺
你的愛沒有保留
你的心獻給了我
隻要你在我就有更多理想
與你同在就好像擁抱天堂
親愛的 我多麽幸運
人海中能夠遇見你
親愛的 我多麽盼望
每一天在這裏永遠永遠有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