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的我

結婚後，我家豬成天掛在嘴邊的話是：你這麽笨的人，當年怎麽能考上大學？我總是笑嘻嘻地回答，對啊，我也不知道，而且還是全校第一呢。我家豬沒有和我拍拖之前，是很崇拜我的，我們在同所高中上學，那時我是全校有名的三好學生，乖乖女，看起來雖然不算精明能幹，聰明伶俐的那種，但看起來也絕對不是懵懵懂懂，榆木疙瘩的那類。

 

結婚後，我家豬逐漸發現了他娶回家的老婆貌似聰明，實則糊塗。在家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坐在地上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因為我永遠也記不住自己將東西放在哪裏呢，找不著就重新買過，等找著舊的新的又不見了，所以也不算浪費。我喜歡看書，有時隨手放一張紙幣或信在書中當書簽，過後即忘，往往一兩年才發現，我出國後我家豬將我的書在他的大學賣了將近1000元，結果問他有沒有查查裏麵有錢嗎。他說你的廢書那麽多，怎麽查？我忙跺跺腳說，糟了，說不定裏麵還有好多錢和你寫的情書呢，你賣給了你的學生，不怕給發現啊？剛結婚時，為了表示為人之妻的勤勞，趁家豬不在家，我忙忙地將我們家電話泡在臉盆裏，放了許多洗潔精，給我們家新電話美美地洗了個泡泡澡，等我家豬一回家，我便匆匆邀功，我家豬一看氣急敗壞，一陣怪叫，說這東西裏麵全是線路，怎麽會放水裏洗了，可憐我們家電話當夜便開始嘟嘟怪叫，早早結束了年幼的生命。我家豬經常檢討自己如此風流倜儻，自律謹慎，當年如何鬼迷心竅，居然會撿中這麽一個大活寶，無奈苦海無邊，大錯已鑄，唯有慢慢調教。不過他常常自嘲說家中因為有這麽一個糊塗妻子，倒也是樂趣無窮。

 

趣事一：我家豬和我到商店買東西，他排隊付錢，我站在一邊等著，不會我便開始東張西望，然後抓住他的手。良久發現不妥，轉身一看，我家豬早已挪到前麵，我正抓著一個紅著臉的陌生人的手不放。

 

趣事二：我家豬和我出外遊玩，導遊解釋玩後讓大家自由活動，我見家豬匆匆走在前麵不理我，急忙緊跟，如此跟了一百米，背後被人抓住了。原來家豬在後麵，我跟錯人了。此類屬於常見錯誤，家豬早已見慣不怪了。

 

趣事三：我家豬和我自開車和朋友吃飯，飯後各自開車回家，途中我緊跟一輛車，看到此車轉入家門小巷，覺得奇怪，夜深人靜之時，誰入我家呢。良久才意識到居然跟了我家豬半天，不知是他，還以為有客到訪呢？

 

趣事四：我這人極其沒有方向感，從來隻知道左西右東，上北下南，找不到北邊作為上方就找不到別的方向。出門看地圖，我家豬說我們往東走，我便開始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喃喃自語半天還是不知哪裏是東。我家豬歎氣半天說，我找個地方泊車自己看吧。

 

趣事五：我在家喜歡編順口溜，所以常說豬豬豬豬我愛你，就象老鼠愛大米之類的話。一日我又在哼哼這幾句話，家豬說，換個新花樣吧，我已經做了很久大米了。我冥思苦想半天，想不出來新詞，所以他隻好繼續做大米了。

 

我家豬常常說要抄錄我的經典趣事，寄給我爸媽，看看他們的乖女兒是怎樣一個人。我說你寄吧，我老爹和我一樣丟三落四，糊裏糊塗的。然後我便開始給我家豬講我老爹如何送我上學忘了給我火車票和行李票了，如何經常出差丟了公文包。我跟家豬說，這是遺傳，在我的基因裏的，基因，知道嗎，生著帶來，死而帶走，改變不了的了。我家豬從此徹底絕望，不再存有改造的非分之想。

 

一日我家豬下班回到家就嘎嘎怪叫，興奮無比，沒吃飯就拖著我去看文學城上一篇文章，叫：老婆，叫我如何不服你？家豬說終於找到了知己，沒想到世界上還有一個同病相憐的苦命人。家豬如獲至寶，從此珍藏這篇文章，至今。

 

附老婆，叫我如何不服你？全文。

 

這個世界上，我不仰慕奧黛麗·赫本，我不駐足沙朗斯通。可是老婆，我不能不服你。

 

隻有你，是最忠貞的女人。你的一生都在追尋———襪子、發卡、耳釘、電話……對失蹤的東西你毫無怨言，耐心備至，忍辱負重，堅忍不拔，偶爾心灰意冷，仍是從一而終地追尋。

　　隻有你，是最執著的女人。這麽多年雷打不動，不完成指標誓不罷手———每年丟一塊手表，兩隻皮夾，鑰匙三四串，零錢一大堆……你說，人生的真諦，是輕裝前進。

　　你是容易受傷的女人。時不時弄傷手指，碰傷膝蓋，摔傷手臂，劃傷麵頰……你一次次承受痛苦卻永不言悔，不愧是共產黨員經得起考驗。

　　你是勤快有加的女人。我剛放了雙幹淨襪子在沙發上，一轉眼你已在清潔它肮髒的靈魂。吃飯時我關注了一會兒球賽，再低頭找不著碗筷。我修煉幾輩子才娶到你？賢惠如此。

　　跟你在一起，不會寂寞，因為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你洗碟子它突然從中間裂開，你用電腦它總出莫名其妙的錯，你摁開關燈泡卻掉落，你開門鑰匙斷在鎖孔裏了，你剛躺下床板突然塌了……你讓不可能成為可能，你實現了很多人從未有過的夢想，你讓所有的奇跡黯然神傷。

　　溫柔如斯。我在沙發上睡著了。肯定是上帝嫉妒你的柔情，才讓你在輕輕蓋下薄被時撞歪了板凳，碰灑了水杯，收拾殘局順便把果盤帶翻，最終結束了我的睡眠。

　　有理如斯。你說要鍛煉身體，並貼了張紙在牆上：堅決鍛煉身體，義無返顧鍛煉身體，視死如歸鍛煉身體，不鍛煉身體死不瞑目！早上鬧鍾響，你卻把頭鑽到枕頭下———夏天太熱，冬天太冷，秋天風大，春天剛剛好，可是春眠一刻，千金嫌少。

　　善變如斯。下午還抱著我痛哭流涕，如經霜的樹葉麵無容光。半夜三更卻爬起來，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興奮地說靈感冒泡。

　　多情如斯。出去旅遊，下車後你叫著我的名字，拉著別人的手，靠著他的肩頭說好困。嚇得人家一動不敢動，我則被他女朋友死盯著，發毛。

　　浪漫如斯。你說藏了件生日禮物在臥室。我找了半天一無所獲。你說閉上眼睛。我睡了一覺醒來你快哭了———藏得太隱蔽自己都找不到。次年我穿春裝，口袋裏有盒巧克力。精美，但過期了。

　　你的人生，拒絕直線，你的道路，曲曲折折。你不畏艱險，你勇往直前。你的信念———活著自會多劫難，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總是問自己，你是魔鬼或天使？我總是仰麵蒼天，用什麽物質形成了你？我總是讚歎造化，什麽樣的磁場圍繞著你？

　　我不停地問，不停地想———老婆，叫我如何不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