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

本隻想寫寫自家的故事,沒想到土匪竟然不允許!如今決定先致力剿匪,待自由民主之花在大陸盛開時,再來完成自家的故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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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飯店與接待站馬桶

(2024-07-26 16:38:00) 下一個

二 青春的印跡-----大串聯見證文革

1,在上海下館子

離開上海灘後,爸爸帶著我們一行九人到上海飯店用晚餐。

我的第一印象是:這家飯店裏就餐的人穿著都很講究,男士們大多穿著毛呢短外套,女士們大多穿著毛呢大衣。

我們一行九人穿得都很隨便,爸爸上身穿著已開始褪色的海軍藍短棉大衣,下身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卡其布褲子。我穿著一條已經穿了一個多月的底色是咖啡色,有白色格子花紋的褲子,上身穿著一件剪裁獨特的綠灰色外衣。這衣服長達膝蓋,袖子也很長,這是媽媽不經常穿的綠灰色春秋上衣。這衣服穿在我身上,像件中長大衣。這是媽媽決定讓我乘車去長沙找爸爸時,特意給我穿上路的。

我們進餐館後,忙碌的服務生們沒一個理睬我們。爸爸和他的學生們在進門處站著等入座,我擠進餐館裏麵看稀奇。不一會兒,有個像是大堂經理的人匆匆走過來,他一隻手拉著我的衣袖,另一隻手推著我的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著什麽。我聽不懂上海話,但感覺他把我當小叫花子看待,想把我推出去。我一邊掙紮著不讓他把我推出去一邊大叫:

“爸爸!爸爸!”

爸爸見狀,大步跨到那人麵前,操著四川話對他怒喝道:

“站住!放開你的手!你再碰她,老子對你不客氣!”

爸爸憤怒地一邊說話一邊脫棉外衣,把棉外衣扔給他的學生們後,走到我身邊怒視著那人,他左手臂上的紅衛兵袖套露了出來。爸爸的學生們見狀,都圍過來站在我和爸爸一邊,指責那人欺侮我。

那人看到爸爸的紅衛兵袖套,弄清楚我們是一群串聯的紅衛兵時,臉上馬上堆出一臉謙卑的笑容,彎著腰維維諾諾地向我們道歉,說他不知道我們是一起的。隨後他大聲吆喝著,很快來了一位女服務生,恭敬地打出手勢請我們上樓,那位看似大堂經理的男士也跟著我們上了樓。我看見他徑自走到一個有道矮柵欄門前,對站在柵欄門前的女服務生耳朵嘀咕了幾句,那個服務生馬上微笑著走到爸爸麵前,左手放在後背腰臀部,腰略彎著,右手一邊拉開柵欄門一邊對我們說:

“請入座。”

這是一個單間雅座,我們坐下後,服務生們馬上恭敬周到地開始讓我們點菜就餐。這裏與樓下相比,顯得舒適安靜,爸爸很滿意。進餐期間,那位經理樣的人來表示了關注,詢問我們是否滿意。得到這樣的服務,爸爸沒再生他的氣,對他表示了感謝。

這餐飯,我們是衝著上海名菜“油煎小黃魚”去的。當時還吃了別的什麽我很快就毫無記憶了,“油煎小黃魚”卻清楚地在腦子裏留了下來。這道菜的確名不虛傳,小黃魚煎得恰到好處,肉嫩骨酥,口感和味道都很不錯,大家都很喜歡吃。我們點了三盤“油煎小黃魚”,很快就風卷殘雲般地沒了。

“油煎小黃魚“能留在腦子裏,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與服務員的對話。

我吃油煎小黃魚時,連骨頭一起嚼吞了,因為我喜歡那有嚼勁的骨頭。服務員收拾魚骨頭和空盤子來到到我座位前,沒見魚骨頭,便問我把魚骨頭放哪兒了,我毫無掩飾地回答道:

“我吃了。”

她驚奇地反問道:

“你把魚骨頭吃了?”

我很認真地回答:

“是的。”

大家笑著,服務生搖搖頭,笑著走開了……

2,在接待站“視察”廁所

發育遲緩的我,十二歲還沒有絲毫嬌羞愛美之心,也沒有收拾打扮自己的能力。媽媽會自己裁剪縫製衣褲,她做什麽給什麽我就穿什麽,一點兒不會挑剔。從步行串聯開始,除了一套換洗的內褲內衣,媽媽和我都沒想過要帶什麽換洗的外衣褲。從普安到貴陽,到長沙再到上海,曆時一月有餘,我都沒換過外衣褲。

在上海的日子裏,我們第一次看到並使用坐式廁所。我們入住的接待站的廁所都是坐式,上廁所,對於從來沒使用甚至沒見過坐式廁所的我們,真是個大麻煩。到接待站的第二天,我們九樓的廁所就出問題了,因為有人把大便拉到了馬桶外麵和馬桶上麵。打掃廁所的人在門上帖了通知:此廁所暫時不能使用。我沒注意看通知,冒失地衝進廁所時,親眼看到了馬桶上和周圍令人惡心的大便。誰也不知道這是誰幹的,因為同一層樓住的串聯學生遠不止我們九人。

到上海後,我每天都習慣性地在特定時間段會有便意,每次到廁所坐馬桶的時間都很長,可是,連續三天,我都沒能把大便解出來。我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也感到很不舒服了。跟我們住在一起的李姐姐上廁所時常會碰到我占著馬桶位置,她顯得關切地問我怎麽了,我悄悄告訴她這幾天我都解不出大便來,很難過。她很溫和地告訴我,要我一定要多喝水,不喝水就會這樣,這叫便秘。

住進接待站的最初幾天,我幾乎沒喝過水,因特別不習慣喝接待站裏提供的那漂白粉味特別重的水。我和謝萍去探究小黑棚子時,發現接待站門口的街對麵有個小糖果鋪,有賣一截截的甘蔗。次日我們就去買了些甘蔗,我口渴時就啃甘蔗解渴。

李姐姐告訴我,不飲水會導致體內水分失衡,甘蔗燥熱,會讓內火上身,這樣就會出現便秘,想解大便但解不出來。

聽了李姐姐的話,我開始喝漂泊粉味極濃的水了。很快,再有便意時,我坐到馬桶上,雖然坐了很久,但終於把大便解出來了。那些拉出來的超期存放了幾天的大便,全是像羊糞一樣的又幹又硬的小疙瘩,受便秘這種難言的痛苦的折磨是此生第一次。此後,我特別害怕便秘,每天都把漂泊粉味的水當藥喝,便秘到也沒再發生了。

在上海的日子裏,我和謝萍有時候會在接待站大樓裏視察廁所,好奇地從十一樓跑到一樓,把每個廁所都查看了一遍,發現這個接待站裏,十一層樓的所有的廁所馬桶旁邊,伸手就能觸及的牆上都掛著一個長方形的木製手紙盒,所有手紙盒裏都裝著一疊疊吸濕性能較好也比較柔軟的泛著黃色的草紙。那時的我和謝萍,從來沒見過馬桶廁所,更沒見過帶草紙的廁所。我們如此視察廁所不止一次,因我們曾嚐試拿光一個廁所的草紙,次日特意去看有什麽變化,發現次日手紙盒裏又裝滿了同樣的草紙。我們曾很神秘地把這一發現告訴了住在一起的兩位姐姐,她們互相對視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在上海的最後一晚,兩位姐姐笑著逗我和謝萍,告訴我們她們根本就不相信我們告訴過她們所有廁所都有草紙的事,說要看到我們把廁所的草紙都拿回來才會相信我們所言是真的。我和謝萍為了證實自己沒扯謊,馬上跑出寢室,熟練地走到螺旋樓梯間,一口氣從九樓跑到十一樓,把十一樓到九樓廁所裏的手紙全部拿了跑回我們的寢室,放下後又跑到螺旋樓梯間,一口氣跑到一樓,把一樓到八樓廁所裏的手紙全部拿了跑回寢室,兩個姐姐看著氣喘籲籲的我們和放在她們麵前的一堆草紙笑得前仰後合。她們問我和謝萍要不要草紙,我們表示不要後,她們把草紙放到自己的背包裏。

次日離開接待站到火車站後,李姐姐把我們昨晚的事公諸於眾了。大家都為此大笑起來,說我們真行,在火車上大家都不用擔心沒草紙用了。我看到爸爸貌似嚴肅地對李姐姐說:

“你就是壞,居然叫小平她們去幹這事兒。”

“我是逗她們的,沒想到她們會這麽認真。” 李姐姐忍住笑說。

串聯結束多年後,我在上海的飯店裏吃魚骨頭和拿廁所手紙的事,成了爸爸和跟他一起串聯的學生們見到我必會憶起的笑話。每次他們在一起看到我,都會提談並忍俊不禁地大笑。我從他們的描述中,看到了那時很是無知無畏的自己。

來自貴州小縣城裏的我們一行九人,在上海人眼裏,一定都是土包子。我們住進接待站時,在接待站工作的上海人曾問過我們是那裏人,我們告訴他們是貴州人時,他們表示從來沒聽說過貴州,問貴州在哪裏,甚至還會帶著茫然不知的神情問貴州是什麽,告訴他們貴州是一個省,與雲南省四川省接壤時,他們似乎更顯得更迷糊了,他們帶著雲裏霧裏的神情不斷重複著說:“雲南貴州,雲南貴州”。堂堂大上海的人,竟然連貴州是個省都不知道,讓12歲的我覺得住在大上海的他們,真是很沒見識。

鬼臉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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