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速寫83.木子的故事.
北京的冬天是寒冷的,那時的北京就象一個大村莊,夜幕降臨,燈光灰暗,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也很少,年輕的我們所多出來的旺盛的精力,隻有發泄在我們的業餘愛好中,北京圖書館也成了我們的經常光顧的地方,北京流璃廠的舊書店,舊書攤更是我們的最愛,我們經常是騎著兩輛破自行車,往複在北圖和流璃廠之間,哪個舊書店有了幾本新的舊書,我們肯定是最早的知曉. 我們好不容易用攢下的從家裏給的用來買早點的錢去買一部小說時,卻被書店的工作人員毫不客氣的櫃賣,`你們是小孩子,看不懂`,我們沒辦法,隻好請比我們大的多的大哥哥去幫我們買出來,然後,我們在一起如饑似渴的去讀,去分享,那是一個文化凋零的歲月,可我們用我們的小聰明,去買書,去竊書,去借書,去偷看別人的書,特殊的北京人文影響著我們,北京的文化熏陶著我們,那是一個青蔥的歲月,那也是一個夢幻的歲月.
天冷了,北京的什刹海結了冰,我們忘情的去滑冰,秋天來了,我們去西郊的西山去采摘紅葉,春天來了,我們去郊外的燕園去采花蕊,夏天到了,我們跑去潮白河去遊泳,
我們盡情的享受著青春的年華,我們吸取著古老而有年輕的北京的營養,正是這樣的日積月累,日久天長,日以繼夜采摘,吸收,使得我們鑄成了一個深深植根於北京文化的國際人,使得我們無論何時,也無論在何地,總是那麽驕傲的說:我們來自北京.
我們畢業了,那時的北京百業待興,我們很快的進入了工作狀態,總有幹不完的事,總象吃了興奮劑一樣的滿懷信心的去工作,去加班.年老的一代在老去,中年的一代被文革耽誤了多年,我們的人才結構出現了斷層,所以,也就出現了小兵拉大車的特有現象.
我們因工作的需要必須走出去.
第一次出海是乘客輪去日本,那時,我們對外麵的了解很少,心底還懷著`解放全人類`的偉大理想,走出國門.
在臨離開北京赴日的前一天晚上,王健爺爺把我叫到內間,神態極為嚴肅的對我說:`我知道你赴日是為了工作,不應該攙雜任何個人的情感,但我還是不的不直言告訴你,爺爺這輩人看到日本的太陽旗就想吐,你去日本,時時不能忘你是來自冀中的子孫.我這幾天睡不好,寫了一封信,你帶上,到了日本再打開.`
我聽了爺爺的話,接過了爺爺給我的信,答應了爺爺到日本後再打開這封信.
我的小`哥`秋幫著我忙上忙下,整理要帶的東西.因我要在日本停留很長的時間,七七八八的要帶的東西還不少.因那時國門還沒開放,我們對日本的了解很少,除了在大參考和小參考上得到的有限的信息外,就是從國家科委的資料室中搜索到的一星半點的零零星星的資料.
我和我的同伴帶著對外麵世界的憧憬和茫然,懷著一顆不定的好奇心離開了北京.
我告別了新婚不久的妻子,吻別了剛剛出生的女兒.
開始了我人生的第二次遠行-----出海.
我到了日本,剛剛安頓下來,便急不可待的打開爺爺的信,看看平時對我們極為嚴厲的爺爺又要教導我們什麽.
`孩子.
你是咱們家第一個走出國門的人,而且是去和爺爺打了半輩子的日本.
爺爺這些天怎麽也睡不著,那些過去的事就象電影一樣在腦子了過來過去.我不想為了老一輩人的情感而影響你現在的工作.可你畢竟是第一次遠行,我放心不下.
孩子,你知道,爺爺曾九死一生的戰鬥是為了把日本人趕出咱們的家園,你也知道你的祖奶奶被日本人活埋了,你也知道爺爺的身上有多少條日本軍刀給留下的傷痕,你也記得,爺爺領你去看的滹駝河的蘆葦叢,那是爺爺抗日的根據地.
三十年過去了,爺爺雖難忘那些過去的歲月,但從不寫回憶錄,更不想給你們講這些難於忘懷的往事.
今天,你代表著咱們的國家進入了日本,這本身就說明了你和爺爺的使命不一樣了,爺爺打日本,是他們侵犯了咱們的家園.
你今天進入日本,是帶著新一代的任務,你不可把個人感情淩駕於國家利益之上,好好的學習他們的新技術,不辱使命,回來建設咱們的國家~~~~~~~~~~~~~~~~~~
你不可忘本,不能被燈紅酒綠所腐蝕,爺爺等著你學好了回來………`
我的眼鏡盯著爺爺寫的每一個字,我盯著那個用槍比用筆更多的手寫下的工工整整的小揩字….
我抬頭望望窗外,東京的天快亮了…..
我收好爺爺的信,走出了門外,看到了我從未看到的另一個天地..
我下到了住地的第一層,在大門的門廳中,被日方派來協助我們工作的深田恭子在等候,我們一起到了工作的校區,恭子認真的介紹了學校的情況和我們須了解的相關的設備和設施.
深田恭子來自日本千葉縣,其父親是一個小型企業的企業主,他們都熱愛中國文化.
深田恭子作為日方安排的協助工作的一個工作人員,她非常的盡心盡力,那時,中日關係還在很微妙的階段,那捏不好就會出問題,故我們一行對日方的熱情一直保持非常理性的態度,`敵情`意識非常強.
尤其是在臨到日本之前,爺爺告訴了我:`看到日本鬼子的太陽旗就想吐的心裏話`,敵情`意識格外強.
按慣例,對方提供的協助的團隊大都有協助,監視和統戰的責任.
所以,彼此心照不宣,客氣而又有效率的共事.深田恭子也默默的努力的完成她該做的每一件事.
後來,在日本工作,學習的任務圓滿完成後.中日之間的合作和交流也越來越多.
深田恭子每年都到北京來,我每次都盡地主之誼.
後來.因各種原因,我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國家工作,學習,生活,奇怪的是,深田恭子總能找到我的信息和地址,每個新年我都能準時收到她的新年賀信,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年,直到現在.從利益上講,我早已失去了任何的價值`,但深田恭子的友誼卻一直保持發展了下來,而且,幾乎每年,深田恭子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有機會和我及我的家人見麵.
久而久之,恭成了我和我全家的好朋友,成了我異國異性的好朋友.
我們辦好了相關的手續,又來到了使館的駐地,剛剛進入大使館門口不久,就被門外的大喇叭聲激怒了….
這一天是八月十五日,是我們的抗日戰爭勝利記念日,可日本人卻說這一天是`終戰日`,他們還大張旗鼓的耀武揚威的在我們的大使館前麵遊行,抗議.那些人穿著二戰時期的舊軍服,扛著三八大蓋槍吹著軍樂,囂張的,大聲的在使館外麵鼓噪,呐喊.
我的憤怒到了頂點,恨不的自己再拿起爺爺的槍,向他們掃射,我的同伴拉著我,勸著我,爺爺的話製約著我,他到底是和他們打過多年的交道,爺爺對他們的了解更深的多,這是一帶有`獸`性的民族,他們隻看自己,隻管眼前利益,沒有理性,他們會有技術,卻難有高科技,他們會有一時的成就,卻難於達到世界之顛,他們的海島心態太重,太重,他們可能有經濟上的數量,卻成不了國際社會中的大國.
在使館前看到的一幕幕,極大的刺激了我,落後了不但挨打,而且還會被打你的人無休止的欺負下去.
富國強兵,富國才能強兵,
我們當年的抗戰進行了八年,假如現在再有占事發生,憑我們現在的基礎,我們會不會再有另一個八年啊,想到次,我的身上出了冷汗,我們不能再想爺爺他們那一輩那樣,用他們的血肉之驅去和敵人的鋼鐵相拚.
真的,爺爺說的對,`我們這一代的使命不同了`,我們要學好科技,超越他們,富國強兵.
對啊,`不管受到什麽樣的不理解,都不要動搖.西方還在對我們進行全麵的封鎖,隻有日本的近視,逐利的心態對我們的發展有利.`我臨行前,領導對我的諄諄的囑托我深記心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