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母親
清明節前一星期的早上,我正準備去上班, 守護著母親的大兒子打電話來 : “ 媽,外婆不舒服, 胸口疼痛。我該怎麽辦?”
“立即送她上醫院。”對母親的身體狀況甚為了解的我當機立斷地下達了指令。
“送往哪家醫院 ? ”兒子急切地問道。他大學畢業不久,為照顧外婆,便和她同住在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裏。
平日生龍活虎,年近七十六歲的外婆,每天能走四 , 五裏路,拖著個手推車,精力充沛,樂嗬嗬地到處揀瓶瓶罐罐,拉到環保回收處賣, 然後把錢捐獻給教堂去買那張通往天堂的“票”。今天一大早,她卻“唉唉喲喲”地直叫喚。一年多來,兒子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狀況,頗為驚慌失措。
是啊,送往哪家醫院?
記得來美不久後,常聽人們說起美國有四大行業是欺詐最甚的行業 : 官司訴訟,保險, 汽車修理和醫院看病。因此,為避免當無辜的受害者,無論是在買保險,請律師, 修車,還是上醫院看病,我腦中的某個樞紐便會自動開啟防範警戒篩選程序,對所有的交易都打個問號,然後進行分析,過濾,得出正確合理的選擇,減少被欺騙的概率。
盡管每次都小心謹慎,但上當吃虧的次數也常讓我對這些行業的欺騙手法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分明知道上了當,可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在對付房客的一些案子中,自己深深領教了一些不知良心為何物的律師們的宰割;在公司裏處理一些汽車保險理陪中,吃盡了一些保險公司理陪員的傲慢,無理,質疑,拖延,以及找任何藉口拒絕陪償的苦頭;在麵對汽車的機器出了故障時,盡管自己也在修車這一行 ( 車身修理 ) ,仍遇到一些機修員虛報價錢,把不該換的部件換掉,讓我花了不少冤枉錢;至於看病這事,從多年來帶母親逛泡醫院的經曆中,就探出了醫院這渾水裏的一些深淺。
自我懂事起,母親的心髒就仿佛成了磨練我毅力和心智的煉爐。那時父親被當作走資派被關在勞改農場,母親為了生存,帶著我們六兄弟姐妹和外婆到鄉下公社工作,為體現她對黨和毛主席的赤膽忠心,常累倒在生產隊的田野裏,由農民們放在門板上扛回家,或送到公社醫院。而後,我作為家中的長女,雖不到十歲,便得接過為“革命幹部早日康複”的“光榮又艱巨”的任務 ( 公社書記來看望母親時總是拍著我的肩膀如是說 ) , 在醫院的病床邊,配合老中醫,日夜陪伴侍侯她,直到她的心髒恢複了活力出院為止。一出院,我和家人又不知要等到母親大人何時再被農民們用門板扛回來,才能麵見她的容顏。
而母親的心髒病發作似乎形成了一個規律。每年的收割季節之後,我那幼小的腦子就開始莫名的緊張, 預感到那 “光榮而艱巨 ”的護理任務即將來臨。而每次我的預感都百分之百的靈驗,我那一至兩個月的“護士實習 ”生活總是如期而至。在這每年一到兩次的 “護理實習”中,我對母親的心髒病從驚慌恐懼,到習以為常,到最後認為這是母親的一種與生俱來的生理現象。
公社的老中醫王爺爺總是慈祥地對我說:“小妞,別擔心,你媽的心髒沒問題,她隻是累過頭,心髒供血不足,隻需好好休養一陣,多補充些營養,就沒事了。”
王爺爺的話當時對我來說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 ”,是冬日裏最溫暖的 “爐火 ”,是藥物中最見效的 “定心丸”。他在我那幼小的心靈裏勝過任何神仙,因為,母親每次如死人般地被抬回來後,經他的一副中藥和針灸處理,母親便神奇地活了過來。一或兩個月後,她那瘦小的身軀又精神抖擻地投入到生產第一線去“革命加拚命 ”了。
文革後,她的心髒隨著父親的平反和職務恢複,漸漸地回歸了正常,隻是在各種評勞模和先進的激烈評選時刻,她的心髒病才會時而發作,但每次我和家人們都似坐過山車,最後又回到了平地。
母親伴隨著她的“心髒病 ”活過了兩個弟弟和父親。
來美國後,為了能多享受幾年這如天堂般的生活,母親懷揣著聯邦醫療卡,有病沒病總是和唐人的家庭醫生預約,定期檢查,視醫生的話如聖旨,雖舍不得自己體內那寶貴的鮮血,但隻要醫生說 : “化驗一下,看你的心髒是否正常。”,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卷起袖子,眼不眨,心不跳,鎮定自若地看著護士整試管整試管地把血抽走,然後暈乎乎地由我把她帶回家。一接到醫生的化驗結果 , 說她的心髒及其他器官都正常時,她便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又加倍地去揀瓶瓶罐罐,為教堂作奉獻了。
前年夏天,醫生隻是提醒她,不要吃太多糖,否則會得糖尿病,她便視有糖的東西為毒藥,一點不沾,結果因低血糖昏倒在路旁,被一位好心人及時發現,叫來救護車 , 送到一家私立醫院。
我趕到醫院時,醫生說,母親得了心髒病,需要馬上動手術,否則她有生命危險,要我立即簽字。我覺得母親肯定是老毛病複發,隻需輸液,輸葡萄糖水就會恢複健康。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看看母親有何反應。這時,母親已神智清醒。我問她願不願意動手術,因為醫生說她有心髒病,不動手術也許有生命危險。
母親則問 : “醫生能擔保我不死在手術台上嗎?”
我把這話翻譯給醫生,醫生的回答是“沒人能擔保。”
母親聽說後,死活不肯上手術台。最後醫生隻好給她注射葡萄糖水,讓她服用補充血糖的藥物。四天後,她不用拐杖,不用我攙扶,“篤、篤、篤”地走出了醫院。
和母親同在一個加護病房的老人卻沒有這麽幸運。這位七十幾歲的老人比母親早幾天進醫院。她自己走進醫院時,隻說胸悶,醫生卻給她動了心髒手術。而後,醫生給她輸血,進行各種化驗,跟蹤治療。結果,她開始發高燒,被放到冰盒裏降溫,從冰盒裏抬出後,七竅出血。被折騰了一星期後,她在昏迷中去了極樂世界。兒子痛苦地哭著罵醫生是凶手,害死他母親。醫院卻說:他母親死於心髒病,他們盡全力搶救了,很抱歉,沒能挽救她的性命,幸好他母親有政府醫療卡,否則,那十幾萬元的醫藥費要讓他傾家蕩產。
那同病房不幸者的遭遇著實讓母親心驚膽顫。
出院後,她特意到家庭醫生處,要求看心髒病專科醫生。心髒病專科醫生對她進行了各種檢查,結論是:她的心髒正常,隻是供血不足,有時缺血會造成心力衰竭,要她注意營養和休息。
因此,對今天的狀況,我斟酌再三,在電話裏和母親交談了幾句後,覺得母親有可能是老毛病複發。盡管政府支助的市立醫院看病的人多,但為了對得起納稅人為母親提供的聯邦醫療福利,也不讓母親無端地成了私立醫院謀財害命的刀下鬼,還是趕緊把她送到市立醫院去掛葡萄糖,由醫生給一些增強心肌功能的藥物,不用幾天,母親就能如往常一樣康複。隨即,指示兒子把母親車到市立醫院急珍部,我在那兒等候他們。
我剛在市立醫院急珍部門前的停車場停好車,兒子的車就跟著來了。
在陰雨和寒冷的晨風中,我和兒子攙扶著“唉唉喲喲”的母親走進了急珍部。幸好,時間還早,不到七點,看病的人不多。我把母親的情況簡略地向注冊的護士介紹了一下,護士立即電話告知裏邊的臨床護士和醫生出來把母親接到急珍病房珍斷室。
因醫院規定,隻允許一位家屬陪病人進急珍病房。鑒於兒子對母親這次的發病情況比我熟悉,而且 , 他是學與醫學有關的生物化學,和醫生溝通也許比我容易,也可以避免自己抓耳撓腮找醫學術語和醫生交流的尷尬。因此,就由兒子跟了進去。
在外麵忐忑不安地等了五分鍾後,我還是要求進病房。守門的護士看我堅持,便開恩放我入內。
其實,我陪母親已來過這兒三,四次了。因此,我沒問路,自個兒就熟門熟路地摸到了那間擺滿各種儀器的急珍室。
隻見母親已被安置在電動病床上,周圍圍滿了十幾個穿著不同顏色工作服,有些外邊罩著件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他們如臨大敵,一個個表情嚴肅,一邊互相急速地交換著似暗號的話語,一邊往母親身上套上各種儀器。隻是這一次看上去,穿白大褂的似乎比以往多了好多。再仔細看看,這些白大褂的一邊袖子或胸口處都標著某著名醫學院的代號。從他們那光滑年輕的臉上,看得出,這些是醫學院的臨床實習醫生或剛畢業不久的新手,隻有一個頭上有白發的醫生似將軍一樣在發號施令。
母親對這一切有點受寵若驚,為這一次醫院對她如此重視,讓這麽多醫生護士圍著她轉深為感動。在她看來,如此高規格的待遇在中國隻有省級首長才能享受。因此,她忍住疼痛,咬住嘴唇,不再嚷嚷,既使一位護士笨手笨腳地無法解下她的金項鏈,她也沒說什麽。看到我後,她才叫我把那纏在一起的金項鏈解了下來。
在做完簡易 X- 光檢查後,一位年輕的印度裔醫生(也許是實習醫生)衝著我和兒子說:“她得了心髒病,血管被堵塞了,急需動手術。”
一聽要動手術,我馬上緊張地問 : “一定要動手術嗎?沒有別的辦法 ? ”
“她的一根主動脈管被堵塞了,血進不了心髒,必須把這血管立既疏通,否則,有生命危險。不過,我們還要把她帶到樓上 X- 光室進一步確定。”他那深度近視眼鏡後麵的大眼睛緊盯著我說道,語氣是那樣的肯定,不容我有任何質疑。而為了減少我的阻礙,他又補充說:“別擔心,這是個通血管的小手術,不需切開胸膛。”
繼而,他們找了個說國語的 X- 光師給母親說了幾句,告訴她,她得了心髒病,要被送到五樓去做詳盡的檢查。
兒子比醫生們還急。“媽媽,這 ….. 這血管要是不 …… 不馬上疏通,外婆的生命會 …… 會非常危險的。”他緊張地口吃起來。
一醫生拿來了幾張文件叫我簽名。頭一頁是表示我已收到病人的一切私人物品(放在一個藍色塑料袋裏隨身穿的衣物和一個小透明膠袋裏的所有金銀手飾),後麵的幾頁在他和兒子的催促下也沒看清楚內容,隻知道是入院手續之類的文件,便找那些簽名的地方塗了幾筆。
緊接著,那位印度裔醫生和幾位穿白大褂的以及兩個護士便風風火火地把母親推進電梯。母親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一雙驚恐的眼晴望著我,看我的臉上沒顯出太大的驚慌神色,她也就慢慢地安下心來。
到了五樓,母親被推進了 X- 光室,我和兒子被擋在門外。這時,一位年輕的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向我介紹了自己。她叫 Steward ,是臨床醫生(不知是實習的還是剛出道的),母親手術後將由她來照顧。接著,她把我和母親的名字寫在一張小紙上。我問她,母親要在裏麵檢查多久,她說要兩到三個小時。
於是,我叫兒子去把車移到收費的停車場去,免得車子被拖走,我在一旁等著。
兒子回來後,我老板打來電話,詢問了幾句,立刻言歸正傳:“既然要檢查幾個小時,你還是先回公司把一些急事處理完再回去處理你母親的事。你母親的病也不能耽誤了生意,對吧?”
我隻好吩咐兒子:守護好外婆。
兩個半小時後,我回到醫院,母親已被轉到了 Clinical Research Center (臨床研究中心)的 ICU (加護病房)裏。進門前得拿著掛在門邊的電話請求入內。
得到準許後,我進了 ICU 。第一個房間裏的病床上躺著的就是母親。她手上,脖子上,大腿上和嘴巴裏被插進了幾十根大大小小的塑料管和針管,幾台監測儀表顯示著心跳血壓的各種數字和頻率,病床兩旁的支撐架上掛滿了大包小包的白色,或透明的液體,還有兩包濃濃的血液。這些液體正通過那些橫七豎八的管子進入母親的身體。透過一根從她嘴巴深處延伸進一個小桶的管子,鮮血不停地從母親的體內湧出,流向那個小桶。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就跟上一次那位不幸的病友一樣,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生命的氣息隻能透過那呼吸機以及那些儀器中好似天文密碼的圖象和數字來辨讀了。
一看到這情景,我的腦袋一“嗡”,兩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上,兒子立刻把我攙住。
完了,母親這一次是死定了!她躲過了初一,卻躲不過十五,最終還是被這些醫生做了。我不由得抓住母親那被液體鼓漲起的手放聲痛哭起來。
那位站在一旁的印度裔醫生卻心平靜氣,麵無表情地對我說:母親的一根主動脈管被堵塞了,他在母親左大腿的動脈血管裏塞進一根金屬條,打通了堵塞處,並直通心髒。金屬條的首端猶如氣球似的助搏器,幫助母親的心髒跳動。如果母親的心髒一兩天後能自己跳動,她就有生存的希望。為了強調他的手術是正確的,他還加上一句:“ Your mother’s heart is very ill, and she would have died if not for the surgery. ”(你母親的心髒病得非常厲害,若沒動手術,她已死了。)
他這種口吻和殺死母親病友的私立醫院醫生的口吻是那般的相似,母親在他的眼裏仿佛是一隻久病的狗或貓之類的動物,而母親能多活了這兩小時還多虧了他的大醫大德。
我不禁怒火滿腔,厲聲質問他 : “我母親進 X- 光透視室時還神智清醒,能說能叫,你們說隻是通通血管 , 沒危險。再說你動手術前也沒征得我母親的同意,也沒征求我的許可,我以為你們隻是在 X- 光透視室裏替她檢查,沒想到你們竟擅自對她做這種危險性手術,置她於這種生不如死的境地,而生命卻危在旦夕。她若知道是這種手術,她寧願死於心髒病也不同意上手術台的。”說完,我不由得對回去上班的事後悔莫及。衝著母親哭道 : “媽,我對不起你,這一次沒能守護好你,就這麽兩個半小時,你竟成了這個臨床研究中心醫生和實習生的試驗品了。如今也不知你能否捱過這一劫。”
這時,在旁邊站了好一會的 Steward 醫生對我說:“當時,你兒子簽了名。”
“我兒子什麽也不懂,你們叫他簽字,他能不簽嗎?”我憤怒地反問她。
“是啊,當時,他們說,不馬上動手術,外婆就會死。”兒子滿臉無辜地說道。
“順便問一句,你們怎能證明我母親的主動脈血管被堵塞了 ? ”我充滿疑惑地問 Steward 醫生。
“ X- 光照出來的。”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有底片記錄嗎?能拿來給我看看嗎?”我緊追著問道。
這時從後麵冒出一位年輕的華裔許性男醫生趕緊接過去說:“當時急著救你的母親,他們沒能拍下來。反正,你母親的兩根血管堵得很厲害,這是毫無疑問的。”
“究竟我母親的幾根血管被堵塞了,那印度人說是一根,你又說是兩根。你們誰說的話是真的 ? ”我憤怒地提高了聲調。
正當我們在爭論時,那印度裔醫生拿來一份準許母親作手術的文件要我補簽名。
這是哪家的規矩?害了我母親,還要我替他們這種草菅人命的行為背書 ? 我拒絕簽字。
那印度人和許醫生便異口同聲說:“你若不簽,我們就隻好放棄一切搶救你母親的努力了。”
上帝啊,這些醫生究竟是救人治病的“天使 ”,還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們如今已把母親的心髒糟蹋了,為了保護他們自身免於法律訴訟,竟然拿我母親的命來要挾! 此刻,那感覺真如上了賊船一般。我強忍住悲傷和憤怒,哽咽著問他們:“我母親的生存可能性還有多少 ? ”
他們倆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那印度裔的傢夥平淡地說:“這沒法說,若是她的心髒能自己跳動,就有希望活下來,現在是這機器在替她的心髒工作。”
他這話等於沒說。但抱著對母親的心髒能恢複跳動的一絲希望,我隻好在那文件上補簽了自己的大名。
謝謝百惠的鼓勵。在醫院時,當時那些醫生和整個ICU 的人怕我去告他們。我和母親都時基督徒,母親已回天乏術了,何苦再上法庭折騰?隻能寬恕這些實習生,望他們從母親的身上汲取教訓,總結經驗,更好得去挽救其他的病人。但自己覺得母親死得如此之慘,(何況不光是母親一人的情況)有必要把這寫出來,望更多的人不死於這種不必要的“搶救”。謝謝大家的關注。
謝謝閣下的教晦, 您說的也許有道理。但我的懷疑並非憑空捏造, 若作手術的醫生隻承認堵塞的血管是一根,而沒參加手術的臨床醫生卻說兩根, 我要他們把母親的X-光底片給我看, 卻又推說沒有, 這作何解釋?在我看來,他們是找了個借口,趁母親說心髒不舒服,正好把她作為此手術的試驗品,來完成他們實習和研究的課題。
幸好, 這是個言論自由的網站,所有的人都可以在此暢所欲言。對閣下為自己同行們的維護深表欽佩。冒犯了閣下神聖的職業對不起。希望閣下在您的職業生崖中秉承治病救人之本,而非見利忘義。那本人此文的部分目的也達到了。
本人對其他網友們顧及本人的“麵子”而不捅破本人那“皇帝新衣”的“荒謬”言論表示由衷的感謝。
請教一下RICHILLA 醫生,以下這幾點是否說得有道理?
1。 人說當醫生的心要狠,若見血就暈象我等就難成醫生大器了。
2。 別人的肉沒長在自己身上, 自然割起來不疼,就如我在看著母親上一次那位病友七竅出血時, 我隻是看著覺的殘不忍睹,但心中沒有似對母親的那種切膚之痛。
3。也聽人說, 醫生能醫別人,卻無法醫自己,因為自己下不了狠心。
4。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裏,醫院是個不受銅臭汙染的神聖之地嗎。?
至於自己的漢語錯誤,謝謝您的指教。自己腹中本來就不多的墨水在離開祖國近二十年後幾近枯竭。幸虧三個月前找到了這文學城,才如失憶之人,自己的母語知識在慢慢地恢複。文不達意,牛頭不對馬嘴的毛病正如閣下指出, “比比皆是 ”。望眾網友對本人造成的文字“汙染 ”多多海涵,直言不諱地指正,使“無名海草”能長得更翠綠,更茁壯。
其實,好些事情,自己認為很有理的,實際上別人看來是荒謬的。說的話搞錯自己不覺得的,也比比皆是。
比如,您自己說的妄自菲薄,實際應該叫妄自尊大更確切,這兩個成語是相反的意思。一般人,特別是朋友都會順著說。誰也不會捅破皇帝的新裝。
我實話實說,冒犯之處,請海涵!
您自己認定的事,看來說出大天來,你也不會改變看法。至於一根還是兩根血管,並不是最關鍵的。也可能是一根血管的兩個分支。做手術的大夫在造影前僅憑心電圖也一樣不會有最準確的判斷。手術中發現是兩根都堵了,更是常見。
統計數據表明,自從介入治療大規模開展以來,心梗死亡率下降多於50%。已經不是那麽可怕的病了。你母親大麵積心梗,說著話都可能發做致命的心律失常而喪命。76歲也不是特別大的年齡,當然要積極治療。沒有成功,實屬無奈。
謝謝您的職業知識, 但事實是做手術的醫生說是一根血管堵塞, 而病房的醫生說是兩根, 我該相信誰的話? 前幾次, 陪母親去這市立醫院時, 沒見到這些醫學院的學生, 母親得到妥善的治療, 而且,可以盡快回家. 就我所經曆和看到的, 無法認為母親的這次死亡是屬於正常的手術後果, 更無法苟同他們在未經過病人和病人的家屬斟酌下就草率地做這種完全不合適病人的手術, 尤其是在病人神智完全清醒的情況下. 難怪, 我和一些朋友熟人談到此事時, 驚訝的發現, 好幾個人的父母都是如此地死去, 而他們都相信醫生的話。
我和那幾位護理過我母親的護士聊天時, 她們都告訴我, 她們不會讓醫生在類似的情況下,對她們采取類似的“搶救手法.”經她們介紹, 我還準備上她們給我的網業去購買一種手鐲,上麵寫明拒絕緊急搶救的要求。
都是在兢兢業業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竭力搶救你的母親。
至於心電圖判斷堵一條血管,造影證實是兩條,再正常不過。後者精度高很多,更直觀。
謝謝LaoQ先生的指教。我從心裏邊更希望這是自己的妄自菲薄,這樣就不會很多人死於醫生的失誤,或死於醫院的經濟目的,也減少許多沒必要的官司。
謝謝Mr.Yang精辟又內行的論斷。您的評論讓我長了不少見識。我付出了母親生命的代價才對美國醫療這一行有了深刻的認識。希望網友們能從中汲取些經驗,無論自己還是家人看病時, 都得選個好醫生。
謝謝山地先生的支持, 您說的相當正確。對任何醫生的話, 都得仔細斟酌,不能全盤接納。
另外,我個人讚同錢穆先生說過的一句話,西人喜歡發明新詞匯,新體係。醫學裏看起來非常fancy,而且很專業,看起來像專家。但是一旦跨出去就完全白癡。最嚴重的,他們還用白癡意見去指導實踐,實在是殺人醫生。實際情況中,你會發現你稍有毛病,你的醫生就會推薦你去專科醫生。讓後你的專科醫生再讓你看另一個專科醫生。最後會給你對症狀下藥,注意是症狀,頭痛-advil,水腫-water pill,至於你的真正病因,god knows.
但是我也不能否認,我也見過不少能夠跨行業的專家,但那真是鳳毛麟角。當然我也不能要求這些business doctors能擔當健康的守護,畢竟自己的健康是自己負責的。
還有那個同意書,純粹就是醫療版的Catch-22. 也就是由病人或者病人家屬決定要不要手術,問題是有幾個病人或者家屬能夠有足夠的醫學知識能夠在危急情況下進行正確判斷?真正的原因是醫院有了你的同意,就有了免責條款。他們手術做的好壞那就另談了。但是無論如何你簽名同意以後,就已經幫他們進行了一次有效的business. case closed。
我碰到過幾次都是醫生不斷恐嚇你說不做手術的後果多嚴重,但是你問他做了手術結果如何,你一定得不到任何答案,因為,everything depends,這是我聽到的最多的一個開頭。最後的結果就是,如果不做手術,病人承擔後果,他們不進行家屬要求的保守療法;如果做手術,回複的幾率有多少,不會有人告訴你,全憑運氣。病人的體質好,手術損傷少,位置不那麽critical,你恢複的機會就大。反之,自求多福吧。
對大江川的意見非常讚同,但也略有小異之處。從症狀看,令堂的確是沒有那麽重的心肌缺血。但是你們的處理是對的應該謹慎小心去醫院確認。但是估計問題就是出在這裏,由於症狀不嚴重,你沒有想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去上班了。這基本上是嚴重脫崗啊。另外一個不妥之處是你兒子不應該自己簽字,而是簽字之前應該和你通電話確認。因為,年輕人是最容易被專業人士恐嚇成功的,或者是忽悠的,尤其是家裏人的生死存亡關頭。 但是這些都不是事故的真正原因,醫生太差才是根本原因。 對此我深表同情。像你說的,希望給大家提個醒,盡量避免類似事故。原老人一路走好。
Thanks
非常感謝您的評論。 您母親很幸運有您這樣從醫的兒子。
我之所以要把母親的不幸遭遇公之於眾,旨在提醒人們要小心選擇醫生,別重蹈我和我母親覆輒,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和痛苦。
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曆。在去年母親節時,我77歲的母親因心髒病入院,當時的診斷懷
疑心肌梗塞。急診醫生要她在24小時內作心導管介入,並給她應用了三種不同的抗
凝劑,第二天淩晨3點,由於抗凝劑的副作用,母親出現了消化係統粘膜出血的情況
和神經係統症狀,幸好,我當時在ICU。因為,我是學醫的,知道醫生給母親應用的
一種抗凝劑對亞裔人,尤其是老人,有出血的副作用,會出現腦出血,癱瘓。 所以
立刻讓護士停了其中的兩種在亞裔人經常引起出血副作用的藥物,好在發現得早,
停藥及時,加上藥物的半衰期較短,母親才死裏逃生。而母親的醫生到8點鍾才到。
而且還要堅持做心導管,並要求繼續應用抗凝治療,被我斷然拒絕。他們把我拒絕
的決定記錄在案,以保護他們自己的利益。後來,在從 ICU 到普通病房的5天裏,
醫生們輪番說服我接受他們的侵入性治療的方案,被我一次次拒絕,他們很不高興。
然而,母親在我的精心陪護下,隻應用了一些支持的,非侵入性保守治療,5天後出
院。出院時,醫生還是要求她作心導管。我考慮到母親對抗凝藥物出現的副作用,
高齡, 高血脂, 高血壓,又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出院後,我為母親找到了一位優
秀的華裔心髒科醫生,在他那裏定期診治,加上飲食, 運動, 藥物治療, 現在,
母親的心髒功能完全恢複正常。我的經驗是,美國的醫療條件雖好,但醫生的素質
水平不同,許多介入治療方法對高齡老人並不是最佳選擇,藥物在不同種族人群的
敏感性不同,以及美國醫生的醫療被商業利益驅動,經常會不適當地選擇一些昂貴
的診療方法。切記,一定要選擇好的醫生。你所經曆的這些,我很同情也深感同受,
感到心痛。
謝謝您的關心。
願平安與您這樣的好人同在。
謝謝大江川先生的分晰和學術性的指教,若當時本人得以這些知識,母親也許還能依然和我們談笑風聲。想必, 先生是從事醫科的。但願您能對病人,藥到病除,救人治病, 以生命為本, 解除病人和家人的痛苦, 願上帝祝福您。
如此高齡的心髒病人,即使心血管阻塞,也可以非手術方法處理。
手術,如經股動脈介入,或支架疏通,或開胸開心手術。。。也並非首選。。。美式處理法,皆當首選,家屬可以拒絕。
此病人以常規的非手術法急救,或手術急救都難保證成功,但是,常規非手術法,應當更恰當些。因為,無論何種手術,病人都要經受特別的IV,輸血,麻醉。。。等非常的醫學措施,此類措施也被冠以先進及高科技之名意。。。但是,如此高齡及心髒重病可能難以承受此類醫學舉措,以我所見,快速或大量的輸血輸液,都可能快速地使之衰竭致命,何況,全身經多條管道同時被注入了太多的藥物等,同時,病人因麻醉或昏迷,無法表達自己的痛楚。。。而病人的感覺對判定病情極其重要。。。
不過,此皆後話,隻是討論,供參考及表達同情。
人總是要故去,對高齡者的救治及助其善終,是當代醫學的重要主題,但是,當代醫學,也是政治經濟學,或經濟政治學。。。唯獨逃離了人學或純正之醫學。
這也是西式醫療體製的特色。
試鑒討之,君的失誤是應當自己親自守候病人一旁,如果語言有問題,院方多會設法幫忙,或請來稍通中國話的人士幫助你,實在難以溝通,你隻要有堅定的主見,可以堅持不手術,少用藥,隻是吸氧,給常規嗎啡或其它有助血循環藥物即可。。。當然,即使沒能成功救治,自己也要有心理準備,必經年老體衰,嚴重的心疾,而其它器官看似完好,其實,也都很衰弱了,令高堂的病,並非隻是心疾,這種病況,可能沒被你的醫師們所覺悟到。
是為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