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很倒黴,因為一個項目的緣故要跟“沒品男”一起工作,他是財務控製,我是項目經理,老板找我們談話的時候還特意問了問我們是不是可以合作無間。沒品男小聲嘟囔著,“隻要雅兒別那麽厲害”,我瞪了他一眼,“隻要他能每天都換件幹淨衣服。”
既然合作同一個項目,就要經常一起開會、外出。他的個人衛生狀況更糟了,頭皮屑布滿了整個西服肩膀,襯衫三天都不換一件,袖口上還有昨天喝咖啡的痕跡……終於我忍無可忍,“你就不能注意一下麽?你老婆也不管你?”
“我老婆不在”,他沒精打采地說。對了,他其實姓莊,英文名字是JOHN。
“讓你氣跑了吧”,我唯恐天下不亂。
“不是,我丈母娘不讓回來了。”
“什麽?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我丈母娘說了,我是個窩囊廢,讓我老婆跟我離婚。我老婆上個月出差回國了。”他很無奈地說。
“那你老婆怎麽說呢?”
“她想回來啊,可是她的護照被她媽給扣留了。”
原來有人更倒黴。可是這事聽著真新鮮,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怎麽到你這裏就不通了呢?
“那你們倆當初結婚的時候她媽媽喜歡你麽?”我繼續追問。
“不喜歡”,他遙遙頭,“我們是在加拿大注冊結婚的,當時她父母和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們是結婚以後才回去拜見的父母。我父母對她還算滿意,關鍵是兒子滿意吧。可是她母親對我就很不滿意。”
“怎麽個不滿意?”
“見麵第一天,她媽就要求我們離婚,說我拖累了她女兒,我不同意,她媽就拿了一把切肉用的大菜刀架在我脖子上,說要一刀把我剁了。”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啊?”我瞪著眼睛,半天沒說出話來,這怎麽可能呢?“你究竟什麽地方讓她媽那麽看不順眼啊?”
“哎”,他歎了口氣,緩緩地說,“我是甘肅天水的,她是上海人,她媽覺得我高攀了。”
可是我們這位沒品的男人是個高才生呢,多大財經專業研究生畢業,雖然不修邊幅,人卻長得濃眉大眼,個子不算高,隻有1米73,但也說得過去吧。他的職位不低,薪水也不會差。不就是甘肅人麽,怎麽就配不起上海人了?
“哎……那她爸爸呢?”
“她爸特別怕她媽,剛想上來勸一句,就被她媽給罵回去了。她媽是家裏的大家長,她和她妹妹兩個人從小學開始,每天都要跟她媽媽匯報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情,一直到現在參加工作,稍微有點不對就會被她媽打一頓。她要不是因為出了國,認識了我,都不會知道什麽叫自己。”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一個把老公和孩子都當下屬一樣嚴格管教的人,突然之間女兒居然背著自己把婚結了,這不明擺著是被那個臭男人給“帶壞了”麽,人家哪能輕易饒了你?
“那~,我問句不負責任的話,你為什麽還要跟你老婆在一起呢?你不怕你丈母娘麽?”
“怕啊,我當時嚇得差點尿褲子,但是我認真想了想,如果我不把老婆帶回加拿大來,她這一輩子就會讓她媽給毀了。我不能放棄我老婆。這次也是一樣,無論如何我都會幫她回來的。”他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我抬起眼睛看著他,他說得很平靜,就好像在說其他人的故事。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地看他,沒想到這麽懦弱的人也有如此勇敢的時候,這難道是所謂“愛”的力量?不管是什麽原因,都讓我對這個“沒品”加“倒黴”的男人有了點小小的改觀。
如果您是個性強烈的,估計當麵就吵起來了。不過我同事是個麵瓜,所以隻能忍著。
他們的故事,還有呢,將來再說給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