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星巴克坐了半個小時就各自回家了。我以為今天家裏就我一個人,沒有想到汪倩雯在家裏,更沒有想到的是張默居然也在廳裏麵坐著。
“你死哪裏去了,連手機都不接,重色輕友啊!” 看到我進來,張默從沙發上跳起來指責我。
這重色輕友四個字用在我的頭上絕對是牽強附會,想當年我和他住一起的時候,一周至少有三次我被他趕出家門在Rotman的校園裏像個孤魂野鬼似地遊蕩著,就是為了滿足他與小妮子們的魚水之歡。
“去健身了。”我回答道,並擠在他們中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心裏惦念著汪倩雯,想問她那個北京男朋友怎麽沒有和她在一起,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又不忍心問出來,至於隻身一人的張默,也許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來整整這個一向在情場上春風得意的“情”獸。
“渾身的汗臭,快去洗一把吧,我們等著你出去吃飯呢。” 張默往沙發的另一端讓了讓,捏著鼻子誇張地對我說道。
“我吃過了,都9點半了,我可吃不下了,你們自己去吧。”
“倩雯還餓著呢。”他提醒我,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碰到我濕漉漉的汗水,又一把擦在我的衣服上。上海人喜歡連名帶姓地稱呼人,我也跟著他們學,張默有他自己的性格,不願意和我們同流合汙,隻叫名字不帶姓,聽著特別扭。
我馬上起身去洗澡,汪倩雯要出去吃飯,我當然要奉陪的,突然間想起了Eric答應給她免費做健身指導的事,就興奮地通知她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她,眼角瞥到張默的臉,話頓時縮了回去,Eric前幾天還拒絕了張默,我這當著他的麵說出來可不是出賣了Eric?
“什麽好消息?”張默問我,好像比汪倩雯還更想知道的樣子。
“還是等你不在的時候再說吧。” 我故意說道。
“去死吧!” 張默重重地推了我一把。
張默把車子開到時代廣場,在裏麵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空位子,剛剛把車頭停進去,罵了一句“What the fuck!”又轉了出來,繼續在停車場裏兜著圈子,我沒有出聲,安靜地坐在一邊,看來他今天確實受到了一個不小的刺激。
“你先去南園看看那Bitch(婊子)在不在裏麵。” 停好車,他怒氣衝衝地對我吩咐道。
哦,原來台灣妹妹小夕和別人共渡情人節去了。我進去張皇了一下,沒有她的影子,就招呼他們倆進去,屁股剛剛粘到椅子上,他又指使我去時代廣場所有的飯店遛達一圈,看看那個娘們到底和誰在一起,我責問他怎麽知道她一定在這裏,他說她那輛車就在這裏,我這才想起了剛才他停車進去又轉出來的事。
“你剛才讓我們等了那麽久,就當你欠我的,快點去啊。”張默有點不耐煩了。
我坐著沒有動,管我什麽事啊,人家小夕有她選擇的自由,再說張默本來就是心存不良,沾花拈草的一副德性。氣氛有點緊張,汪倩雯拉了我一下,我站了起來,指著張默的鼻子不客氣地對他說道:
“我今天看在汪倩雯的麵子上。”
我氣憤地走出南園,張默的腦子絕對是有問題的,想知道她和誰在一起,幹嘛不自己去看呢?就算我看到了,把那個男人的外貌形容給他聽,那又怎麽樣?還不是隔靴招癢,不如自己進去看個明白也死個明白。
二月份的深夜還是很冷,我一個個地推開飯店的門往裏麵瞧著,人們投向我奇怪的眼神,Shit!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而張默是那種自信心很強的人,受不了別人比他好,所以一定要找出那個搶了他女人的男人,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真的很無聊,人生中有很多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歎了口氣。
大紅色裝潢的北方餃子館很惹人眼目,但是,誰要是在情人節請女朋友來這裏吃餃子不免也太cheap(小氣)了?我正準備跳過這一間,眼角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汪倩雯的北京男朋友!對麵的椅子上空無一人,但是有碗盞,會是誰呢?我站在窗外等著那個女人的出現。
一個女人過來了,拉過椅子坐了下來,玻璃窗上的熱氣模糊了我的視覺,我用手擦了擦,再定睛一看,幾乎昏倒。“Whatthe fuck!”我重複了張默剛才粗魯的咒罵。現在我不用再在寒風凜冽的深夜裏挨家挨戶地窺探了,可以回去同時向他們兩個人匯報。一對狗男女!
這個世界過於五彩繽紛,太多的誘惑使人們無法簡簡單單地生活。我在寒冷中站了一會兒,渴望著誰給我一根煙,沒有人。我想象著我點起了煙,猛吸了一口,煙紙被燒得通紅,發出滋滋的聲響,我閉緊著嘴巴屏住氣,直到接近窒息,才把那口煙惡狠狠地咽下,那股被壓抑的煙,在我的胸膛四處膨脹,滲透進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突然間我有一種快感,一種輕度酒醉後的飄飄然的快感。
當我從煙的幻覺中醒來的時候,我決定保守秘密。
“看到了?”張默問我。
“看到了,一個狗男人。”我淡淡地說道。
“長什麽樣子?”張默冷笑了一下。
“一副齷齪樣。”
“能不能具體點啊?”
“要具體,你自己去看。”我白了他一眼,沒有再睬他,他的臉上露出了沮喪的神態,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沮喪。該死,我應該說那是個很優秀的男人,這樣自信心很強的他也許還會開心點。
我們三個人悶悶不樂地吃著東西,這見鬼的Danny也不給我來個電話,真的生氣了?
“今天Eric在那裏上班?” 乘汪倩雯去洗手間的時候,張默問我。
“是的。”我回答,這個張默,剛才還在為小夕的事生氣,現在又想起了Eric。
“我真他媽的倒黴,請他出來吃飯也不給麵子。”他一副落魄相,我心想要是我是Eric的話,當然也不會答應去吃飯的,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聽說你們這個周六要一起打乒乓球。”
“哦,對了,你幫我預訂一下,還有你最好不要在家。”
“你以為我是你的什麽人啊?你要我怎麽樣我就得怎麽樣?” 我一聽就一肚子火,對他嚷道,汪倩雯剛好回來,阻止了我,張默白了我一眼,起身去洗手間。
“陳文凱,看不出來你脾氣還挺大的。” 汪倩雯小聲地說道。
“是他太過分了。”
“算了,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就讓讓他吧。”她勸我,我一聽心裏就委屈。
“他這輩子就這麽一個情人節沒有女人陪著,我這輩子就隻有一兩個情人節有人陪著,反而要我去讓讓他?”
“我怎麽覺得你有點像個小孩子似的在媽媽的麵前告弟弟的狀。” 她聽我這麽一說,就笑了起來。
我也笑了,要是張默真是我的弟弟的話,我肯定去撞牆了。小煒現在在幹什麽?居然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真愚蠢,小煒現在有阿亮了,幹嘛要打電話給我?那Danny呢?他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