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彥華值夜班,等到十點,拎了熱水瓶去打開水。打完水往回走的路上,聽到一個角落裏有聲音,象是一男一女在吵架。彥華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辨出女人的聲音是櫻怡。彥華加快腳步走過去。
月光下,一個男人把櫻怡堵在牆邊。櫻怡奮力推開他,同時厲聲喝道:“走開!讓我過去!”彥華定睛打量那個男人,認出是食堂的司務長。
司務長一反平時那種一本正經的模樣,嘻皮笑臉地對著櫻怡說:“你孤零零一個人,不覺得冷清嗎?”他抓住了櫻怡推他的手,把櫻怡往自己的懷裏送。櫻怡掙紮起來,開始用腳踢司務長。
彥華咳嗽了兩聲。司務長立刻放開了櫻怡,一瞬間又恢複了以往一本正經的樣子。彥華走過去的時候,櫻怡和司務長都往彥華這邊瞧。
看到是彥華,司務長對著櫻怡,神色嚴肅地說:“以後把活幹完再回去!”然後轉過身目無表情地走開了。
櫻怡趕快跑到彥華身邊來。
彥華關切地問:“你怎麽樣?這個人太過分了!”
櫻怡說:“沒事,他不敢對我怎麽樣。”
“他這樣騷擾你多久了?”
“以前老是繞著我轉悠,最近開始動手動腳,真討厭。”
彥華覺得自己有責任,抱歉地說:“對不起,把你弄到廠裏來,沒想到給你惹麻煩。”
“沒有沒有,他有老婆有孩子,不敢過分的,沾點便宜而已。”
彥華擔憂道:“你還嘴硬。剛才如果不是我路過,還不知道他會對你怎麽樣。”
“他再無禮下去,我就要大叫了。”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彥華的值班室門口。
彥華說:“進去坐一坐吧。”
櫻怡站在門口,望了望值班室裏麵,神色淡淡地說:“不了,太晚了,我直接回宿舍去。”
彥華說:“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看到這件事情之後,我真不放心。”
櫻怡沒說什麽。彥華進去把熱水瓶放好,送櫻怡回了宿舍。
彥華又開始固定在九點多去打水,然後與櫻怡一起走回來,送她回宿舍。兩個人很平靜地聊些生活瑣事,好象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過了一段時間,櫻怡說,她又多了一條罪名,說她生活作風腐化,勾引有婦之夫,估計是司務長告上去的。
彥華問:“他還找你麻煩嗎?”
“工作上有點小刁難,但可以忍受。他不敢過分,他理虧著呢。”
“有沒有象那天晚上那樣的?”
櫻怡笑了笑:“沒有,他現在正常時間下班,下班就回家去了。”
彥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幾個星期後,上麵有文件下來,廠裏要抓一些破壞社會主義建設的典型來批鬥。櫻怡作為生活作風不正的典型,被揪了出來。批鬥那天,她的脖子上掛了一雙有洞的破鞋。批鬥到這一類典型時,全場的氣氛比較輕鬆搞笑,下麵時不時有些怪叫聲。
櫻怡跪在台上,低著頭。她的頭發鬆了,垂下來遮住了臉。批鬥的人問櫻怡:“你這個破鞋,勾引了哪個有婦之夫?”
“我沒有勾引有婦之夫!”
“還抵賴!有人看見了!”
“那就讓那個人來說吧。”
“你自己交代!現在是看你認罪態度的時候了。”
櫻怡不說話了,隻低著頭。
批鬥的人把櫻怡的頭發揪著,使她的頭抬起來,這樣櫻怡就露出了她的臉。這時有人往台上吐唾沫,有人說:“不要臉!”
批鬥的人手一鬆,櫻怡就低下頭去。那人再揪櫻怡的頭發迫使她抬頭。如此折騰了一會兒,那人又要櫻怡說出有婦之夫的名字。
櫻怡想了想,說了食堂司務長的名字。全場嘩然。剛好司務長在台下後排站著,眾人都扭過頭去看他。司務長指著櫻怡,結結巴巴 地說:“不是我。她,她,她血口噴人!”
批鬥的人不慌不忙,繼續問櫻怡:“你怎麽勾引他的?交代細節!”
櫻怡低下頭,再怎麽問都不回答了。司務長則瞅個空偷偷地溜走了。
輪到下一個“破鞋”上台。那個女人頗有經驗。沒等批鬥的人開口,她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我思想覺悟太低,生活作風不正。我隻圖自己快活,勾引男人,耽誤了社會主義建設。。。”
批鬥的人喝道:“說具體點!”
“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停當,走到行政辦公樓去。。。”場下靜下來,大家凝神聽著。
女人講著講著,講到兩個人脫光了衣服。批鬥的人趕緊揮了揮手,打斷她說:“夠了夠了,不要說下去了!”女人就被押下台去了。她下去的時候,台下有人鼓掌,有人喊口號,有人吹口哨,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