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t. 25, 2019
一
今天的劇目是馬克白,威爾第作曲,劇本是根據莎士比亞原作改變的,這周應該是今年歌劇季的第一周,我們特地來捧小胖子安娜奈瑞貝克的場。
因為是臨時起意,我穿著中褲和拖鞋,真的有些粗糙。聽歌劇,基本觀眾是大叔大媽,雖然夕陽西照,他們也一樣打扮得很認真。:)
二
八卦一下。
今天本來是多明高告別歌劇舞台,78歲了,可是晚節不保!
在紐時上應該可以找得到,他寫過一大段很感性的話,感謝大都會感謝紐約的觀眾,本來和小胖子一起,演馬克白夫婦,真是完美收官,可惜啊,me too了,行為不檢點,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具體報道,網上漫天飛,大家自己去找來讀吧。
說開心的事吧,今天下班直接開車緊中城,車子停在車庫外麵的馬路上,省了停車費。
因為到的早,平時從來沒有,今天忽發奇想去歌劇院二樓的露台逛逛,看到一個高個大美女,和安娜奈瑞貝克很像。
這張大美女,是露台上偷拍到的,長相和氣質,都太像年輕時的安娜了,而且氣場強大,眾星捧月,會不會是安娜的妹妹?
沒想到幕間休息碰巧和美女前後腳。
我扭頭,請問, are you related to Anna?
她回答我說,Yes。
我又問,Sister?
她眨眨眼說:Yes。
我自問自答:Must be younger sister then.
她 jiggling, 說,Actually, I am older。
我又盯著她背影看,輕盈婀娜,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吧。
上麵幾張照片,是我第二天到網上去找,看到的安娜姐姐在她的臉書上貼的照片,沒錯,是真的姐姐啊。
三
https://www.metopera.org/season/on-demand/opera/?upc=811357017623
大都會歌劇院的那場馬克白,是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通篇陰謀和謀殺,權力和死亡。因此無論歌劇還是話劇,總是籠罩在陰暗低沉恐怖肅殺的氣氛裏。
除了安娜的高亢激昂,馬克白和盟友,一個男中音一個男低音。
直到下半場,Mathew Polenzani 出場,他的男高音,從一開口,就感覺如沐春風溫暖如春,觀眾席bravo 聲不斷,Mathew Polenzani 演的英雄麥克達夫,在最後一幕中殺死了麥克白,幫助蘇格蘭擺脫了麥克白的暴政。
我回家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個男高音馬修普蘭薩尼,是我們美國人呢。芝加哥出生的演二代,耶魯的畢業生,我很奇怪之前怎麽沒有注意過他。
油管上查男高音馬修普蘭薩尼,“ Una furtiva lagrima” 是排在第一條的視頻。他唱得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人心。這一首“偷偷掉下的眼淚”,是 Gaetano Donizetti 創作的意大利歌劇L'elisir d'amore 第二幕第二場的浪漫曲。 耳熟能詳,非常出名,特別好聽,我記得好像在電影教父裏反複出現貫穿始終。
我個人認為馬修普蘭薩尼唱這首歌,比帕瓦羅蒂唱得好,馬修的版本深情浪漫,老帕的瀟灑不羈。
馬修普蘭薩尼的聲音特別有感染力,音質也特別好,我很高興認識到一個好聽的男高音,接下來這一季的波希米亞人,一定要去聽他唱的那一天。
四
說到俄國,那天去聽馬克白歌劇,幾乎就是浸潤在俄國人的世界裏,來聽馬克白的聽眾,十個有九個是俄國人,他們,應該都是來給小胖子安娜奈特貝克捧場的。安娜現在,是世界首席女高音,俄國人當然與有榮焉。
那天看戲,因為偶然碰到了安娜的姐姐,坐在我們旁邊的幾個觀眾,也都跟著有點興奮起來。
頭一個幕間休息,我右手邊的一個女士,探過身來問我對男主的意見。她挑染的短發,精幹的身型,賽璐珞的圓框眼鏡,眼睛彎彎的。我說我今天是臨時起意,眼睛都沒有戴對,男主角的表演看得糊裏糊塗,歌聲麽,感覺中遊吧。我左手邊我家那位,湊過來說:“多明高老了,聲音也幹掉了,男高音變次男高音了,不見得比今天的男主好多少。”
多明高那一天是2019-2020 大都會歌劇的首演,因為正在被控性騷擾,臨出場前一天被撤換,第二天各大報刊媒體紛紛報道,一片嘩然。
我的右手女鄰座接著說,”我是發現這一場有多明高才買的票,趕時間忘記帶望遠鏡了,也沒有來得及特別dress up。你看看那些女的,怎麽都穿得那麽正式啊?”
我說還不是因為今天是俄國人的天下麽。俄國女人比美國人妖怪多了,(原話是,much more dressier) 。我的鄰座兩手一拍說,“怪不得我看見好幾個人,偷偷摸摸地在座位上吃他們自己帶進來的三明治呢,你知道的呀,那種用塑料紙包好幾層的,俄國人就最喜歡那樣包食物。我也笑起來,說難怪我一直餓得不行,隱隱約約始終聞到food的香味,原來是三明治的味道,本來還以為可以跳過這一頓晚飯減肥的。
我說你怎麽對俄國人那麽熟,你是俄國人嗎?她說:“我不是俄國人,我是一個住在法國的紐約人。但是我的學術研究是有關俄國的,所以一直去俄國訪問,偶爾也會在莫斯科住上一陣。”
“哇”,住在法國的紐約人,我想我一定眉毛都挑起來了。我覺得她的打扮和氣質很像 Mrs. Maisel 的娘,“The Marvelous Mrs. Maisel”,就是去年得艾美獎的講五十年代猶太中產的連續劇,裏麵風韻猶存的那個娘,錦衣玉食的哥大教授夫人不要做,偏要跑到巴黎去住破公寓做文藝女中年,特別典型也特別有趣,角色可愛又討喜。
但是此時此刻我的興趣不在巴黎。這一陣好幾個朋友去俄國旅遊,我們自己又剛剛從前蘇聯地區回來。我對俄國有太多的回憶,好奇,或者是掛念。
我問女鄰座,“你最近還去過俄國嗎“?她說當然啦,“我在莫斯科那個小公寓,還空關著,俄國朋友替我看著。”
於是我問我的鄰座,“俄國怎麽樣,我意思是說,那個國家,近幾年來,人民的日子,有沒有越過越好呢?”
我告訴我的鄰座,八年前我們一家四口在俄國自駕,在聖彼得堡郊外的viking小鎮遭到斜視,在莫斯科周邊黃金圈給被青少年豎中指,還有屢次被警察攔下吃罰單,最可怕的一次是在冬宮廣場正中,大庭廣眾之下遭遇警察,眾目睽睽之下被敲詐七百美金,最後扯皮扯到四百。
我告訴我的鄰座,我是住在美國的中國人,你知道從前中國人,對俄國有多麽深刻的情結。比如我的父母,在五十年代上大學的時候,被全部逼迫學俄語,他們上一次來紐約,去brighten beach 那個俄國人的集聚地玩,街上遇到俄猶,居然可以用流利的俄語交流。
我的女鄰座說,“我當然知道五十年代的中蘇邦交。我想告訴你的是,俄國的交通罰單,我有俄國朋友剛回俄國的時候,也是氣不過花了一天時間去上法庭,後來就見怪不怪了自認罰錢了,好像一般超速,本地人隻罰十五美金左右。”
我的女鄰座還說,“至於俄國,我不認為它的狀況有什麽好轉,相反我的感覺是越來越差。”
我問:“為什麽沒有聽那些去旅遊的朋友說什起?”
女鄰座說,”一般遊客,都是有導遊帶的吧,當然總是帶你去看最好的地方”。
"要說變化,莫斯科,有特別小的一塊地區,的確是一直在建造,也就是很少的那一部分人可以享受到。依我看中產階級的生活是越來越不容易,而那些退休的,以及莫斯科之外的人們,他們就是被徹底遺忘的人群,they have simply been forgotten。”
“你有沒有看見過俄國的農村?那幾乎是我見過的,最貧困的農村,有沒有?我認為看一個國家,看農村的狀態很說明問題。”
我聽她的話一直在點頭,因為我深刻地記得八年前的shock,我們車窗外看見的俄國農村,那些路邊的小木屋,一排一排地呈斜邊形,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屋外四周,環繞著四月剛剛開凍的濕泥,那些斜邊形的木屋,連個落腳的房基都沒有。
我說八年前我們回美國之後,每每說起俄國,都感覺“雖然冬天正在過去,但是春天似乎依然遙遙無期”。
那天的馬克白歌劇,台上演的蘇格蘭故事沉悶壓抑,而台下二次幕間休息和女鄰座的交談,雖然俄羅斯的話題也是嚴肅認真,但是你言我語暢所欲言,實乃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