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歎息起來:“你好象對婚姻有一種不安全感。”
曉晴說:“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和曉雨去爸爸的值班室,爸爸開始不開門,後來我們進去看到櫻怡的那一幕,一直藏在我的記憶深處。我那個時候五歲的樣子,不應該記得那麽深刻。可能這件事對我們家影響很大,我才一直記得。在我的印象中,從那一天之後,媽媽象是變了一個人。她變得鬱鬱寡歡,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媽媽經常一個人帶著我和曉雨去公園。我們想要爸爸一起去,但媽媽總說,你們有媽媽就可以了。”
“你父母不幸福,你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大學裏與田皓相愛,我覺得我走出了家庭的陰影。其實我沒有。結婚後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田皓是不是有了外遇。後來田皓也確實有了外遇。不知道是我的猜疑導致了他的出軌,還是男人遲早會出軌。”
“應該都不是。我的父母一直很恩愛,沒什麽外遇。”
曉晴幽幽地說:“現在我很怕,我怕愛上一個人,我怕結婚。我覺得愛上一個男人他就不會珍惜你,男人一旦結了婚就會出軌。”
我插了一句:“可能曉雨也是這麽想,才一直不結婚。”
說到這裏氣氛有些感傷,我們都停住了沒有往下說,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想心事。
曉晴突然看著我的眼睛,問:“這幾年你怎麽樣?有沒有嚐試著把自己嫁了?”
我搖了搖頭:“好象愛不起來,沒有談戀愛的心情,也沒有讓我心動的人。”
曉晴說:“你還年輕,不該這麽滄桑啊。”
我笑起來:“曉晴,你也是一樣嗬!”
曉晴給她的父母和強強訂好了來美國的飛機票,一個月之後就來。曉晴忙著去家具店,訂購她父母的大床,強強的小床。她給強強買了很多衣服和鞋子,大包小包地往家裏拎。曉晴把強強的學校也安排好了,一開學就能去上。然後她一天一天地算著日子。我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如心和彥華了,也有點小興奮。從曉晴那裏聽了那麽多他們的故事,我覺得好象認識他們很久了。
一天我下班回來,看到曉晴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我問她怎麽回事,曉晴哭著說:“媽媽出了車禍,很嚴重,有可能會成植物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為什麽蒼天總是捉摸人?如心,那個可憐的如心,那個隱忍退讓的如心,難道已經與這個世界無法交流了嗎?
曉晴飛去了中國。一個月後,她與彥華,強強來到了美國。如心已經長眠於蘆城。
其實,如心送到醫院不久就離開了人世。他們的親戚怕曉晴一下子受不了,讓曉雨給曉晴編了植物人的說法。
如心臨死前托護士轉告曉晴和曉雨:“找一個愛你的人,好好地愛他,好好地過一輩子!”彥華趕到醫院的時候,如心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
他們一家沉浸在一種很悲哀的氣氛中。經常吃著飯,曉晴就站起來去一邊抹眼淚。強強隻要一想起外婆,就會嚎啕大哭,不分任何場合。彥華叔叔手裏經常拿著一本厚厚的很老的筆記本,自言自語道:“我對不起她,我沒有讓她過好日子。”
有時候我下班回來早了,彥華叔叔會跟我講一些如心的故事。有些是我以前聽到過的,有些是沒有聽到過的。有時候,彥華叔叔講過了還會再講一遍。他不記得他是否對我講過同樣的故事,但每次講的時候,他都用同樣的句子,同樣的順序,一句話都不會落下。我想他需要有人聽他傾訴。這些事在他的腦海裏盤旋已久,講出來可能會釋放一些。在傾訴中,他寄托了他對如心的哀思,對如心的歉意。他有時候非常地譴責自己,讓我都覺得他對自己太苛刻了。但似乎這樣,他才會減輕一些對如心的愧疚感。
有一次我問他手上的筆記本是什麽。他說:“是如心以前的日記。”他想了想,對我說:“你可以看看她的日記,你就會明白一些我說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