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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法庭減除罰款的三部曲---- (2) '法恩' 浩蕩

(2014-02-17 08:59:40) 下一個
    
交通法庭減除罰款的三部曲


 
2. “法恩”浩蕩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本以為這一普世真理與日月同輝,與天地長存。
  
即然兒子這次吃的罰單完全是警察的栽贓,理就在兒子一邊,我也就氣壯如牛,把“牛犢”也鼓搗地牛氣衝天。“牛犢”當下就衝到警局交通罰單部去申訴,要求向法官當麵陳述,為自己討回公道,洗去冤情。
  
交通罰單部的收錢處,有冤無冤者排著長長的隊伍。兒子問了許多人,每個人都口口聲聲喊冤,但一到收銀員麵前,大多數人則乖乖地交錢。兒子受老媽的鼓舞,仍堅持己見,約好要與法官見麵。可他回來把預約單塞在我的手上,臉上卻顯出些許沮喪:“媽媽,你說法官會相信我嗎?”
  
“如果你沒錯,法官一定會相信你。怎麽了,害怕了?”看見兒子開始漏氣,我又拿起“氣筒”拚命給他充氣:“要相信你自己。別忘了,你最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
  
“在交通罰單部,每個人都喊冤叫苦,可大多數人都老老實實地交錢走人。看來,法官和警察不會放過我,因為他們是一丘之貉。”兒子還沒上戰場,已開始沒了膽。
  
“那你也乖乖地去交錢。如果你真錯了,沒話說,可你沒錯。如果你乖乖的投降,那保費漲三年沒商量,你連上交通學校的資格也用完,DMV 還可能吊銷你的駕照……” 我竭盡威脅之能事,逼他上法庭,去背水一戰。好男兒哪有不戰而敗之理?
  
“那你陪我去。”兒子低著頭,說話沒底氣。天啊,都二十有三,還要老媽出山,我這當媽的竟當成這個樣,慘!
  
話又說回來,兒子生來就膽小,從未上法庭走一走,怎能單槍匹馬去麵對那些虎視眈眈的警察和法官?
  
想當年,自己領了駕照才幾天,在離家不遠處闖黃燈,被警察追得兩眼直冒煙。警察卻開罰單說我闖紅燈。為洗卻這“竇娥冤”,我勇敢地上法庭去和法官周旋。
 
一入法庭,那黑壓壓的人群先剝去了我半個膽。一上申辯台,看身旁站著的警察配著槍,台上穿黑衣的法官閃著犀利的目光,我兩腿直發抖,額頭猛冒汗,頓時啞了聲,找不到答案。這哪是去申辯,分明是自投羅網。
  
幸好,老公有先見之明,早料到我這秋後的螞蚱跳不高,緊跟在我的身後。他一看我對法官的提問找不著邊際,立即高舉著手要求翻譯。
  
法官看我嚇破了膽,頓生慈悲心腸,請來了翻譯向我解釋周詳。這樣,法官才得到了我的證詞,了解了我的整個冤案,公正地dismiss 了我的case
  
如今,我好了傷疤忘了痛,早把那可怕的經曆塵封,卻要求兒子自己獨自去麵對,這與情與理都說不通。
  
於是,我舍命陪兒上法庭,這法庭打開了我塵封的往事,勾起那不堪的回憶,卻不能向兒子提起。
  
我們提前半小時等在法庭外。我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歸結一句:“兒子,別怕,堅持到底就是勝利。”自己卻開始不相信自己。
  
法庭準時開們,門外幾十人蜂擁而進,把個小小的法庭擠得雖說不上水泄不通,但那聲勢也足以讓法庭上的兩Clerk和一警官顯得勢單力薄,不敢掉以輕心。
  
兒子按自己的歸類坐在了正前排,我緊挨著他不停地給他暗暗打氣,母子便開始經曆那三部曲的“拍案驚奇”(這裏隻表達對法庭的做法驚歎之意,與破案無關)。
  
等正前兩排和右側兩排的人落座安靜之後,一全幅武裝的警官開始了“一拍”。
  
他頭上的光亮折射著身旁那國旗的圖案,臉上的神情凸顯出法庭的莊嚴,目光的冷酷凍結了大多數人的正常思路,高亢的語調將那一條條法庭規則釘入每個人的大腦:“……不許喧嘩,不許打電話,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吃東西喝飲料,要商談,請去門外的過道。有問題,請問本庭Clerk……你們有兩種選擇,要麽現在就在本庭的Clerk 處辦理交錢的許可單,可減免五十元,沒上過交通學校的,還可以上交通學校,學完後,沒記錄,不影響保費……要知道,這種優惠整個州隻本城有,你們得把握好機會,否則,你要去請法官判決,法官若判你有罪,你不僅失去這獨特的優惠,也不能上交通學校,不僅罰單有可能加倍,三年的記錄將使保險公司大漲你的保費。”
  
話到此,他戛然而止,冷冷的目光向所有的人掃過。“下麵請有資格上交通學校願意就此交錢的人上來排隊,領去樓下交錢處的許可單。”
  
他話音一落,在坐的人們嘩啦啦地起來一半,誠惶誠恐地列成一隊,爭先恐後地領受這一“優惠”。
  
兒子不由地坐立不安,四隻眼緊盯著我看:媽媽,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兩隻眼回望,心兒雖有點緊張,目光甚是安詳:要沉著,莫慌張,這是他們引誘你付錢的手段。再說,你已失去了上交通學校的資格,這免談。
  
兒子於是正襟危坐,耐心觀望。
  
那一半的人們帶著慶幸的心情,從 Clerk 那領了“優惠”卷,千恩萬謝地溜出了法庭。
  
留下的一半,心兒惶惶,忐忑不安,有的心裏不停地嘀咕:不知下麵是否還有“優惠”,也能沾點光,或得麵見法官,和開罰單的警官對簿公堂。有的則為失去前麵的機會,懊悔不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隻要多留點神,慢上幾分鍾,眼下就不必坐在這“油鍋”裏倍受煎熬。
  
冷麵的警官又開了腔,將“二拍”擺上台:“下麵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因為你們是再犯,失去了上交通學校的機會。但本法庭以寬大為懷,望你們知錯必改,也給你們減免罰款五十元,沒有記錄,也沒有漲保費的風險。若失去這一機會,你的案子就隻好由法官來判決,若法官判你有罪,你的罰款有可能加倍,保險公司將大漲你三年的保費,你甚至有可能失去開車的駕照,每天在公車站等候……”  他那背得滾瓜爛熟的宣讀使在坐的如坐針氈,隻等他一聲令下,趕緊投降。
  
人們又蜂擁而上,前腳後腳地列隊忙。每人自報案號性名,來領受這浩蕩的“法恩鴻福”,原本那與警官對簿公堂的雄心壯誌,經這浩蕩的“法恩”一衝刷,全去了異鄉爪哇。全法庭裏剩下的戰鬥力除了一位頭發似孔雀毛的“蘇戎娟”(昆劇《十五貫》裏的受冤女子)就隻有我那臉如苦瓜的呆頭鵝(兒)。
  
可憐的兒子如坐火山,烤得屁股左右搖晃。他轉過頭來,目光詢問著:我該怎麽辦?
  
“二拍”一過,我心裏頓悟,仿佛哥侖布發現新大陸,愁眉頓解,信心十足。
  
這法庭罰款的程序設計真高明,設計者不是頂尖的心理學家就是捕獵的高手,他們設好圈套,由申訴者自己往裏鑽,吃了罰單還氣兒順暢。
  
為何這麽說?待我分析完你自去定奪。不管對不對,為此發現我曾得意得差點去申請專利或發表博士論文。
  
閑話休說,本人發現:知錯認罰者領了罰單不會上這來,大都花錢買教訓。來者不是頭腦不清醒的糊塗蟲就是得著理兒不饒人的主。這些申訴者大概分為以下幾大類。
  
1。初犯者。自己違規而不自知,稀裏糊塗地違了規卻堅信自己清白,一上庭,看法庭的架勢立即驚醒,一聽有“重新做人”的機會,沒等到“二拍”,就夾起尾巴灰溜溜地去交錢。他們從此成了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2.僥幸者。他們有過些直接或接間與警察和法官打交道的經驗(從朋友那聽說的,或從小說電影裏汲取),分明清楚自己是違規吃的罰單,但期待著開罰單的警察不出庭對質,自己便編造受冤的版本,巧言令色,再添加幾滴眼淚,讓心也是肉做的法官大發慈悲,dismiss 他(她)的案子,僥幸逃脫法律的懲罰。可上了法庭後,現實版和他們的虛構版大有出路,於是,在“一拍”中,他們當下成了“識時務的俊傑”,領了交錢的許可單,溜之大吉。
  
3.  重犯者。這些人大都嚐過了罰單的滋味,有的確實罪有應得,有些則受不白之冤(我想我兒便是)。
  
罪有應得者一犯再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如今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上法庭去搏一搏。搏輸了大不了也是罰,搏贏了就省去了許多銀子。若不搏,乖乖地繳械,那定是罰路一條。
  
然而,他們的心理防線經不住“一拍”的打擊和誘惑。當他們看著前麵的人們選擇了“減免五十元交罰單認罪的優惠”之後,心不由得上下波動。待到警官給他們指出了“二拍”裏的“優惠”陽光道時,他們哪還有選擇“再次上庭,去和警官對質,冒被判有罪之險”的獨木橋呢?於是乎,急急得交錢受罰,不僅便宜了五十元,補償了人工或汽油費,還不必上交通學校就可無記錄,豈不樂哉!
  
至於有些無辜受冤者,一聽說若不走這“二拍”的“陽光道”,就得爬那“再次出庭,與警官對質,有可能被判有罪”的“獨木橋”時,仔細地權衡時間、心裏的承受能力等諸多利弊,最終,還是選擇那“陽光道”,哪怕自己受冤,反正沒記錄,這冤吃得起。再說,和政府執法機構對扛,幾個人能扛得住,扛得起?因此,在這“陽光道”上,也心疼地交把錢,含冤蕭灑走一回。
  
但對於那些覺得自己受了天大之冤的受罰者,一定會據理力爭,不吃這“一拍、二拍”的誘惑,不替自己洗白冤情絕不罷休。這樣,案情也不斷自明了一半。與此同時,法官也能省去許多案子,集中精力,辯明是非,還申訴人個清白。
  
因此,隻要兒子能避開這些誘惑,堅持到底,他定能勝利。這一發現讓我撥開雲霧見青天。我滿臉喜色,仿佛看到兒子站在法官的麵前,陳述自己的冤情,法官甚是同情,當下撤銷了他的case
  
兒子一見我莫名地樂,苦瓜般的臉上充滿了困惑。我在他耳邊輕聲說:“沉住氣,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欲知“三拍”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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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無名海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180511' 的評論 :

謝謝您的評論。不怕你見笑,本人學過點心理學,特喜歡猜測別人的心思。本人是看那些人當時的各種表情和後來急急忙忙地去交錢的行為來揣測判斷的。您若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您不妨到交通庭去實地采訪加以證實,我很樂意和您切磋。誠然,本人這文章更趨向文學作品,免不了一些發揮,和現實也許有些出路。謝謝賜教。
180511 回複 悄悄話 “留下的一半,心兒惶惶,忐忑不安,有的心裏不停地嘀咕:不知下麵是否還有“優惠”,也能沾點光,或得麵見法官,和開罰單的警官對簿公堂。有的則為失去前麵的機會,懊悔不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隻要多留點神,慢上幾分鍾,眼下就不必坐在這“油鍋”裏倍受煎熬。”

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別人的心思的?
無名海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eeyan' 的評論 :

謝謝鼓勵.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嗬嗬嗬!喜歡你的文字丿不僅幽默且快言快語,節奏感特好。每次讀完都感覺樂嗬嗬地,甭管是好事還是壞事,當然多數時候壞事在你敏捷的智慧裏也變好事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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