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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憶老胡

(2012-01-14 17:41:58) 下一個

又是一個清明時節,斜風細雨中我又憶起了老胡。老胡走了這麽多年,可我總也忘不了他。每每想起他,總不免叫我相信人們常說的世事難料了。

初識老胡,是剛上大學不久。當時班裏總搞活動,為的是增進同學間的了解。老胡,全名胡康濤,是我們班最大的一個。他長著一張滄桑的臉,晦暗的膚色,一口陝西話,背有點彎,沒事的時候喜歡抽煙,所以嗓子有點沙啞。他人又瘦又高。別看他長得象“華老栓”,他可是我們年級的的籃球健將。他性情隨和,人緣很好,愛說笑話。他說笑話時,自己不笑,等別人都笑了他才笑。像有個女同學或女老鄉去找哪個男生了,他就會詭秘地開人家的玩笑,搞得人家很不好意思。他還很義氣,因為這,不論男生女生都喜歡他。

可是我和老胡的開局可不算開心。說起來是我的錯。記得一個周末的晚上,全班同學都聚在了我們404 宿舍。大家又說又笑,還一起唱起了歌。正開心呢,突然我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有人抽煙!是誰在抽煙?”我大聲叫道。這時我看見坐在床邊的老胡正叼著一隻煙,抽得正歡。頓時,大家都靜下來,眼睛全聚到了老胡的身上。我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接著說道:“你要抽煙就出去抽!”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老胡顯然被我的話給震住了,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身離開了。這件事老胡記了很久,他隻是和別的同學說起過這事,說我那天叫他很沒麵子。

這之後老胡見我有點不自然,我心裏也一直覺得對不住他。可是時間一長大家彼此了解了,大概老胡認為我這人隻是刀子嘴豆腐心,慢慢地他又像從前一樣對我有說有笑了。

記得有次暑假回家,回學校的時候買不到臥鋪,隻好和木木兩人坐著硬座回南京。火車到西安的時候看見老胡也上來了,向他招手,他看看我們沒有表情就走了,讓我們好生納悶。好不容易到南京了,大毛來接站,上了汽車我們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這時我看見老胡在後排坐著,竟和我們在一個汽車上,便和他打招呼,可人家還是不冷不熱地樣子,叫我很掃興。多年之後,我和他說起這事,他才說:“你們不知道,你們坐了幾天車有多黑!我都不好意思和你們說話!”原來如此!

轉眼到了畢業分配之時,在三月底的一天,我正在鄭州實習,聽實習組的幾個男生說要去火車站接個同學,我問是誰,他們卻說:“你一會就知道了!”二十分鍾過去,我從宿舍去水房,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叫我,抬眼一看,隻見走廊的那頭站著老胡,正笑眯眯地看著我。我高興極了,蹦蹦跳跳地向他跑去,就像見到了親人一樣。而老胡也說,見到我就像見到了他的妹妹。

第二天老胡問我能不能陪他去鄭州法院去找個人,我愉快地答應了。我們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不知不覺之中迷路了。他上前去向別人問路,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知和他說了些什麽。等他回來了,笑哈哈地問我:“你知道他把我們當成什麽了?”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以為我們是來打離婚的!”這就是老胡!

老胡還是一個性情中人。記得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聚餐時,大家都為彼此的分離不知所措了,很多人都流下了真情的淚水。我正好去二樓找人,路過老胡的宿舍,吃驚地聽見裏麵嗚嗚的哭聲,我探頭一看,老胡正躺在床上,用他女友的手臂當毛巾哭得傷心呢。我從沒見過老胡這樣失態過,他完完全全地放開了,哭聲很響,還全身顫抖著……我被眼前的景象感動了。

老胡,是大學同學中我記憶較多的一個。他的離去就我一時難以接受。那段時間,我每天開車上下班的路上,總在想:這麽一個好人,怎麽就沒了呢?他走了,我突然發現,有好些話竟無處可說。

每當春意盎然的夜晚,我總憶起在丁家橋路上,在新模範馬路上,老胡和他的哥們們就走在我們身後,去看電影,去喝咖啡,去吃混沌…… 在金黃色的暮靄裏,在溫馨的夜色下,在暖暖的春風中,蕩漾著的是老胡濃濃的陝西口音,久久不散……
   
            老胡,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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