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
讓思緒自由地飛翔是一種美麗。
從多倫多到華盛頓轉機，然後到北京，再從北京到杭州，我折騰了27個小時才見到小煒。他在病房裏安睡著，臉色蒼白，消瘦的身體在薄薄的毯子裏顯得更加單薄，我不禁黯然淚下。
“你走後他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很少和我說話，晚上經常失眠，平時要是我不督促他吃飯，他就不吃。前幾天我去北京出差，一連兩天打他手機他都不接，後來我急了，找人去看他，發現他昏睡在家裏，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除了一點點的水之外。”
“為什麽會這樣？他難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我低聲地喊了出來。
“醫生說他得了嚴重的憂鬱症，有時候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也就是說像這次的絕食他不是潛意識地去做的。”阿亮傷心地說著。
“那你應該一直都看著他。”
“文凱，我不能每時每刻都看著他。”
我突然間想起了幾年前張國榮跳樓的事，他也是因為得了嚴重的憂鬱症，才導致了這個悲劇，恐懼頓時布滿了我渾身上下。
“我準備回國。”我說。
“那Danny怎麽辦？”
“我們分手了。”
“為什麽？”他一臉的驚訝。
“我父母親希望我結婚生子。”我淡然地說道。
他沉默了，這個時候小煒醒了，我趕緊握住他的手。
“哥，真的是你嗎？我還以為阿亮在騙我。”他的聲音沙啞虛弱。
“是我，我以最快的速度回來看你，還記得我的承諾嗎？隻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你的身邊。”
“記得，當然記得了，見到你我好開心。”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小煒，你答應過我要好好地照顧你自己的，現在卻讓我為你擔心。”我埋怨他。
“我隻是胃口不好，不想吃東西，然後覺得累了，就睡著了。”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醫生說你得了憂鬱症，你能告訴我什麽事讓你不開心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沒有啊，隻是有時候……有時候…..想你。”他直直地望著我說， 我尷尬地看了看阿亮，他沒有一點表情。
“小煒，我已經決定放棄加拿大回國了，以後我……你可以經常看到我了。”我本來是想說我可以天天陪你了，想起了阿亮馬上就改了口。
“那不行，你放棄了加拿大多可惜，還有Danny怎麽辦？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我答應了爸媽和他分手，我想在杭州住下來。”
“哥，你要是是為了我回來，我心裏會很內疚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掉到了枕邊。
“不全是為了你，主要是為了爸媽。”
“那我去勸爸媽。”他著急了起來。
“小煒，不用了，你好好調養身體吧，我和Danny已經分手了。”
陪著他聊了一會天，護士過來給他吃藥，並叫我離開讓他休息一下。
阿亮找我說話，磨蹭了幾分鍾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不斷地用腳在地上劃著圈。
“什麽事？這麽難開口？我回來並不是要搶走你的小煒，我是來這裏躲避一段感情。”我說。
“你愛Danny嗎？”
“當然，否則我怎麽會放棄在加拿大辛辛苦苦創業了8年的一切跑回來這裏重新開始嗎？”想起回國，我就覺得心裏很委屈。
“文凱，你回來對我來說倒是件好事。”他說，我好奇地看著他。
“我想放棄和小煒之間的愛情。”他說了出來，鬆了口氣。
“你發瘋了？！在這個時候？他最需要你的時候。”我喊了出來。
“他需要的是你，我給他的愛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傷心地說道。
“可是我不能給他他想要的愛，我隻能作為一個兄長去照顧他，沒有你，他會活得更痛苦。”
“文凱，我很累，其實我也覺得我有憂鬱症，對不起，文凱，我試過了，我努力地去試過了。”他哽咽道。
我過去攬住他的肩膀，他靠著我的肩膀上抽泣了起來。
“阿亮，請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回去整理一下，在我回來之前，請你不要告訴小煒你的決定，好好照顧他，拜托了。”
“我會的。”
陪了小煒兩天，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本來我還在考慮張默的建議，和Danny假分手，現在我是真的要和Danny分手搬回杭州了。
我趁機回了一趟家，爸媽又問起了我和Danny的事，我說我們分手了。
“那就好，接下來在加拿大找個媳婦好好地過日子吧。”
“叔，媽，我決定回國了。”
“為什麽？辛苦那麽多年打下了基礎，為什麽要回來重新開始？”媽驚訝道。
“離家近一點，我可以照顧你們。”我本來是想說我可以照顧小煒，怕他們起疑心，以為我們之間也存在著戀情。
“這不是理由，你在加拿大生活了8年，怎麽現在突然間想起了回國？肯定有其它原因。”媽說，我沉默不語。
“Danny還好嗎？你們有沒有好聚好散？”爸問我，我知道他心裏是蠻喜歡Danny的，聽他這麽一問，這段時間和Danny之間傷心的事全都湧上了心頭，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孩子，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媽摟著我。
“媽，我答應你們跟Danny分手了，你們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擦幹眼淚說道。
“什麽事？”
“不要逼我找媳婦，我是不能給她幸福的。”我誠懇堅定地說。
“你不是和那個揚州姑娘好了四年嗎？”
“媽，我努力過，但是沒有用。”
“那你一個人怎麽辦？”
“我有你們呀，還有小煒，小妹。”我說。
“小煒有那個香港人，小妹有她自己的家庭，我們可以陪你，但是我們會比你先走，到時候你一個人怎麽辦啊。”媽擔心地望著我。
“到時候如果Danny是一個人的話，我就去找他，請求他和我度過最後的十年，二十年，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我就一個人過。”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一問，我就隨口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我無法忘了Danny。
“小凱，你真的很愛他？他也很愛你？”叔問我，我點點頭，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如果隻是和Danny分手，而不進一步結婚生子，對父母來說並沒有意義。和Danny分手並不是父母的終極目標，而隻是實現他們目標的第一步。他們並不是希望文凱單身，而是希望他幸福——按照父母標準的幸福，也就是娶妻生子。所以文凱宣布他將單身終老，隻能使父母傷心而不會使父母欣慰——雖然這樣可以表明他的決心，用自己的痛苦讓父母知道他不會娶妻生子，隻是委曲求全，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滿足父母的要求。其實，在說服父母方麵跟張默計劃有異曲同工之效，隻是中間和Danny的關係變數加劇，更加考驗雙方的專一程度。所以這一選擇並不更加孝順。
其實，真正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對小煒的感情還沒有了斷。
就看文凱的父母是否開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