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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談南唐中主李景的詞“攤破浣溪沙”(雜文)

(2005-06-07 22:48:58) 下一個

國學大師王國維的“人間詞話”已經變成詩詞理論的經典,有著重大影響。

他在“詞話”中談到下麵南唐中主李景的詞“攤破浣溪沙·秋恨”

     菡萏香銷翠葉殘,
 
     西風愁起綠波間。
    
     還與韶光共憔悴,
    
     不堪看。
    

     細雨夢回雞塞遠,
    
     小樓吹徹玉笙寒。
    
     多少淚珠何限恨,
 
     倚闌幹。


說不解為何讀者激賞“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澈玉笙寒。”兩句,而不是開頭的兩句“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 他認為這兩句有“芳草蕪穢,美人遲暮”之感。那意思似是這兩句深得離騷之旨,這當然是正確的。

可是仔細比較,我覺得“菡萏------”兩句雖是佳句,卻直接說“西風愁起”,率直了一點。意象也相對單純些,即隻是西風吹過秋天殘荷塘之景。除了“愁起“外,基本上是由視覺產生的實象。“細雨------”兩句卻有時間及空間的多種意象,境界更為開闊、深遠。實象“細雨,雞塞,小樓,吹玉笙”和虛象“夢回,澈,寒”、情和景交融,除視覺外,還有聽覺如笙聲、雨聲及玉(笙)質冷的觸覺,深刻表現了閨中思離人之情。此詞意境淒清,餘意不盡,令人深思,回味。可說神韻,空靈,朦朧和含蓄均有之。怪不得千年來讀者歎服,視為詞中不朽的名句。
詩詞忌直說,間接說或說得委婉、朦朧些更為動人。所以夢、影等常被詩詞大家們用,如張先被稱為“張三影”,後主詞中常用“夢”字或“夢”境(當然不能濫用)。
最後,從寫作技巧上說,詩詞或歌曲,樂曲的最重要,最感人的地方(高潮或佳句)最好在作品的下半部*。因為開始時讀者或聽者感情上還未進入,過早出現高潮就會降低效果。試看五言或七言絕句中,立意或最精彩的地方多數在第三和第四句;音樂會上的節目也是壓軸的最有份量。

*例外是有的,如蘇辛的詞,一開頭就有氣勢磅礴的佳句∶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和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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