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rce:https://web.6parkbbs.com/index.php?app=forum&bbsid=2091&act=view&tid=4919512
波伏娃《第二性》批判(上)
波伏娃《第二性》批判(上)
羅玉
法國的西蒙·波伏娃,被中國知識分子譽為“20世紀的西方女性主義領袖,”但她其實隻是左翼所崇拜的對象,作為社會主義者和共產主義的同路人,波伏娃的女性主義,和自由主義女性主義沒有多少共同點。
波伏娃的《第二性》一書,一度影響了戰後西方的女性主義運動,尤其是作為社會主義女性主義的開山祖,也是中國知識分子集體認可的女性主義聖經,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信仰唯物史觀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
今天我們針對波伏娃《第二性》這本書,就其各種事實的,邏輯的和價值觀方麵的錯誤展開點評。
波伏娃的錯誤主要有:
1,信仰已被西方學術界拋棄的弗洛伊德等人的精神分析法,書中大量引用弗洛伊德的術語,用於闡述男女二元對立;
2,信仰由巴霍芬發明,摩爾根發揚和恩格斯確定的原始社會有一個漫長的母權製或母係社會階段,在這個社會階段,女性性活動完全自由,財產公有,沒有婚姻和家庭。但這個社會階段,至今並沒有任何證據,反而被後來嚴謹的田野調查和分子人類學所證偽;
3,基於母權製和母係社會階段的假說,波伏娃接受前三位思想家的定論,堅信私有製是對母權製或母係社會階段的一次曆史反動,因為單個男子不想把自己的財富和別人分享,需要獨自占有單個女人,從而產生了所謂的“父權製”。也就是說,私有製就等於父權製,這兩個詞在女性主義的各種論述裏,其實是同義詞;
4,把男女身上都會發生的事,也就是人類的共性,隻要有利於批判“父權製”,就單獨套在女性身上,從而將她們設計為單方麵的受害者,即所謂“客體”;
5,波伏娃完全否定從原始狩獵時代到農業時代,再到工業時代,女性主體在生產勞動和發明創造中做出過和男性同樣的貢獻。
6,波伏娃同樣抹殺了女性們在曆史上針對性別不公和社會不公的各種英勇抗爭,她堅持認為女性奴顏婢膝,沒有自尊心。可以說,波伏娃所代表的女性主義是最歧視女性的。
下麵讓我們沿著這本書的順序逐一提出論據:
波伏娃在第一章“現實與神話”裏,開頭就說女性不能以其生理性別來定義,作為“第二性”的女性定義是父權製強加的。這是現在西方白左傳播性別模糊和生理女性多元化的主要源頭。波伏娃也是存在主義者,存在主義哲學可以完全不顧客觀事物的實在性,單憑個人好惡賦予事物定義,所以我們看到一個肥胖的生理男性,因政治正確而成為選美冠軍。接著波伏娃談到動物和人類女人交配時居於雄性下位,所以成為被男性支配的他者和客體;但動物居於雄性下位,是因那種姿勢最適合和舒適,而人類的女下男上,主要是怕女性和男性一樣勞累,其實是在照顧女性,但女下男上隻是各種體位的一種,絕大多數夫妻共同探索出來的體位雙方都處於平行的位置,根本無從談起誰是主體誰是客體,很多時候,還有女上男下,難道可以說這時女人是主體,男人變成了客體?
波伏娃又把包括人類在內的雄性的生殖器,進入雌性體內,說成了雌性變成了雄性的奴隸。但動物的發情期是由基因推動的,雌性進入發情期,會產生需要雄性和自己交配的生理欲望,沒有這種生理欲望,物種就會斷絕,欲望得不到滿足,雌性也會痛苦失落。人類女性隻要到了性成熟的年齡,從心理上和生理都主動需要男性的愛撫,這些都是自然法。在這裏,男女在生理上,都是互相需要,親密協作的關係,也都是為了相互滿足,既然女性同時也是為了滿足自己,那她自己和男性一樣都是主體,並不存在誰支配了誰。波伏娃認為外陰(陰蒂)是獨立的,不確定內陰(陰道)有沒有快感,所以男性進入女性體內,是一種侵犯。但是從生理學和心理學而言,陰蒂被刺激的目的,是為了濕潤內陰,內陰順滑,也是為了迎接男根的進入,人類進化出這一係列生殖器功能,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孕育後代。否則,如果陰道不濕潤,陰莖就無法進入,男女都沒有性欲,最後連帶陰蒂的功能也會完全退化。所以所謂的“陰蒂獨立論”和“入侵陰道論”,都違背了性的生物學原理。
波伏娃介紹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和馬克思主義,尤其是恩格斯在《家庭、私有製和國家的起源》一書裏,基於“母權製”和母係社會階段女性的自由狀態,以及私有製出現後婦女所處的奴隸地位。波伏娃雖不完全認可兩者的觀點,試圖用存在主義哲學分析女性,但在《第二性》後麵的文字,還是遵遁了兩位思想家的基本原則。如弗洛伊德外陰內陰分離論,女孩陰莖缺憾論以及男性主體女性客體二元論,恩格斯有關私有製社會女性一直是男人奴隸的說法等等,她都認可並采用。
在《第二性》第二章“曆史”裏,波伏娃認為早在原始社會,女性就和男性存在著兩個階級鴻溝,並成為後來一係列不平等的先聲。她認定原始社會的女性因為要懷孕生子,還有月經期的幹擾,體力不如男性,無法參與打獵、捕魚和打仗,所以一直隻能從屬於男性,這是女人自古就從屬於男人,屬於客體的生理學依據。
這證明波伏娃並不真正的了解原始社會,原始女性也並不總在懷孕生子,生理期一個月內隻占幾天。根據期刊《PLOS ONE》的研究成果,在原始時代79%的覓食社會裏,女人同時承擔著采集和捕獵的雙重角色,有的還會在緊急情況下參加部落戰爭,至少可以為男人們提供後勤支援。即便是單純的采集,根據科學統計的結果,原始女性所提供的食物量,就比率而言,並不比男性少。在波伏娃的想象中,原始人都是使用蠻力,一群人追著一群猛獸射箭和扔長矛,或者幹脆與猛獸麵對麵肉搏,其實原始人更多會用陷阱、伏擊和突擊的方式殺死獵物。原始人的陷阱不僅是挖一個大深坑讓動物陷進去,還有更多引發式的繩套結構,彈弓結構,重壓結構和撞擊刺殺結構,這些都不需要蠻力,婦女小孩都可以做到。
波伏娃認為原始部落的男人,除了一身蠻力跟猛獸肉搏外,還是各種狩獵工具和陷阱的發明創造者,而女人則完全懵懂無知,毫無創造力,所以自始至終都處於從屬地位。這種說法缺乏依據,原始女人因為要為家庭、氏族和部落采集和加工食物,必定會獨自發明各種采集工具、食物加工工具、編織品、衣物縫製工具和原始農具,甚至因為要把食物煮熟,而發明了各種取火工具。這些發明創造的重要性,一點也不比她們的丈夫們發明的弓箭、石斧和長矛低。
這是波伏娃對女性在社會生產中重要地位和發明創造力的第一次抹殺。
接著到了農業時代,從原始的刀耕火種逐步擴展到平原的精細農業,這個漫長的延續時期,按照波伏娃自己的說法,“從大量的事實我們可以推斷,原始社會曾有過母權製時代”。在這個曆史階段裏,波伏娃相信“是否擁有土地和收獲物由女人決定,公共財產按照母係傳承”,這個時候沒有婚姻和個體家庭,推行的是財產公有,女性處於完全自由的共夫環境中,可以與任何男人性交。但是波伏娃並不簡單相信這個時候的女性就是“完全自由”的,她的理由是這個時候的權力屬於女性領袖,普通女性的社會角色,依舊“僅僅是生孩子以及為嬰兒提供食物”,男性“占據壓倒性優勢”,這種優勢還是因為男性的體力比女性大,一直是田地間的主要勞動力。
隨即在後來出現了私有製,占有了剩餘產品的男子,為了不讓自己的私有財產和別人分享,也就單獨占有了單個女人,於是一夫一妻製出現了,專偶製讓單個女人變成了單個男子的奴隸,父權製隨之產生。女性不但成為了男性的私有財產,還因為要懷孕生子,依舊無法走出家庭,替代男性去田間進行體力勞作,所以在私有製即父權製社會裏,普通女性的地位是進一步衰落下去的。
波伏娃還認為“隨著銅,錫,青銅的發現以及犁的出現,農業領域擴大,墾荒和耕作需要集約勞動”,所以男性緊跟著狩獵時代的主角光輝,變成了農耕時代的主角。
但我們仔細一想,隻要憑借基本常識,就得知波伏娃這些判斷的荒唐。因為首先人類曆史上並不存在一個所謂的“母權製”階段,也不存在一個所謂的“母係社會階段”,所以從母權製和母係社會階段的反推出所謂“父權製”本身就無法成立。其次,進入農業社會的所謂的母係社會階段,女性不但無法遠離各種農活,反而是農業中最關鍵的勞動力。因為女性從采集到原始種植形成一種傳統,被部落視為最適合婦女的分工。從刀耕火種到精細農業,這種分工基本上沒什麽變化,女性一直都是田間的主要勞動力,男人則主要負責部落或村落安全,為家庭和部落提供蛋白質,反而疏離田間勞動。隻有在這個時候,女性才從參與男人們的狩獵中逐步分離出來,專注於種地。可以說,最初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農民,就是清一色女性和她們還未成年的兒女們,女人是農業之母。這個過程,貫穿了從農業公有製到私有製的整個過程。這種判斷,是有廣泛的現實依據的,僅以我們中國的嶺南而言,一直到清末,田間的主要勞動力恰恰是婦女們,同樣的情況,同時也在越南、印尼、馬來西亞、緬甸和泰國普遍存在,並在殖民者到達之前的南美、非洲和太平洋島嶼有大量文獻記載。
從原始共產主義農業到私有製農業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波伏娃認定女性處於從屬地位,除了她們無法在田間發揮作用外,就是同樣沒有發明創造力。這也是經不起推敲的。
既然女性是農業之母,更是主要的田間勞動力,各種農具、家具、炊具,鞋子衣帽製作工具、家禽和家畜養殖設施等,甚至中國的養蠶絲綢技術,最大的可能,也都是女性發明的,農作物的基因改良工程,肯定也是女性完成的。波伏娃們和她所批判過的男性思想家一樣,都將女性這些來自聰明才智的發明創造,全部歸於男性身上,是極不公平的,這才是她們一直在批判的“對女性的刻板印象”。
因為波伏娃等女性主義者,完全抹殺了女性在社會生產和發明創造中的關鍵性作用,自然會先入為主地把女性定義為柔弱和“奴性十足”,隻能當男性的奴隸。她的“父權製”,也建立在這種二元對立基礎上。其實由所有這些虛構的前提推理出的“父權製”,都很難成立,因為實際上古代並不存在男性在生產勞動和發明創造上“占據壓倒性優勢”這回事。
有關古代社會思想家對女性的歧視,波伏娃引用了亞裏士多德的話:“女人不過是物質和運動,男性從本質上卻比它更好,更神聖”;還有畢達哥拉斯的話:“善的本源創造了秩序,光明和男人;惡的本質創造了混亂,黑暗和女人”;以及雅典改革家伯利克利說的:“人民議論最少的女人才是最賢惠的女人”。但就對女性曆史地位的評價而言,波伏娃和她所批判的男權思想,並沒有任何區別,下麵我們還會讀到她更多歧視女性的言論。
麵對上述的“父權製”壓迫,波伏娃認為“女性要獲得徹底解放,就隻有從家庭逃脫”,但是從家庭逃脫後,該進入什麽樣的一個社會形態呢?波伏娃舉了古希臘斯巴達城邦為例,當作她心向往之的“理想國”,因為她認為“在一個沒有私有製的社會裏,家庭觀念被打破,這個社會的女人的命運就有極大的改觀”:
首先是“斯巴達實行軍事共產製,希臘城邦唯有它給了女人和男人接近平等的地位.”這是私有製社會無法提供給女性的,比如雅典,據說女性一直被關在房間裏,不許自由出入。但斯巴達的女性,實際上不過是城邦集體的生育工具而已,所謂“女人和男人接近平等的地位”,那是因為男女年輕人麵對老人,大氣都不敢出,也無權組織家庭生活。也就是說,女性也必須過守寡式的軍營生活,必須忍受與服役的丈夫的長期分離。
其次,“在斯巴達,女孩子和男孩子受到的教育相似,丈夫無權將她關在家裏,而隻能夜晚和她偷偷地幽會。”所謂女孩子和男孩子受到的教育相似,是因為男孩子從小就必須和父母分開,去過野獸似的軍營生活,被城邦訓練成殺人工具,女孩在婚前也同樣要遭受這種軍營式的禁錮。結婚後,根本不能和丈夫一起公開拋頭露麵,隻能偷偷摸摸過夜,因為她們的夫妻生活,都是被城邦嚴密監視的。丈夫是無權將他們關在家裏,但城邦必須將她們關在軍營裏,而且平常吃的都是公共食堂,即所謂共餐製,根本不存在個體化的家庭生活。
再次,“妻子不是男人的財產,本著優生的原則,別的男人也可以和她交合,通奸的概念隨著世襲財產的消失而不複存在。”斯巴達的共產主義,實際上已經接近取消了個體家庭,推行共產共妻製度。在色諾芬寫的《斯巴達政製》一書裏,女人都有義務接受丈夫的朋友和自己性交,並為丈夫的朋友們生兒育女,而妻子根本就沒有任何權利拒絕。
然後,“所有女人不必再擔心受到一個主人的役使,孩子都歸城邦所有。”斯巴達除了共產共妻,還共餐共子,每個人的孩子,都是所有鄰居和整個城邦的孩子。孩子剛生下來,如被視為體弱,就會被城邦搶走殺死或丟棄,如被認為體質強健,也會從母親懷裏帶走,從小就進行魔鬼式的軍事訓練和軍國主義洗腦教育。這種毫無人性,完全扼殺母愛的城邦製度,就是波伏娃向往的烏托邦。
最後“沒有了私有財產,男人也無權占有女人。男人要受戰爭的奴役,女人也沒有受到母性的奴役。”在斯巴達共產主義城邦裏,因為要鎮壓比本族數量大得多的美塞尼亞人,這些作為外來侵略者的拉西代夢人,男人一生下來,就要變成殺人的戰爭機器,婦女因為完全用不著撫養孩子,當然“也沒有受到母性的奴役”了,因為這些女人的人性,早就已經被壓製,扭曲和剝奪了。
在《第二性》第三章“神話”裏,波伏娃認為在“母權製”時代,“沒有男人奴役女性的事情,連基於性別的等級都沒有,女性被當做奴隸是後世才出現的。”也就是在與母權製對應的父權製時代,才出現對女人的奴役。在父權製,也就是私有製時代,女性隻能成為神話的配角,航海的鬼怪都是女性的,甚至“女性的月經隻剩下魔力”,上述這些都是女性被男性支配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