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們這個區去年在主要路口安裝交通攝像機以後，我和LG就開始與罰單結下了不解之緣。每月你一張，我一張，仿佛在開展友誼競賽。這些違規全部是被攝像機拍到的。 比如在時速25邁的校區，我開了27邁。比如在十字路口紅燈時的右轉彎，明明停下了，卻被告知沒有停夠三秒鍾。開了十幾年車，從來沒吃過罰單的我們，一下子成了毫無交通常識的新司機。
收到罰單，一般有三種選擇：第一種，按地址乖乖寄去罰款；第二種，承認有錯，但要求上法庭向法官大人陳述原因，請求從輕處理；第三種，拒不認錯，要求與開罰單的警察當庭對質，取消罰款。前兩種情況隻是錢吃上虧，不影響保險記錄。第三種情況如果輸了，既要全額付罰金，又要上保險記錄。可謂“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們的第一二張罰單，因為沒有經驗，都老老實實地照單付錢。 收到第三張罰單的時候，覺得警察欺人太甚，真想衝到街上把所有的攝像機都砸了。正好那周有朋友聚會，來的人幾乎家家都拿著一張罰單。見到這麽多同命相憐的人，我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政府明明缺錢，國家有難，人人承擔吧。那天，去過法庭的“過來人”告訴我們，一定要上法庭。見了法官，不管對錯，都會從輕處理，罰款減半，還可以要求以去社區做義工若幹小時的方式來代替罰款。
我於是預約好時間，有了平生第一次上法庭的經驗。
法庭離家不遠，就在我們社區圖書館的旁邊。我按照規定的時間到達，通過安檢門，服務人員指示我進樓道裏最後的一個房間。那裏麵已經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幾個人。法官大人穿著黑袍正襟危坐在房子中間的一個高台子上，跟電影裏看到的情景差不多，旁邊坐著一個文秘負責記錄。他叫到你名字的時候，給你幾分鍾陳述理由。 陳述完畢，就要看你的運氣了。不知他是以貌取人，還是根據猴年馬月的條款，反正我前麵的人，每個人的減免程度都不一樣。輪到我了，我脫口而出精心準備的自認有可能打動法官給我免去罰款的理由：我在醫院工作，被罰的那天早晨我收到緊急情況的傳呼，讓我馬上去醫院，所以速度稍快了一點。醫院出事，人命關天，是否可以按例外處理，不予處罰？法官聽了，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罰款減為七十九美元（原價$124）。我又問可不可以用社區服務時間來代替？又是木無表情地一搖頭：不可以。這兩個表情的意思很明確：我們法院就是衝著你的錢包來的，我什麽理由沒聽過？不要再白費口舌了。
當我們收到第四張罰單的時候，向來樂善好施，脾氣好好的LG，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上網連續看了數遍錄像後，一拍桌子：“我沒有錯，我要去和警察當庭對質！”預約的出庭時間在三個月之後，不知這樣做的原因是否為了讓你徹底忘掉這件事，然後以不出庭為由，按自動認輸處理？（嘿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LG在電腦裏設好了提醒，出庭的前一天他伏案奮筆疾書。出庭的那天早晨，他西裝筆挺，穿得像新郎官似的，說要先給法官留個好印象。他出庭的那一整天，我沒有收到他報捷的電話，感覺情況不妙。晚上回家問他怎麽樣。他哈哈一笑：“出庭時，我拿著寫好的證詞，一緊張，第一句話就給忘念了。等我念完以後，法官厲聲說道：“You are not even close! ” （你說的理由根本不沾邊！），你輸了！。”見我大驚失色的樣子，他又補充道：“不過法官還算仁慈，他又給了我一次認錯的機會，隻罰了我一百美金，不上記錄。”
有了這些次吃罰單的經曆，咱終於想通了：看來胳膊是永遠檸不過大腿的。跟警察鬥，輸的幾率是白分之白。下次再收到罰單就自認倒黴，向法官道個歉完事，不再瞎折騰了。
補記：聽說有位像我一樣的倒黴蛋，揭杆而起，收集了五千個簽名要求拆除交通攝像機。這個提議在選舉時通過了。下個月開始，我們這個區所有路口的攝像機都將被拆除。收罰單的日子就要結束了，特以此文留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