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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從上海移居蘇州之後, 媽媽為了要節約開支, 搬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是大戶人家, 一共有五進住房, 每一進都有一間大廳, 多間廂房, 房與房之間有小花園, 天井和竹林. 有的住房還有樓層. 除了一進住房是西式平房外, 其餘都是百年老房. 前門開在鳳凰街, 後門在孔夫司巷, 有一個街區的跨度.
我就在這裏度過了我的青少年, 從小學到高中.
我就讀於振華小學. 振華小學就在孔夫司巷, 從後門走去沒有多遠. 孔夫司巷是條小巷, 碎石砌成的路麵, 靜靜的, 除了上學和放學時間, 平時很少有人走動. 在振華小學期間, 印象最深的是袁偉明, 體育界的元老. 那時, 他比我高三班, 我讀三年級, 他, 六年級. 每天早晨小學有升旗儀式, 過後就是早操. 升旗總是由袁偉民和另一位姓"葛"的同學負責. 由此, 袁偉民成了同學心目中的英雄, 常常投以羨慕的眼光.
孔夫司巷的進口處, 有座孔廟. 一算小門進去, 走過一條幽黑的走道, 進入門廳. 在我的記憶中好像門廳中沒有窗戶, 四周點上蠟燭. 陰森森猶如地獄. 在門廳的一邊, 有個神龕, 上麵有座塑像, 看不清麵容, 滿身灰塵, 說就是孔子. 偶然, 有人為他燒柱香, 門廳裏就有飄著幽幽的香味. 在神龕下麵, 往往有2-3 個乞丐靠在神龕的壁上, 滿麵汙垢, 專心捉身上的虱子, 傍邊還放著討飯的罐子和一根打狗的竹棒. 我常常邀上2-3 個男生, 探頭探腦的進去溜一轉, 趕快逃出來, 算是"探險". 到上世紀50年代中期, 好像孔廟就關閉了.
下午三點半, 放學了. 一群小學生嘰嘰喳喳又蹦又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媽媽總是叫我吃了點心再回家. 我就從孔夫司巷走到鳳凰街, 那是一條大街. 街上有許多小販吆喝著做生意, 其中主要是食品.
一個老頭, 挑著擔子賣"三角包". 不時用他沙啞的喉嚨吆喝著:"要買那三角包, 三分洋鈿賣一包!", "要買那三角包, 三分洋鈿賣一包!"...... 重來複去, 聲音平淡無奇, 但節律整齊. 三角包是用豆腐皮包裹著餡, 形狀呈三角形. 餡是用糯米和著雞湯熬成, 比稀飯稠, 比幹飯稀. 這是我最常吃的點心, 價廉物美. 三分錢, 買一包, 趁熱, 一口咬下去, 滿口生香. 還有幾顆雞丁, 細嚼慢咽, 細細品味, 美極了.
對麵的街上有人吆喝著:" 要買那紅棗...湯...!" "要買那紅棗...湯...!" 聲音清脆響亮, 抑揚頓挫, 富有樂感. "棗" 字用高調, 拖長音; "湯"字低調, 長音. 同學們喜愛這調門, 和著小販一起高唱:" 要買那紅棗...湯...!" 一時, 這音調響徹雲霄, 人們很快知道, 嗬! 學生放學了. 這紅棗湯的吆喝聲居然被相聲大師, 侯寶林, 編到相聲中去. 顧名思義, 紅棗湯是用紅棗熬煮成的湯, 湯鍋下麵是炭火維持溫度, 湯呈棕紅色, 甘甜適中, 外帶2-3 顆紅棗, 五分錢一碗. 冬天, 喝下一碗熱氣騰騰, 暖乎乎的紅棗湯, 真是受用.
"篤, 篤, 篤...鮮肉餛飩嘍!" "篤, 篤, 篤...鮮肉餛飩嘍!" 這聲吆喝, 毫無樂感. 小販大概知道他的喉音無動人之處, 他加上一隻開口的竹筒, 用一根細棒敲打, 這"篤, 篤"聲和上"鮮肉餛飩嘍!" 也還別有風味. 小販矮胖, 壯實, 肩挑一副擔子, 一頭一鍋開水, 下麵炭火加熱; 另一頭準備好的餛飩和碗具. 八分錢一碗對我來說太貴了點, 我不經常吃餛飩. 等媽媽高興時, 要八分錢, 興衝衝地出去買一碗小餛飩. 餛飩是肉餡的, 清湯, 撒上金黃色的蛋皮, 翠綠色的香蔥, 外加一小勺味精, 一小勺豬油. 喔! 好香! 口水直流! "鮮是鮮得來, 米毛要落脫哉!" (蘇州話) 一碗餛飩下肚, 真是舒服好幾天呢! 這是我兒時的天堂生活.
兒時的記憶竟如此清晰, 永不消退. 成年後, 常常在夢中再現兒時的情景. 現在的食品比60 年前的食品精製的多, 但我記不住山珍海味的味道, 恰忘不了兒時小餛飩的滋味; 還有那街上小販的叫賣的吆喝聲.
我記得:
“冰棒,馬頭牌,馬頭牌冰棒!”
“磨剪子來,鏘菜刀~~~~”
還有賣酒釀的邦子聲,…………
溫馨親切的回憶,令人回味難忘。:)
-- 有同感。 謝謝您的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