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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長大後,母親對兒子的事最關心,父親則對女兒的事最關心

(2015-11-25 11:39:02) 下一個

孩子長大後,母親對兒子的事最關心,父親則對女兒的事最關心

女兒出嫁之際重掛六年前舊作:《女兒飛了》

已有 427 次閱讀2015-11-24 13:57|係統分類:人物紀事

程少堂散文:女兒飛了

 

公元兩千零九年二月一十三日晚上八點二十分,我的女兒瑤瑤,飛了。

飛到澳洲悉尼大學念“城市規劃與設計”碩士學位去了。

其實早盼著這一天,但是盼望的過程卻是一個既幸福又痛苦的過程。

小時候常聽老人說,人啊,前半輩子睡不醒,後半輩子睡不著。想來,我也算活了大半輩子了吧,悲觀地說是到了“後半輩子”了,但我是一個雖然不太能吃,卻很能睡的人。也許是用腦較多,每天總覺得睡眠不足,晚上很少有半夜醒來睡不著的時候。

可是最近常常睡不著。以前是沒有過半夜醒來睡不著的現象的,現在經常發生。有時到下半夜幹脆推醒一旁的妻子,說:“已經四點了,我睡不著。”

我睡不著,也許是因為學語文的人想得比較多吧。

 

養育了二十四年的女兒,終於要飛了,做父親的我既欣喜又憂慮。

想起快三十年前剛上大學的時候,從書上看到過一句話:孩子長大後,母親對兒子的事最關心,父親則對女兒的事最關心。

彼時我是不大懂這句話的。

此時當然懂了。

或者說早就懂了吧。

別看父親平時沒有母親關心女兒,可是,一旦女兒如雛燕離巢,對那離巢的雛燕飛行軌跡最為關注的,卻可能是父親。

這裏麵有很複雜的心理因素,不做父親是很難懂的——當然,做了父親也不一定懂。

 

二月十三日是禮拜五,我上午去辦公室處理了一些緊急公務,十一點半請假回來,一家人到益田村對麵的湘鄂情吃飯。

我對女兒說,你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

女兒不假思索開口就點了三個菜:椰皇雪蛤,滋補醬豬手,手抓羊排。

我們父女口味差不多,她最喜歡吃的這三個菜恰好也是我最喜歡吃的。

餞行時我又和她說起我的“三大紀律三大注意一個最高目標”。

我這個女兒,與我比較形似,具體說就是長相像我多些,神方麵則與我大相徑庭。她脾氣比較拗,這點接我的代。我平時和她交流不多,隻是在吃飯時才聊上幾句。和大多數父女一樣,我和女兒也有著明顯的代溝,所以我們常常交流的不愉快。我總覺得她離我們這一代人的心靈較遠,尤其缺少吃苦精神。隨著女兒出國日子的臨近,一天晚餐時,我忽然沒有一點鋪墊地說,出國要記住我的“三大紀律三大注意一個最高目標”啊。要是平時,女兒肯定會對這種教訓之詞嗤之以鼻,或許扔下筷子走人也說不定,但是那天她用極少見的專注神情,一臉溫情地看著我,催我往下說。今天是她出國的日子,我又將“三大紀律三大注意一個最高目標”囉嗦了一遍,她不僅沒有煩,而且特別乖地說,記住了。

我說,別看我和你媽老是罵你,其實我們是以你為自豪的:你中考考到當時珠海唯一的重點高中珠海一中;轉學到深圳外語學校後,依你的成績,高中畢業前夕是可以保送到重點大學北京語言大學金融係的,但是你不願意學金融,所以沒參加保送(結果比你成績差的兩個同學去了);高考成績也相當不錯,超過重點線分數不少,盡管最後陰差陽錯,沒有進心儀的第一誌願武漢大學新聞係,第一批重點也由此發生骨牌效應全落選,但是畢竟也進了深圳大學最好的係建築係,如今又是本係同學中唯一在國內就通過雅思考試,被國際著名大學悉尼大學、新南威爾士大學同時錄取的學生。相信你還會為我們爭光。希望你出國深造達到的最高目標是:拿一個洋博士回來。

讀博士還不讀老了。女兒說。語氣沒有平時衝。

隻有拿個博士,才真正是一代勝一代啊。我年輕時有讀博士的夢想,但是我英語不好,現在就看你了。我說。

吃完午飯,稍事休息,三點剛過,我們就拎著幾大箱行李打的直奔皇崗口岸。為了省事,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買票坐上香港小巴,從深圳西部口岸,直奔香港機場。

車上,女兒很興奮,用剛買的很漂亮的500萬像素夏普手機拍照,一會兒自拍,一會兒摟著她媽媽和我合影。

車進了香港,興奮的女兒漸漸安靜下來,忽然問道:

我出國了你們是不是有點舍不得啊!

你看這孩子!我摸著她脖子上的頭發,真想責備她幾句,出口的卻是一句:

那還用問嗎?就是養一條狗養這麽多年,一下子分開了也舍不得啊!

她嘿嘿一笑。

 

到了香港機場,先去托運行李。

行李托運完後,六點多鍾,離起飛的時間還早。我們也想和女兒多呆一會兒,於是我說找個地方坐一坐。

我拉著女兒隨身帶的差不多10公斤重的小行李箱,一邊找機場快餐店,一邊玩笑說:

看見沒有,我這個土碩士隻有給洋碩士打工的份!

進了機場快餐店,未來的洋碩士去排隊點餐,中間她媽媽跑過去跟她嘀咕了幾句什麽。不一會兒,女兒先給我拿來咖啡,給她媽拿來奶茶,她自己拿來一盤意大利通心粉,外形像一條一條的魷魚。

我嚐了嚐通心粉,覺得一點也不好吃。

就是不好吃!我又不餓,可是媽媽說飛機要飛九個小時,非要我吃!

女兒義憤填膺的樣子。她平時說話就是這個腔調。

我看著她媽媽,說:

中午吃得飽,她不餓,幹嗎非逼她吃啊?再說飛機上有吃的。

怎麽不餓?我就餓了!她媽媽說。

你餓了怎麽不買一份吃啊!奇了怪了!我說。

還不是想節約點錢啊!她媽媽說。

天啊,我奮鬥半輩子我們家現在還是餓了都沒錢買吃的啊?你這人真怪!我責備道。

責備歸責備,我當然是懂得做母親的心的,她總是怕她的心肝寶貝餓著。

大約是見氣氛有點不愉快了,女兒嘰裏咕嚕的牢騷更盛,我又乘機囑咐她幾句,誰知女兒越來越煩躁,於是我訓了她幾句,沒想到她忽然發起飆來:

得了得了!你們別煩我好不好!我才不怕出國呢!出國了一個電話也不跟你們打!

這個嬌生慣養的孩子!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從機場快餐店出來,七點已經過了。

女兒說去安檢。

我們送她往安檢處走。路上女兒照例顯出一派大大咧咧的樣子,回頭得意地對我說:

爸爸,從今以後,別人問你女兒在哪兒,你就可以告訴他我女兒在悉尼大學念碩士!

那是那是!我說。

我這麽一說,她更得意了。

等會你們不要哭啊!她又說。

別人的孩子那麽蠢那麽傻連大學都上不了都沒哭呢,我們家女兒到世界名校念研究生這麽高興的事幹嗎哭啊!我說。

安檢處的入口愈來愈近,女兒的表情開始有些不自然。本來我想在安檢處外邊和她再聊幾句,誰知她忽然轉過身來,笑著說:

抱抱你們,抱抱你們。

女兒笑著先和我擁抱了一下。

我看見她笑得有些僵硬。

接著她又抱了一下她媽媽。

記住三大紀律三大注意一個最高目標啊。我又說。

記住了。她答應著,從我手中接過行李箱拉杆,拉著行李向安檢處走去。

安檢處是封閉的,外邊送行的人士看不見安檢的地方,看得見的,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蜿蜒向前。

看著女兒雋秀而有點另類的背影,她牙牙學語時搖搖晃晃的身影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對她媽媽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從現在起,我們真的老了。

注視著女兒的背影,期待著她回頭和我們招招手,和她媽媽,和我。

女兒大步往前走著,竟一次頭也不回。

雖然我對女兒此時此地的此舉很欣慰,覺得就是這樣不能太纏綿的女兒才能麵對未來,但是等到確信已然看不見她那熟悉的背影,終於等不到她回頭招手的時候,我還是若有所失,亦可說是大有所失,便忍不住對她媽媽說:

真是個狗娘養的!連頭也不回一個!

她媽媽屬狗,所以我這麽罵。

 

盯著安檢的方向呆呆地瞭望了一會兒,我對她媽媽說:

走吧,我想在香港買一個早就想買的諾基亞N96手機,權作紀念。

在機場候機樓,我給女兒打電話。

電話通了。

已經安檢完了。女兒說。

我聽出她聲音不大正常。感覺到她在哭,便安慰道:

是不是在哭啊!別哭別哭!這麽好的喜事哭什麽!

但是她掛了線。

瑤瑤在哭。我對她媽媽說。

我勉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她媽媽的樣子看上去也很鎮靜。

我們往通向香港市區的地鐵機場快線走去。

 

進了地鐵,我們找到合適的位子坐下來。

列車開始緩緩移動。

我閉上雙眼,淚水,從心底,從五髒六腑,奔湧而出。

我想起了女兒的童年。

 

我算不上一個稱職的父親。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她媽媽付出了更多的心血,我隻不過是用堅持不懈地努力,為她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和條件。這一點應該說是做到了——不僅做到了,也許還超出了我們當初的預期。因此,僅就這一點而言,我是聊以自慰的。我的過去、現在以及將來所有的奮鬥,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女兒有一個比我們幸福的人生。我是農民的兒子,沒有任何背景可以利用,隻能靠一步步奮鬥,念研究生是一步,到珠海是一步,到深圳又是一步,今天當然是更重要的一步。悠揚溫馨的樂曲在列車車廂裏回蕩,讓我想起二十三年前,我曾反複為女兒唱過的搖籃曲(她媽媽1980年從師範畢業做英語老師時曾兼任過幾年音樂老師,我曾玩笑過她媽媽說,你這兼職音樂老師怎麽從不給女兒唱搖籃曲啊?):

 

妹妹要過河啊,

是哪個來推我嘛——

還是我來推嘛!

 

瑤瑤要睡覺啊,

是哪個來搖我嘛——

還是我來搖嘛!

 

我不會唱湖北民歌《龍船調》,但是從電視裏收音機裏聽得多,就根據《龍船調》的主旋律,自己瞎編詞反複瞎哼。還真管用,我一邊搖著搖籃,一邊自編自唱,不一會兒女兒就睡著了。

這支沒有一點知識含量的再簡單不過的“原創”搖籃曲,我為搖籃中的女兒反複唱過無數遍。

女兒出生幾個月之後,我利用了我大學是學中文的這一點知識背景,找出國家有關部門公布的最常用的100個漢字,用毛筆把它們寫在用裝水果的紙箱剪成的硬紙片上,然後一張一張念著紙片上的漢字,拿給搖籃中的女兒看,一天反複多次。過不多久,搖籃中不會說話的女兒,就能根據我念出的讀音,指出相應的漢字。比如我左手拿著“馬”字,右手拿著“牛”字,然後問搖籃中的女兒,哪個是“馬”字,她就能指著“馬”字;問她哪個是“牛”字,她就指著“牛”字。等到最常用的100個漢字都認會了,我就教給她最常用的200個漢字,最常用的300個漢字……。女兒開始蹣跚學步,我就把這些常用漢字卡片放在地板上鋪開,我說一個字要她從地板上揀出相應的卡片。就這樣,三歲之前,她就認識了幾百個最常用的漢字了,比一般孩子更早進入閱讀。當單位同齡的孩子還懵懂未開之時,我的女兒就開始趴在床上讀童話了。女兒小時候讀童話的時候很專注,很投入,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小小年紀的女兒,竟被故事中主人公的命運感動得哭了。

女兒滿六歲的前夕(1990年10月),我被華中師範大學教育係作為有突出成績的優秀在職人員破格錄取為教育係研究生。國慶節後,我告別工作了7個年頭的航天部066基地第一中學,重回武漢第二次上大學,瑤瑤和她媽媽到長途汽車站給我送行。到現在我的耳邊還回響著不到六歲的女兒揚著小手和車上的我告別的聲音——

“爸爸——我會想你的!”

……

列車到香港站了,我們該下車了。

我拿出紙巾擦幹淨淚水,看見前排她的媽媽也是滿臉淚痕。

我又撥了一遍女兒的手機。關機了。女兒的飛機起飛了。

女兒乘坐的飛機這時該飛行在南太平洋上空。女兒定會一路平安!因為,媽媽的心是右翼,爸爸的心是左翼,一路托舉著她,永遠護佑著陪伴著她,高高飛翔……

 

買完手機,坐上最後一班火車返回深圳,已經是14日淩晨了。在火車上,我知道女兒現在在飛往悉尼的飛機上,但還是忍不住撥了幾次她的電話。電話當然是關機了。到家門口了,她媽媽掏出鑰匙開門。女兒的房門正對著家裏的大門,平時女兒在家的時候,為了避免家人進出家門的幹擾,她的房門通常都是關著的。踏進家門,客廳和其他房間的燈都關著,獨獨正對著家裏大門的女兒的房門洞開,她書桌上的台燈和天花板上的兒童燈(當年新房裝修時專門為她的房間安裝的)交相輝映,正放射著我從未有見過的光華,那光華是那麽明亮,又是那麽溫馨,像是女兒的明眸在迎著我們歸來。

家裏寂靜異常。環視四周,一切家什物件各仍其位。但是,這個每天都走進走出的家啊,這個每個角落都無限熟悉的家啊,今天怎麽讓我覺得是那樣陌生,那樣異樣呢?女兒平時在家,隻是我們這個三口之家的三分之一,她這一走,我卻覺得這平時顯得有些擁擠的房子忽然很空,空蕩蕩的。

我走進女兒的房間,撲入我眼簾的是我見過無數遍的滿牆的寫滿英語單詞的黃色貼紙,那是女兒在準備考雅思期間堅持不懈的見證,它們今天卻讓我感到異常觸目,揪心。我的內心重重地震顫了。這滿牆的小紙片亦讓我自省。女兒還是有一些吃苦精神的。有風從窗口吹進來,那滿牆隻貼著紙頭的一張張小小的黃紙片,在風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那響聲,讓我迷醉,讓我欣慰,又讓我傷感。我坐在女兒的床頭,看著這些小小的黃紙片發呆,它們在我眼中幻化為晴空中飄揚的幸福的黃手絹,在期待著女兒學成歸來……

我走進自己的書房,從書架上拿出一個檔案袋,翻看著裏麵的珍藏。我隻是這個檔案袋的收藏者,女兒則是這個檔案袋的真正主人。但是這位主人並不知道我收藏有這樣一個檔案袋子,她隻知道我替她收藏著她的《大學畢業證書》和《建築學學士學位證書》。她更不知道這個檔案袋裏還收藏著她早就忘了甚至她根本不會相信還存在的一些東西,如她的《高考準考證》《高考成績證書》《大學錄取通知書》《高考誌願表》,甚至連供學校電腦輸入用的《高考誌願卡》和《考生檔案袋》我也珍藏著,裏麵還有一份林徽因梁思成的資料。摩挲著這些珍藏,就像摩挲著女兒的童年和少年,摩挲著我飛翔的希望和夢想……

 

 

晚上我和她媽媽都是半睡半醒。

不知到了幾點,我迷迷糊糊的對她媽媽說,瑤瑤到了……

 

你怎麽知道她到了?妻子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

我夢中撥過她的手機,手機是通的。我說。

瑤瑤是13日晚上八點二十分的飛機,香港到悉尼的航程約需九個小時,應該在北京時間14日早上五點多到達悉尼(悉尼時間是早上八點多)。14日早上五點多,我在迷迷糊糊中撥了一下瑤瑤的手機,手機有回鈴聲。我放心了,知道女兒要取行李,沒有和她通話就馬上掛線了。

不知又眯了多久,我的手機來了短信,我抓起手機,興奮喊道:瑤瑤的短信!

“到。海關排隊。”

我一看時間,早上六點二十分。

早上七點多女兒又發來一個短信:滿地中國人啊!

是的,澳洲滿地都是中國人,但是其中有一些中國人是不怎麽樣的,曾經有一個新名詞就誕生在這些人中間:“留學垃圾”。

媽媽和我希望,也堅信,我們的女兒,一定會做一個好樣的中國人。

今天深圳是個好天氣。

悉尼也是。

我該好好睡一覺了。

 

2009 年2月13日送女兒赴香港機場途中構思;

2009年2月21日晚19:00——22日淩晨5:30通宵寫作完稿;

22日略作文字潤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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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馬中良 2015-11-24 15:01
 
。想起暑假與女兒在外灘吃飯的情景。8月回費城上學了!
博主回複(2015-11-24 15:32)天下父親的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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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匡吉 回複 悄悄話 好文!不過,碩士也就兩年,還會回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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