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想把“序”寫得很長,太長就不叫“序”了。然而當記憶的寶藏盒打開以後,我有點不忍心關上,想讓爸媽在故事裏多呆一會兒,因為,日後在大雜院裏的生活,他們都缺位了。
那我還是再回憶一下搬來大雜院以前的家,那是我開始有記憶的地方。回到那裏,我就是人世間最幸福的孩子,之一。這世上應該有很多幸福的孩子,必須有很多幸福的孩子。
那是三間木屋的家,其中兩間有天花板和地板,做了臥室。另外一間很簡陋,向上看能見瓦片,地麵是泥土,是廚房。廚房和臥室正角相交,地基都很高,屋外便是天井,地勢低1米左右,不是取水的井,而是砌得很講究,方方正正的青石地板塊。天晴時是我家的院子,下雨時便是排水的去處。
這裏應該是爸爸媽媽的婚房,他們從來沒有提到過別的住處。寫到這裏,我前天寫作時拍疼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問題 ,好像有答案:媽媽放棄了新磚房,選擇大雜院木房是有原由的,她婚後在木房裏的生活應該是美滿幸福的。我無意揣摩世上的愛情,更無能力去還原父母的在一起9年時光,但我知道,那光陰,對我,對我父親母親,都太珍貴了!
走出廚房向左看,會發現一個“月亮門”,這是學校健身房的大門。門是磚頭砌的,一尺來厚,從外麵看,是一個圓圓的大洞口。我和小夥伴常常把腰弓成蝦米狀,緊緊地貼在“月亮門”上,涼呼呼甚是好玩。“月亮門”其實不把門,沒有人上課訓練的時候,我們小孩子就自由地在健身房玩耍,滾墊子,爬杆子。
爸爸還曾經把跳馬箱的頂蓋拿下來當搖籃,把我放進去搖。當然,這是長輩很久以後告訴我的,這麽“創新“的親子活動很難杜撰,我信得很認真,就拿它與“月亮門”一起打包,存在記憶的寶藏盒裏。
我們屋後還有一大片田野,這在我的記憶中不知重放過多少次:有池塘,有稻田,有寬闊的草地。我們家養了雞,養了鴨。鴨子喜歡吃蚯蚓,抓蚯蚓也很簡單,用鋤頭挖挖就是了。這讓我又想起了媽媽的笨,她總在爸爸挖過的鬆土上挖,挖起來很輕鬆,收獲卻不多。她參與了就高興了,否則,她隻能忙她的棉線織襪子了。我們的鴨子自己去池塘遊泳,不用叫回家,它們就在池塘邊睡覺。
在某天上街的時候,我纏著媽媽買了兔子。兔子是媽媽買的,配套工程卻是爸爸做的:一個1米高的大兔籠。籠子分兩格:小兔玩耍的地方和睡覺的地方。喂兔子的菜葉要擦幹水,濕著喂兔子會拉肚子。
我還養了蠶,池塘邊有棵大大的桑樹,我太小,都是大人幫我去摘桑葉。有次爸爸去采桑葉,還在池塘邊撿了田螺。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一隻蠶死了,傷心得大哭,後又得知:小蠶沒死,隻是蛻了層皮。失而複得,失而複得的驚喜!那樣的撫慰,好像至今還可以去體味。可是,人生太多的事,失去了,就嵌在時光中再也不回來了!
我睜開眼就看見的家,傍著“月亮門”, 連著草地、田野和池塘,不是一個小小的花園,那樣大,應該叫“莊園”。
嘿! 我至今魂縈夢牽的“莊園”,媽媽說我們要搬家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