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有個段子,小學老師問學生最喜歡曆史上哪位詩人,回答是屈原,因為他不僅給後人帶來了粽子,還帶來了三天的假期。
糯米我向來不愛吃,何況粽子作為屈原遺體的替身,給人的心理感覺也不大受用。
但屈賦是我的所愛,三天假期更不在話下。端午來臨之際,捧讀譚介甫先生的《屈賦新編》,此時便想到,三閭大夫的遺澤,又豈止粽子和三天假期。
聽說1942年在重慶首演郭沫若的《屈原》,當屈原在台上喊道“風!你咆哮吧!咆哮吧!盡力地咆哮吧!”的時候,場外狂風雷電驟起,大約這就是屈原的天人感應。現在來看《九辯》一篇,不但真實描繪了霧霾帶來的嚴重後果,“卒壅蔽此浮雲兮,下暗漠而無光”,而且提出了應對方案,“寧戚謳於車下兮”,寧可不乘車,邊走邊唱,雖然心中不大痛快,畢竟減少了尾氣汙染。但路上跑的車仍然不少,而且競爭激烈。“計專專之不可化兮”,說的是計程車和專車之間的矛盾不可化解,縱使屈原有心“願遂推而為臧”,但取得全社會的共識很不容易。車的事尚且如此,“何況一國之事乎,亦多端而膠加”,因此他也隻有“長太息而增欷”了。
屈原是公務員出身,而且是高級公務員。在楚懷王朝中他官居左徒,據說就是楚國中央政府秘書長,至少正省部級。他這個秘書長可不是徒有虛名,“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王甚任之”。在他之前的秘書們大多隻是負責大事記錄、檔案管理和天文曆法這類具體事務,所以屈原可說是曆史上首位真正三嚴三實的領導幹部。不僅如此,楚懷王的手下,屈原官居左徒,靳尚官居右徒,於是朝中分為左右兩派:以靳尚為首的主張合秦拒齊的右徒派和以屈原為首的主張連齊抗秦的左徒派。右徒派陰險毒辣,排擠光風霽月的屈原。可知兩千二百多年前的屈原,就是個大大的左派,雖然不免憤青,畢竟也是非主流的正麵形象。
每每讀到屈原在汨羅江邊與漁父的對話,內心未嚐不有所感動。屈原說,滿世界都是霧霾,就俺一人清白;眾人都是酒駕,就俺一人清醒。漁父說,既然如此,幹嘛不整點兒小酒自得其樂?但屈原不肯令自己清白的身軀蒙受世俗的塵垢,寧可葬身魚腹,於是懷裏揣了沙子去投汨羅江。然而感動歸感動,若是換作我,八成就聽從了漁父的勸告,先整點兒小酒去了。雖然可能終不免投了江,但屍檢的結果必定是酒後失足落水。失足落水和主動跳水完全兩碼事,而到了股市上卻又因果相通。似乎這一節屈大夫早已料到,因此他要說“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如今股市又跳水了,您虧了沒?愁了沒?奈何了沒?
屈原一輩子和張儀糾纏不休,無奈楚懷王隻相信能說會道的。傳說張儀生就“駢脅”,身上的排骨是長成一塊的,這樣的排骨不可能為人兩肋插刀。活該楚懷王被人騙,六百裏變成了六裏,最後還被秦國綁了去。隻可憐屈原忠心直諫,卻落得罷黜放逐。後來張儀又去了楚國,屈原恨不得楚懷王拿高壓鍋燉了他。誰知右派子蘭靳尚們勾結張儀,連鄭袖也摻和進來,結果是張儀遠竄,屈原依舊放逐。憤懣之下行吟草澤,也隻能慨歎“願曾思而遠身兮,矯茲媚以私處,世溷濁而莫餘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譚介甫說,媚是取悅於王、後、寵妃和權貴大臣,是卑鄙下流的行為,所起的破壞作用很大,屈原卻是無可如何。不過我想畢竟他還是有“矯茲媚”之心的,隻是“私處”消極了些。假使有人說了,“私處”這個詞如今算熱詞呢,也可視作屈原在語言上的貢獻,那我也不和您抬杠。
另據考證,屈原對體育事業也有貢獻,據說他還是男子跳水運動的創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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