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
讓思緒自由地飛翔是一種美麗。
小煒催著我回加拿大，他已經出院了，在家裏休息，我過去坐在他的床邊，他拉著我的手問我：
“哥，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我問他，他舉手示意阿亮，阿亮出去，沒有多久又折了回來，手裏捧著一個蛋糕。
“生日快樂！”他們倆一起為我祝福，我心裏暖暖的。
我許了個心願，希望小煒快樂，然後我想到了Danny，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愛他和他愛的人。
“哥，我想過了，我不要你回來。”小煒鄭重地說道。
“我們以後再討論這件事，好嗎？你需要好好地休息。”我不想在他的病情還不是很穩定的情況下與他爭執。
他睡了，我和阿亮在外麵輕聲地說話。
“文凱，你回來的話，小煒心裏會很內疚的。”
“那你要我怎麽辦？誰來照顧他？”有那麽一刻，我很想煽他一個耳光，對著他喊“你是個懦夫”，可是當我設身處地地為他想想，覺得他也是很委屈的。
“要不你把他帶去加拿大吧，換個環境對他有幫助，再說那是個自由的國家，人們對同性戀不歧視。”他喃喃地說著。
“那他的事業怎麽辦？這是一個說英語的國家，他不可能再在舞台上顯示他的才能和風采，會很失落的。”
“隻要和你在一起，他是不會失落的，我也準備回香港。”
“阿亮，你有沒有想過，在加拿大的自由環境中，小煒會更依戀我，而我並不能給他愛情，這樣會使他更痛苦？”
“讓我回香港冷靜一段時間，也許我會移民加拿大去找他。”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露出了一絲亮光。
“你還愛著他？”
“當然了，我一直都愛他，隻是現在我的身心極度疲憊，我需要調整一下自己，我對這份愛越來越沒有信心。”他痛苦地說道。
“我可以考慮帶他走，但是怎麽個出去法？他的專業不適合辦理技術移民。”我按著他的肩膀焦急地問他。
“我想過了，我把我們這裏的兩套房子賣了，再問我的朋友們借一點，能夠湊個數替他辦個投資移民。”
“那也至少要等上一年，你能在這一年的時間裏照顧他嗎？”我問他。
“文凱，你還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嗎？”
我對出國這方麵的東西了解得很少，隻知道技術移民。我抓過電腦開始上網搜查，看到工作簽證這一欄，等待時間隻有兩三個月，那誰能幫我替小煒辦理工作簽證呢？我的腦子裏忽然間閃過子駿。
小煒的爸媽打電話給我，他們剛從我爸媽那裏聽到我要回國的打算，也來勸我要深思熟慮。
“媽，我答應過你要照顧好小煒的，現在出了這個事，我對不起你啊。”我內疚地說道。
“小凱，這件事發生之後，我和小煒他爸好好地想了想，我們決定不再反對他和阿亮往來，阿亮這孩子對小煒絕對是毫無保留得好，這些天我們都看在眼裏，覺得還是讓他們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比較好。”
放下電話，我隻有苦笑，命運為什麽總是那麽喜歡作弄人？今天是我37歲的生日，37歲了，我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真好笑。
Danny會在今天想起我嗎？出來都一個半星期了，為了小煒的事我每天混混噩噩的，還沒有查過我的EMAIL。打開郵箱的一刹那，我認識到了有一種牽掛是我無法擯棄無法躲避的，他幾乎每天一個的EMAIL占據了我的信箱。
我的手在顫抖，眼前的字跡一點點地模糊，心痛一點點地加劇。
“My baby boy(我的小男孩)，我們在邁阿密慶祝了你的第一個生日，那天，我握著你的手第一次說我愛你。你的第二個生日是在我們新築的小屋裏，躺在你最喜歡的浴缸裏，你說你要為我洗一輩子的頭。今天是你的第三個生日，我為你做了一個不是很甜的蛋糕，我有一種預感，當蠟燭點起的時候，你會提著行李箱出現在我的麵前，對我說怎麽又是巧克力蛋糕，到底是誰的生日啊？”
我衝到洗手間，打開冷水噴頭，冰冷的水，刺骨的寒冷，我在噴頭下痛哭。
我把小煒父母親的新態度告訴了阿亮，他也是一陣苦笑。小煒的身體一天天地好了起來，我不想再刺激他，就答應他不再回國，但是沒有告訴他要帶他出國的事，我讓阿亮以後慢慢地告訴他。
回到多倫多的那天晚上，在門口，聽到一陣悠揚的鋼琴聲，推門進去，看到Danny 獨自坐在鋼琴前，看到我，琴聲戛然而止。
“回來了？”他慌忙地站了起來，衝過來抱住了我。那熟悉的體味，我無法抗拒，當他把雙唇貼上我的雙唇的時候，我理智地轉開了。
“Wen-kai，你累了吧，我給你去放水，要祖先的神秘還是薰衣草浴液？”他替我脫下外套，我沒有回答他，癱倒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他叫我上去，我木然地去了我們房間的洗手間，脫了衣服把自己浸泡在溫暖的水中，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他跨進浴缸，我睜開了眼睛。
“你幹什麽？”我警惕地問他。
“我和你一起洗澡啊，你幫我洗頭。”他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你出去，你不再是我的男朋友。”我大聲地說道。
“Wen-kai。”他叫了我一聲，靜靜地穿上了他的衣服。
我把自己沉沒在水中，就讓我這樣死去吧，一切煩惱都會消失的，但是我不能，我有一個小煒和父母親要照顧，在即將窒息的一刹那，我又浮出了水麵。
離開他的房間的時候，看到他縮成一團躺在床上，我輕手輕腳地盡量不吵醒他。
“小煒恢複了嗎？”他舒展開身子望著我。
“正在恢複中。”
“什麽病？”
“自殺。”
“為什麽？”他驚訝地坐了起來。
“得了抑鬱症。”我準備拉門離去。
“Wen-kai，你信不信我也會有這一天的。”他冷冷地說道，我停住了腳步，恐懼在心頭升起。
我走到他的麵前，憤怒地捧起他的臉，狠狠地對他說道：
“Dan，我已經夠煩的了，求求你照顧好你自己，不要把我逼上絕路。”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木然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反而是因為父母和小煒的原因而跟相愛至深的Danny 分手，就算絕情。
中國人傳統上跟自己的孩子，父母，或兄弟姐妹沒有建立心理界線，不能正確對待對方的選擇，這是非常典型的例子，也是我們大家都要警醒需要避免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