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被殺第一人:劉文輝的遺書》甫一問世,群情激憤,讚不絕口。本人雖然對大事件的看法與眾多歡呼者有所不同,但對於文中描寫的劉文輝的硬骨頭精神,深表敬意。但文中有兩處似乎違背常識,不合邏輯:
一處是文章第一段的“僅隔二小時左右,高級人民法院就傳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事實上,我的上訴書剛寫好。。。”
另一處是文章倒數第五段的“我的手被銬著,不準我寫信和要求見親人。此遺書是寫上訴書時偷寫的,請秘密妥善保管。”
首先,遺書本身文字在9000左右,上訴書估計應該也不少於此數。這兩篇文字都在兩小時之內完成,而且遺書還需要偷寫。這樣的寫字速度似乎違反常識。其次,已經說了遺書是在寫上訴書時偷寫的,但卻有“僅隔二小時左右,高級人民法院就傳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事實上,我的上訴書剛剛寫好。。”的字樣,這與“我的手被銬著,不準我寫信和要求見親人。此遺書是寫上訴書時偷寫的,請秘密妥善保管。”有矛盾,即,遺書似乎又不是在寫上訴書的兩小時內寫的。此為不合邏輯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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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劉文輝的遺書
三月九日四時許,我在法警強力馴逼之下,在不大於五平方的私堂與外人隔絕,由檢察院一人給我檢察院起訴書,五分鍾後仍由他代表中級人民法院宣判我死刑,立即執行。僅隔二小時左右,高級人民法院就傳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事實上,我的上訴書剛寫好,高院高明未卜先知,如此猴急,隻能證明我使他們十分害怕,惟恐我多活一天來反抗他們的殘忍,此外說明披法袍的法者是多麽遵紀守法啊!莊嚴而鄭重的法律程序手續總是到處被他們強奸。
此遺書一定要保存好,讓我死得明白。我說它是私堂並不汙誣它。我的親人,我將死去,我為什麽被害,因為我寫了二本小冊子:《冒牌的階級鬥爭與實踐破產論》《通觀五七年以來的各項運動》,此稿被紅衛兵抄去。另一本是傳單"反十六條",其中分類分條為:"窮兵黷武主義的新階段"、"主流和曲折"、"敢字當頭,獨立思考,反對教條,自作結論"、"論群眾在切身痛苦中教育自己"、"反對毛的階級鬥爭理論"、"正確對待同胞手足"、"區別對待黨團幹部"、"警惕匈牙利抗暴鬥爭的教訓"、"民主主義者在抗暴鬥爭的旗幟下聯合起來"、"關於自殺與拚殺"、"武裝鬥爭的部署"、"裏應外合"、"知識分子問題"、"主張部隊研究它、批判它"。此傳單是由忠弟投寄出了事故,也正是我被害的導線。
你們了解我的情操,它可以用詩概括之:"從誣""""反、右、壞、修、資""""。非資非奸非乖暴。反右幸嚐智慧果,抗暴敢做普魯米。鎖國應出土玄裝,焚坑猶落揭石子。今赴屠場眺晨曦,共和繁榮真民主。"我是個實行者,敢說更敢做。如今就義正是最高的歸宿。我在經濟上對家庭大公無私,在政治上為祖國大公為人。這正是你們有我而自豪之處。所以我要求你們不要難過,不要從私情上庸俗地讚揚我,應明智些不因當局的壓迫、愚弄而誤會我的生平。我相信死後我國的民主主義者、共產黨中的現實主義者朝著世界潮流行駛。中國是會有希望的,那就是民主、自由、平等。
毛作為個曆史人物對中國人民是有功績的,但自55年後就轉化到反動方麵去了。整個世界在變化,但他竟這樣昏聵、剛愎自用、居功自傲,自翊為救世主,以至內政、外交竟是亂弱難定,估計越來越冒險,將成為我國家的災星。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正是強製人民服從己意,清除異己,其方式退居幕後,暗施毒箭,指使親、寵、奸,把天下搞得昏天暗地,愚弄群眾,混淆是非,獨夫欲名,玩億萬性命,冒天下之大不韙,孤注一擲,拚其偉大理想之實現。
我堅決反對鎖國排他主義、軍國主義、反民主自由、反經濟實業、焚書坑儒主義、階級鬥爭惡性報複為奴役人民的手段,反對所謂解放世界三分之二的人民之謬論。所以作為匹夫有責,我就願意敢與毛鬥爭。這才是死得其所,重於泰山。我的家庭不要因悲痛、受侮辱和受迫害而誤解我,不相信我。我的正義行為一時不易證明就留待日後吧!
外甥們成長吧!要相信烈士遺書的價值。我的血不會白流。請把我的詩與血書銘刻在烈士碑上,不要枉我此身。視親人能見到我立碑的榮幸。等毛政權倒台後,作為烈士的我必能恢複光榮,洗滌家庭所蒙受的汙垢。我在第一所1211,在滬監牢號167(761號)。我的手被銬著,不準我寫信和要求見親人。此遺書是寫上訴書時偷寫的,請秘密妥善保管。
請你們將此書交給我弟弟,另有我詩詞七首分別收藏在衣服中,其中一首是:"龐然世界二瘋子,毛林發作幾下抽搐,幾下嚎叫,踞功自傲,誇口最舵手,世界革命談何易,漩竭急轉碰石岩。迫害毛急,億萬命竟玩忽,獨夫欲名,惟君命有所不受。須自主,沉舟側畔千帆過,民意歌蓋君之代,天皇戰歌遭唾罵。頂禮膜拜,必戰災情勢急。"有朝一日將它發表。臨刑前十分抱憾,不能著手寫心中久已策劃的,創辦一份"人人報",開辟"層層說"專欄,其內容針對毛反動方麵公布天下,切希望有人接任。
今天三月二十日閻羅殿的判官到監獄來,催我明或後將開群眾大會要我態度老實,言明將視態度而改判與否。我鬥爭很激烈。我當然立誌於"將頭顱鈍屠刀,血濺汙道袍",也即站著死,不跪著生。這是必然宗旨。但是我最大的遺恨是不能做更生動更重大的貢獻與人民。如今我可謂風華正茂,血氣方剛,更因毛江河日下,氣息奄奄之際。我多麽想活下去,再來個反戈一擊其死命啊!我應當為祖國為人民多做些事啊!
但我確信我的上訴隻能在毛政權垮台後提出,我將向人民上訴毛的階級鬥爭理論與實踐是反動的是奴役廣大人民的;我將向先烈們上訴毛貪天之功為己功,把先烈血換下的事業作為實現自己野心的本錢;我將向社會賢達上訴,毛焚書坑儒迫害異己,愚民毀綱,亡國亡民;我將向祖國上訴,我作為愛國誌士反對毛的戰爭政策,毛的鎖國排他主義;我將向世界人民上訴,我是個國際主義者,我反抗毛所謂解放三分之二人類的謊言野心。
我將死而後悔嗎?不!決不!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從來暴—政是要用烈士血軀來摧毀的,我的死證明毛政權下有義士。我在毛的紅色恐怖下不做順民,甘做義士!
輝 寫於1967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