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再深的傷口也會慢慢地愈合,我對自己說。在芝加哥的第一周,我白天埋頭工作,晚上聯網打遊戲,或者看無聊的電視劇,磨蹭到深夜眼皮直打架的時候就躺下大睡。我一貫是個夜貓子,可是現在早晨總是醒得很早,一醒來他的影子就直往我的腦子裏鑽,上班太早,就去Lake Michigan(密西根湖邊)跑步。
跑著跑著,就想起和他一起跑步的情景,看到迎麵過來rollerblading (溜旱冰)的人,又想起和他一起rollerblading 的情景,看到街頭黑色BMW X5馳過,總是要多看幾眼,看看裏麵坐著的是不是他,雖然心裏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每次手機響起,總會盼望對方是他,每次打開公司的Email,總是想著會不會有一封他的Email在等著我。
我很少笑,僅僅是禮節性地回複客戶和同事,我也很少說話,隻是和他們說迫不得已的話。本來以為我會在芝加哥慢慢地調整過來,一周過去了,發現自己是變本加厲,那起初的憤怒漸漸地演變成了思念,一種沒有理由的思念。
壓抑,我早就感覺到了,情緒低落,已經是很明顯的了,連同事都暗示過了,恐怕再下去沒有人會願意和我一起工作。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可是沒有辦法去解決,想找子駿打網球,打到精疲力竭為止,然後放開喉嚨唱走調的歌,暢開懷喝幾紮Ashahi的啤酒…….可是我在芝加哥。
我很想知道Danny現在怎麽樣了,在沒有我的日子裏幹些什麽?是不是又和Marc在一起抽煙和喝酒?有沒有去鍛煉身體?沒有我,他是不是還有心情在浴缸裏泡著,是不是惦念著我輕輕地按摩他的頭部的舒暢?有沒有再繼續彈琴,邊彈著邊回味著我繞到他的身後把臉貼在他的頸脖上的溫存?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在芝加哥的第二個星期,我給他打了電話,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沒有接,聽到他的錄音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淚就一下子湧了出來,我忘不了他,他已經在我的體內紮了根,根須伸向了我的每一根血管。
對著留言,我挪動著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到最後,終於擠出了一句話:“Dan,我想你。”
一旦說出來了之後,我的心裏就好受了許多,以後的幾天,我幾乎天天給他寫幾句,告訴他這兩個多星期以來關於我的一些瑣碎的事。他從來沒有回複我,一開始我還天天期盼著,後來也就不再侈望,但是我相信他是閱讀了我給他的每一封Email,隻是暫時找不出回答我的言辭。
“11月22日,2006年---斷斷續續地跟你說了那麽多我的心情,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其實你才是那個愛用言語表達自己思想的人。以前,你給我打電話閑聊的時候,我總是一邊看著中國新聞,一邊“嗯,嗯”地應付著你,現在突然間醒悟過來,你現在由我一個人在Email中跟你自說自話,是對我以前的報複。”
“11月24日,2006年---今天下午總算可以離開芝加哥了,雖然這幾天借Email跟你說說話之後,睡眠好了很多,但是今天早上卻醒得很早。我把剩下來的幾件幹淨的襯衫試穿了一遍,在鏡子前看了很久,覺得自己瘦了,衣服在身上有點鬆垮,頭發也過長了點,兩個星期前就應該去剪的,沒有心情也就沒有顧及到。盼望今晚上能夠見到你,又害怕讓你見到我的這副邋遢模樣,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看衣服在我身上鬆鬆垮垮沒有形狀的樣子,那就拜托你在見到我的時候幫我把它們脫了….。”
飛機剛在多倫多的機場上降落,我就給他發了一個Text Message(短信),告訴他我馬上就過去看他,剛把手機放回包裏的瞬間,聽到嘟嘟聲,趕緊掏出來看,是他的短信:“對不起,我不想見你”。
心裏一片灰暗,就像冬天多倫多的夜晚,想著回家算了,但是不知不覺中往南上了Gardener,到了他的樓下,抬頭看到他的房間裏一片漆黑,不想見我也沒有必要深更半夜出去啊。進大樓的卡還在,於是我把車停在他的位置上,熄了火等著他回來。
看到我,他肯定會很生氣,因為他說過不想見我,但是我想見他。我計劃著等到他的車一出現,我就馬上讓出他的車位,就隻從車裏看他一眼,看看他是瘦了還是胖了,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地下車庫裏的溫度很低,我站起來把大衣穿上,又坐回車裏,看了看表,已經是淩晨1點。他會去哪裏呢?就算和朋友們出去玩了,也該回來了,會不會有了一個新的男朋友?和他共度著良宵?想到這裏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胃開始絞痛起來。
到了兩點,他還是沒有回來。地下車庫裏的寒冷似乎滲透進了我的骨髓,我渾身打顫著,胃痛一陣陣的,逐漸地向全身擴散著。
我發動了車,打開了車裏的暖氣,回家吧,至少我還有一個家可以回,這段感情已經過去了,我的守望已經是毫無意義。
又是很早就醒了,才睡了3個小時,起來去跑步,沿著 Willowdale從Finch 一直到Steels。冬天周六的早上,居民區的街上很少能看到人,樹葉都落了,剩下枝幹孤伶伶地在寒風中抖索著,天很蒼白,太陽還沒有出來,也許根本就不會出來,多倫多的冬天很少見得到太陽,豔陽高照的日子,往往是非常寒冷的日子,這就是代價。我看得到自己呼出的熱氣,在寒風中恍惚一兩秒鍾就被寒氣消滅了。
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冬天的早晨有節奏地響著,心裏似乎充實了一點。這幾天總結出來一條歪理:人把感情看得輕重的程度跟這個人所在的國家的曆史成正比,比如說,我,一個成長在曆史悠久的中國人,總是很難割舍一段感情,哪怕隻有10個月,而他,一個成長在隻有幾百年曆史的加拿大人,可以在幾天裏麵很瀟灑地向一段感情揮揮手,這是一大文化差異。
回到家,汪倩雯還沒有起來,我趕緊躲進自己的房間裏去,一旦被她看到,問起Danny,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不需要同情,這樣的同情會讓我更難受。
又鑽進被窩睡覺,沒有睡多久又醒了,那是因為胃痛,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一下飛機就去他那裏,連晚飯都沒有吃。偷偷地起來洗了個澡,乘汪倩雯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去,到街口的麥當勞吃了個早餐,接下來幹什麽呢?都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的周末,現在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都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保重身體, 保護好原稿...
又有更新了,小飛最近比較忙呀?
這個Danny太壞了, 文凱把他揍一頓解解氣吧.對了,還可以把他的輪胎給卸了,讓他上班遲到..就是讓他日子不好過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