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縣衙的觀風樓頂向前看,南大街上店鋪林立、遊人如織,好一派繁榮景象。平遙古城的交通脈絡有縱橫交錯的東 西南北四條大街,走在古街上,兩邊緊密連綴著各種類型古店鋪,包括票號、錢莊、當鋪、藥鋪、肉鋪、煙店、雜貨鋪、綢緞莊等等,幾乎囊括了當時商業的所有行當。完整保存著明清時期的店鋪遺跡,鮮明折射出古城文化的光彩。清朝時期,全國共有票號40家,而平遙就有22家,占據50%以上,操縱整個清王朝貨幣流通。中國曆史上的金融 機構,大致可分為銀號、錢莊、和票號。銀號的功能是化銀、鑄錢、製造銀錠,錢莊用於兌換、存貸銀兩,而票號則是辦理匯款異地存取業務。春秋戰國時期中國就 有貨幣使用,錢幣的鑄造很早就有。而錢莊起源於明朝中葉,剛開始隻是進行銀兩兌換,逐漸發展了存儲放貸業務,是現代銀行的雛形。而票號的興起是最晚的,創立於清朝中期。坐落在西大街的日升昌是中國的第一家票號,成立於清道光三年(1823年),其前身是西裕成顏料莊。清嘉慶年間,許多晉商都在各地設有分號,當時社會商品貨幣經濟發展,埠際間貨幣流通量增大,啟鏢運銀已不能適應商號的需要。在平遙眾多的商號中有一家名叫西裕成的顏料莊,財東是李大金。西裕成商號經營多年,財力雄厚、資金充足,在京師、天津、漢口等地都有分號。大掌櫃雷履泰看準了商機,建議東家將顏料鋪改為專門經營銀兩兌換和異地匯票業務的 票號。於是一個新的金融機構誕生了:中國第一家票號於道光三年正式成立,取名日升昌,意在如日東升、生意興隆。果然自票號成立後,生意做得紅紅火火,鼎盛期分號遍布全國30餘城市,遠及歐美、東南亞等國。真可謂“輕重權衡千金日利,中西匯兌一紙風行”,以匯通天下著稱於世。票號不僅進行私人匯兌業務,並且囊括國家的貨幣流通,各地的財政稅收上交、中央政府的賑災款項的發放都是通過票號完成,在掌控國家經濟命脈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當然日升昌也得到了巨額回報,據說李大全當初投資30萬兩白銀建立票號,經過100年的經營,獲紅利達一千五百萬兩。
我們來到這個曾經操縱整個清王朝經濟的票號,門麵並不大臨街麵寬五間,厚厚的木門油漆已經剝落,簷下繪畫色彩也不再鮮豔,但巨大的名號匾額當中懸 掛,驕傲地向人們展示它曾經的輝煌。走進大門,這是一個三進院落,第一進便是櫃房和帳房。東西各有一櫃房,東邊櫃房辦理匯票,西邊辦理取款,是平日日常業務所在。櫃房的門又矮又小,僅可容一人進出,身高者恐怕還要彎彎腰,這是因為古人迷信口大不聚財。櫃房內一分為二,一半是櫃台,票號擔任出納的夥計就在後麵工作。天花板的兩邊各吊著一個大汽燈,既用於照明,同時也用來查看匯票真偽。票號是實行異地存取業務的金融機構,客人在一個城市的日升昌分號將自己到銀兩存進,憑著匯票到另一地的分號取出,從而避免雇用鏢隊,帶著大量白銀四處奔波。匯票長一尺二寸,寬八寸,寫好後對折蓋印,然後一裁為三,一份存底,一份 交給客人、一份送到匯款所到目的地的分號。客人拿著手中的匯票來到分號,和分號的一份兩者相對才能取到款。導遊告訴我們,票號的防偽工作做得很仔細,一般要通過四種驗實:首先是筆跡,匯票由專人寫出,因此出納夥計要熟知各分號寫匯票先生的筆跡,不可有誤;再看匯票紙麵,匯票由特殊紙張寫出,對著大汽燈可清楚看見匯票四角的“日升昌記”四個水印字跡;第三印章,票號往往都有自己刻的、形狀怪異的印章,蓋在匯票上,以作證明;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密押,密押即暗語,日升昌有自己的密押係統,往往一段文字暗藏玄機。密押還不定期更換,據說日升昌有密押暗語三百多套,隻有自己商號才能看懂。至於經營方式,票號生意由大掌櫃一人全權掌控。日升昌實 行了一套非常先進的管理製度,和現代企業的管理方式非常相似。為了促使各分號掌櫃積極性,日升昌根據掌櫃們的生意成績給予股份,這種不用資金隻靠貢獻得來的股份叫做“身股”,身股隻限於本人,不可遺傳後代。每到春節,各分號掌櫃回來過年,大年三十掌櫃們坐在一起吃年飯。年飯可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座位按照當年創造的利潤排位,最高者坐上席,最低者坐末位。如果連續三年坐末位,就該卷鋪蓋走人。至於大掌櫃接班人的選擇也很聰明,接班人由大掌櫃決定。為了防止任人唯親,票號采用一種“故身股”,即大掌櫃退休後依然可持續分紅三個檔期,每四年為一檔期共十二年。因此接班人的好壞直接影響大掌櫃本身利益,篩選接班人 時就會慎重考慮。
走進二進院,東西各有廂房三間,正麵為中廳,是接待大客戶、承辦大筆生意的地方,也是票號內部辦公的地方,信房就設在二進院中。“匯通天下”的匾額掛在正廳之上,傳說當年同治皇帝聽說匯票能代替鏢銀行走四方,高興地稱讚一紙匯天下,日升昌因而便製得“匯通天下”的大匾,高高掛在大廳屋簷下。另外還接出平房數間,是職員、夥計們的住處。信房是票號的一個重要機構,信房先生的職責是寫總結報告,上傳下達,往往是由有舉人功名的先生擔任,地位和待遇都很高。總號每日接收信件百餘封,這些信件的匯總和回複都由信房先生完成。票號的賬務由賬房先生管理,帳房設管賬和幫帳各一名,分管各類專門賬務。每天打烊以後,賬房先生將白天的賬目進行整理,交予信房先生。信房先生講各分號的信件、帳房賬目進行匯總,寫出詳細的報告交予大掌櫃閱讀定奪,同時又將掌櫃的指示寫成信件下傳到各分號。總號有員工十三四人,各分號三到四人,整個日升昌三十五家分號共有職員不過一百五十人左右,管理著大清朝巨大的貨幣流通,效率之高令人感歎,不可不讚歎雷履泰管理製度的完善。票號有自己的招聘製度,隻招收13至15歲男孩為學徒,招聘條件嚴格,需長相端正、聰明伶俐,經過珠算、楷書考試,並由同鄉擔保,誠實可靠、家世三代清白。學徒期為三年,包吃住不拿工資。學徒期滿後的最初幾年,工資也不發給本人,而是直接送到父母手上。票號實行終身聘用製,夥計成熟後派到分號工作,一定年限後,發給專門製定的身股,日升昌先後十個掌櫃都是從小學徒一步步做上來的。後院有正廳五間,是大掌櫃和二掌櫃的住處。東西各有客房三間,若有外地客人前來談生意,聰明的日升昌不會讓他們住在客棧,而是住進票號。一來安全保險,二來不怕他人 搶生意。西側有廊道可通馬車,運送銀兩的鏢車可直接進入銀庫。整個院落牆高宅深,布局緊湊,上空架有鐵絲天網,網上係有響鈴,當街的五扇厚厚的大門一關, 裏麵自成一統極為安全。
中國第一家票號日升昌
第一進院是櫃房和帳房
門小不漏財
汽燈,即用來照明,又用來防偽
日升昌的匯票與密押 上圖,日升昌匯票,透著亮可以看見四角各有一字:日升昌記。中圖,這幅看似提醒顧客小心的字幅其實是一套密押。從左到右一共四組文字,第一組12個字代表 月份,第二組30個字,代表日(中國農曆每月30天);第三組10個字代表一到十,最後一行四個字從上到下分別代表。如果你於正月初一匯銀一萬兩,那麽在 你到匯票的什麽地方會出現“謹堪早國”四個字。下圖,為銀兩成色一覽表。各地銀子的成色不一,數南京的頃化銀最好,上海的豆規銀最差。若要在南京存進 100兩,到上海兌現時,可能會是100多一點,以彌補成色不同,防止客戶吃虧。
牆壁的磚頭之間,往往會砌進一下銅錢和鐵片,被認為是可以幫助聚財
帳房
賬房先生
二進院,接待大客戶的地方
匯通天下,根據同治賜題所作
第三進院,即內院
內院正廳,大掌櫃的居所
票號的分號遍布全國幾十個城市,以及沙俄、東南亞等國
和日升昌緊挨著的是由日升昌東家的弟弟所開的日新中
看完日升昌我們來到華北第一鏢局博物館。票號成立之前,一切銀兩、物資的運送都是由鏢局完成。票號成立後,鏢局的生意大減,但票號本身的銀兩押送還 是通過鏢局,因此票號和鏢局從來分不開。平遙古城中大大小小的鏢局有好幾家,華北第一鏢局是同興公、太汾、昌隆三大鏢局的總稱,由王正清、戴二閭、左二把 於道光年間分別成立。王、戴、左三人武德昭著、武藝高強,有神槍王、鐵腿戴、形意拳王左之稱。他們開設鏢局,或運送銀兩、或解押貨物,一度興旺發達。進入 民國後,各類軍警武裝押送出現,鏢局相繼衰敗,逐漸退出曆史舞台。
走進鏢局大院,就見鏢車鏢旗,車是獨輪小車,長途跋涉推起來也真不容易
院子上方結著鐵絲網,上有鈴鐺,防止外人進來盜竊
鏢局後院有個小練武場
入師門首先要拜達摩和尚,至於為什麽,忘了問導遊
遊客也可試試自己的身手
英雄好漢
推光漆器是平遙的傳統手工技藝,也是國務院頒訂的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推光漆采用當地一種漆樹流出的天然漆料—大漆,用煉過的大漆塗飾木 器,漆後磨,磨後漆,反複數遍,然後用手掌推擦出光澤,再經過多種工藝繪飾出山水花鳥,人物故事。推光漆工藝細致複雜,需經過三十多道工序,製成的漆器漆 麵光潔精細、手感細膩華潤,耐熱防潮、經久耐用,為漆器中精品。平遙推光漆技藝的曆史悠遠,春秋戰國時期初具雛形,漢代發展到一定規模,到魏晉南北朝時, 已經達到很高水平,唐代開元年間已遐邇聞名。明清兩代晉商到崛起,將推光漆器運到英、俄、蒙、東南亞等國,享譽世界。然而這種曆史悠久的古老傳統工藝現在 麵臨著危機,平遙推光漆廠倒閉,漆技的未來令人擔憂。當然還是有人在為古老工藝的傳承努力,薛生金和他的兒子們、徒弟們還在堅持。我們來到永隆漆藝,參觀 推光漆器的製作。這是個兩進的院子,前店後廠,後廳裏供著祖師爺。旁邊的房間裏,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細心描繪漆盒。走進店裏,各種推光漆器玲琅滿目,繪飾 金碧輝煌、色彩絢麗奪目,漆麵光潔、外觀雅致,令人愛不釋手。
永隆漆藝的院子,前店後廠
後廳供奉祖師爺
推光漆工藝複雜
小姑娘正在全神貫注地描畫
店裏的漆器玲琅滿目、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