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75)
2018 (91)
2021 (49)
我所知道的逃港故事(中)
阿豐幫我找到下麵幾段視頻,很感謝他
Jade 星期日檔案 大逃港 (上)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Xde5LcU-4Q
Jade 星期日檔案 大逃港 (下)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vElk1fV_P8
往事-逃港者自述(上)-20110727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A6T5fdBAT8
知青逃港的原因很簡單:農村極度貧窮落後的生活和對未來的絕望。我讀過一些北京老三屆下鄉知青的回憶錄,他們中不少是懷著革命熱情踏上征途的。在廣東省卻絕非如此,廣東人從來都非常現實,不相信共產黨的高帽子和甜言蜜語。在揭陽的老三屆中,當局幾乎使盡一切手段來強迫青年遷移戶口。最有效的一著是株連:誰家孩子不走,父母停職進學習班;當天遷戶口,第二天父母就可“畢業”。其實揭陽知青遷了戶口,到鄉下報了個到,多數就回城當黑人黑戶了。農村生產隊並不歡迎他們,樂得少分他們一份口糧。城裏幹部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你戶口遷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不再管你。阿豐出身好膽子大,父母都年老多病也沒工作,動員無效。他妹妹原在街道小廠工作,每月工資7元(絕對沒說錯的數字,信不信由你)。就連這塞牙縫也不夠的7塊錢,幹部也用上了:“你哥要是還不下鄉,你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小妮子一口就頂回去:“別懸乎了,7塊錢,我還不想幹了呢。”阿豐頂住了天大壓力,到底還是不肯下鄉,算個異數,才有了他幫阿偉刻假公章的插曲。 我在廣州火車站見過“歡送”知青去粵北的場麵:高音喇叭播著“到農村去到邊疆去”的革命歌曲,喧天鑼鼓蓋住了父母的飲泣,十五六歲稚氣未脫的孩子麵無表情。汽笛一聲巨響,車輪開始轉動,突然一片鋪天蓋地的哭聲爆發出來;有的母親昏倒在月台上。那情景在四十多年後的今天猶曆曆在目。
農村的貧窮,根子在人民公社製度,即耕者無田,與奴隸無異。1969年初春,上級指示,為即將開幕的“九大”獻禮,全公社要在3月底前栽完秧。本地一向是4月初清明節前後才栽秧的,但胳膊拗不過大腿,不栽也得栽。結果一場倒春寒,稻秧全凍死了。種什麽,種多少,甚至行距株距也由上級規定。惠陽縣陳江公社的一個潮汕移民大隊叫澄海大隊因種西瓜賺了點錢,上級派來工作隊整頓,幹部被批鬥,說他們帶頭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時實行大寨式工分,政治占七勞動占三,每天晚上都要讀毛選和社論,人人打瞌睡。有打呼嚕的,幹部把他搖醒:“阿星仔,今天的工分你還要不要?”先分糧食再算分紅(錢),孩子多的高興了。從66年文革開始到69年“九大”,農村基層政權癱瘓,是農村人口增長最快的時期。每家愁的是糧食不夠吃,既然生孩子比種地掙的(糧食)還多,誰願意幹活呢?所以改革開放頭把火燒的就是包產到戶。
其次是政府盤剝,公餘糧之外,農付產品也不準私售。博羅縣楊村糖廠每天榨蔗350噸。每100斤蔗出糖13斤。每斤白糖6角8分,城市居民憑定量糖票才買得到。這間糖廠人浮於事,榨糖高峰期還請附近農民來當臨時工扛甘蔗進傳送槽。它每年居然還有利潤。為什麽?因為甘蔗收購價每斤隻有1分5厘,(還得生產隊自己運到糖廠過了磅才算)。我住的這家老貧農憤憤不平地對我說:“楊村街頭小攤的甘蔗一根(約2-3斤)都賣到2角多錢了。”改革開放後,進口糖一到,全廣東省的糖廠悉數關門。當時化肥農藥不單貴,供應量也極少。我在的生產隊三百七十畝地,1969全年隻供應160斤尿素。我去過的這三個縣,應該是國內最富庶的地區之一的了。當時的口糧,高的五百多斤幹穀,少的三四百斤都有。因為沒油水,五百多斤也確實不夠吃。分紅:一分錢分不出的也有,最高的我見過每10分工(即出身好又是壯勞力的一天所得)8角多,但需扣除所分糧食,稻草等。男知青下鄉一年後大多數人能掙到10分工,女知青8-9分。當上民辦老師,赤腳醫生的不論男女,都有10分工加每月2-3元現金補貼,由大隊而不是生產隊給。文革期間,興早請示晚匯報天天讀等一套無聊花樣,對農民是一大負擔。城市工人的工資是固定的,農民卻要從生產所得來分,時間就是金錢啊。光生產隊買毛主席畫像,毛選,紅寶書,不是一個小數目,實際上也都是從農民牙縫裏摳出來的。
這裏說一個很極端的例子:我高中的一個同班同學Y,也是阿偉阿豐的好友。他出身工商業地主,體弱又還膽特小。和弟弟一起下鄉插隊沒回城;辛辛苦苦幾年沒分到一分錢。他弟弟生了重病沒錢治,家中唯一有工作的姐夫在“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中被揪出,工資凍結而愛莫能助。Y在當地醫院賣了200cc血得了30元想為弟弟治病。剛出醫院門便被血霸糾集打手毒打,30元錢也被搶走。Y悲憤交集,從十幾米高的大橋上投河自殺,被人救起,幾十個知青團結起來找血霸算賬才算了結。2007年春節我回國探望百歲的老母親,十幾個老同學在揭陽賓館設宴為我接風。席上沒見Y,我便問起他。大家七嘴八舌講了這故事。回來後我寫成《賣血的悲慘故事》發表在香港《爭鳴》雜誌2007年第5期上。楊白勞怎麽苦我沒見過,可Y卻是我眼前實實在在的例子。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辛辛苦苦從早到晚苦幹,一年到頭分不到錢吃不飽飯。更不用說黑燈瞎火寂寞枯燥,蒼蠅蚊子跳蚤螞蟥,早請示晚匯報忠字舞憶苦餐。我在生產隊隻呆了半年都受不了,知青是要紮根一輩子的,叫他們怎麽能安心?
惠陽地區的逃港潮發生得很快很突然。1969年春節,知青下鄉還不到幾個月,當局就使出慣技,找幾個“先進分子”在報紙和電台發出倡議:在鄉下和貧下中農一起過一個革命化的春節。這種“倡議”實際就是強迫。公社不開證明,車站不賣票,不讓走,甚至派民兵在路口堵截。可知青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了,誰怕這一套呢?結夥步行回城成了風氣。也有劃了生產隊的小船一走了事。其中就有一些連城都沒回,而是跑到香港去。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此,知青逃港風便沒間斷過。(待續)
下麵請看 我所知道的逃港故事(下)
你比我幸運吧。我在生產隊幹了半年,沒分糧食沒分紅。交給老鄉的夥食費是我母親工資寄來的。所以氣不過想去逃港。也被我母親製止了。
------俺村的貧下中農比較有創意, 一年後, 俺這個男知青被評為勞動力女人2級,工
分是8分多一點, 年尾倒欠生產隊幾塊錢----真他NND羊白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