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

讓思緒自由地飛翔是一種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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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手一生的戀人(31)

(2012-07-26 21:07:49) 下一個

Danny製定了一個很誘人的周末計劃,從周五晚上開始一直到周日的晚上,還留出了半天時間供我準備UFE考試,這不禁使我想起了在五原路上與小煒度過的眾多周末,他總是搭乘周五傍晚的火車來上海,我去梅隴接他,然後一起去徐家匯天鑰橋路上的家常飯店吃飯,在酒足飯飽後一路邊聊邊沿著衡山路走回五原路,他總是有很多話要說,到家之後泡杯茶,又聽他說上一整個晚上。

 

周六早上我們會睡個懶覺,然後他總是先起來去買早飯,我就一骨碌地從臨時搭的鋼絲床上爬起來,跳上他睡的雙人床,伸展開身子再睡個回頭覺,直到他把香噴噴的早飯端到我的床前。

 

下午我們一般會去附近的音樂學院或者戲劇院看看有什麽活動,再在他們的食堂裏裝作學生吃頓飯。如果沒有免費話劇和音樂演出可以看的話,我們就去淮海路上逛街,這是我最討厭做的事,總是找個書店或者飲料店消磨著時光,等著他大包小包地過來找我。我所有的衣服都是他親手挑選的,我不挑剔,他買什麽我就穿什麽,我賺的錢比他多,每月把工資分一半給他,他總是又塞回給我一半。

 

晚上我們會去永樂宮看電影或者去人藝看話劇,這是我們倆的共同愛好,散場後總是邊做著影評邊散步回五原路,有時候也會去錢櫃唱歌,主要是我聽他唱,還有的時候會去衡山路上的酒吧,偶爾歌手休息的時候,小煒會自告奮勇地上去唱一首,聽著台下的掌聲,我興奮得要死。

 

周日的早晨,他會早早地起床,去五原路上的自由市場裏買很多菜回來,然後整個早上幫我洗衣做飯,我就打掃房間或者給他打下手,下午的時候我們會去在紹興路上的一個茶坊裏,和他的大學同學或者我的大學同學聚會閑聊,如果沒有同學到來的話,我們就在那裏捧本書喝杯咖啡坐一整個下午,晚餐後他就搭乘最後一班火車回杭州。

 

那個時候幾乎每個周末都是這樣過的,從星期日送走他起,我就開始盼望著時間過得快一點,從星期五接到他起, 我又盼望著時間過得慢一點。就這樣,從大學畢業後的23歲到27歲,快快樂樂地過來了,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改變什麽,直到有一個夜晚,我和他經過外灘附近的江西東路口的街心花園。

 

那是個節假日,我們從外灘看完燈回來,拐進江西東路去乘車,幽暗的燈光下看到幾個漂亮的男人在路邊溜達,並不時地往我們這邊東張西望。快到街心花園的時候,突然間看到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接吻,我當時就好像被電觸了一下。小煒停住了腳步,我叫了一聲“小煒”,他回過神來,快步趕上我,拉住了我的手臂,我一把甩掉了他的手。

 

一路上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到了家也不說話。我這個人比較倔,要是我們倆鬧不開心,總是他先憋不住過來和我說話。夜已經很深了,我開始拉開鋼絲床整理床鋪,自從大學一年級在財大的那次事件之後,我們就一直分床睡覺。

 

“哥,我們也可以像他們那樣過。” 他突然間說道。

 

我愣住了,這個話題,過了那麽多年,他又一次提了出來。我喜歡他,喜歡和他在一起,這是個事實,經過了8年的地理位置上的分離,我仍然喜歡他如初。我一直在說服自己他是我的弟弟,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兄弟情,但是我對他的生理反應卻使我難以相信自己。

 

如果我跨越了這個界限,我們的父母親會怎麽想,他們會認為這是恥辱,家族的不幸,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跨出這一步的,但是我又離不開他。我把他圈在我的身邊,去關心他,愛護他,盡量地滿足他除了性以外的一切要求。我也竭力去勸說他找個女朋友,雖然我知道他要是真的有了女朋友,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那樣地粘著我,但是為了他的將來,他的幸福,我願意作出任何犧牲。

 

“小煒,你是我的弟弟,我們這樣生活不是挺好的嗎?你要是不喜歡來上海的話,我就辭去這份工作去杭州,然後我們各自找個媳婦,買兩套離得很近的房子一起生活。”這確實是我那個時候的想法。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那我給你找個嫂子,你每天可以過來蹭飯吃。”

 

他歎了口氣沒有說話,我整理好我的床鋪直起身來,他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我。

 

“哥, 我喜歡你。”他的聲音溫柔但有力,我迷惑了一會兒,意識找回來之後就開始掙紮,他箍得很緊,緊到我透不過氣來。感覺到他的溫熱的舌頭在我的耳背上輕輕地移動,我的血管在膨脹……

 

他的舌尖肆意地在我的頸脖之間掃蕩,喘氣聲越來越急促,緊箍在我身上的手漸漸地鬆開,試圖把我的身子轉過來,就在那一刹那,我猛然地推開了他。

 

“你玩夠了沒有!”我對他咆哮道:“你喜歡男人是你的事,但是我喜歡女人。”

 

“你別騙我了,你也喜歡男人,而且你就隻喜歡我一個男人,我早就知道了,隻是你不願意承認而已。”他對我大聲喊叫著。

 

刹那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當眾脫了個精光,羞恥難當,就氣急敗壞地指著他喊道:

 

“別以為我和你一樣無恥!”然後飛也似地逃出了家門。

 

我跑得飛快,夜歸的幾個行人聽到我的慌亂的腳步聲停了下來,膽戰心驚地四處張望,我一直往前跑,跑到喘不過氣來,才停了下來。一停下來我就記起了剛才說的話,我居然對他說了“無恥”這兩個字。

 

“朋友,戲都快要散場了,儂還在這裏兜個啥?唉,儂阿弟呢?今朝哪弄沒來?”一個熟悉的票販子跟我說話。

 

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安福路上的永樂宮門口,我搖搖頭繼續往前走。我的弟弟呢?憋了很久的淚水終於湧了出來。深秋的上海寒風蕭瑟,街邊的梧桐樹被吹得沙沙地響,我跑出來的時候沒有穿外套,凍得渾身發抖。想起小煒,我心痛得窒息,靠在武康路口的一棵梧桐樹上,眼淚刷刷地往下掉但是就是哭不出來。

 

“哪弄回事體?儂阿哥剛剛過去,儂又來了。” 突然間我聽到那個票販子的聲音。

 

“我哥從哪裏走了?快告訴我!”是小煒焦急的聲音,然後他就朝著我的方向跑了過來,我閃到了樹背後,看著他一直往武康路的南邊跑去。寂靜的夜晚,他“咚咚”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裏,那疼痛一點點地擴散開來,使我無法站直,終於癱倒在樹腳下。

 

他的腳步聲愈來愈遠,後來就沒有聲音了,我突然間覺得無比的恐懼,小煒!我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追去。我拚命地跑,拚命地跑,就是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已經跑過了五原路,到了複興西路口,他雖然長得比我高,但是沒有我跑得快, 我又回過頭去,心想著他也許折回了五原路。

 

在這個不屬於他的城市裏,他能去哪裏呢?他從小像條尾巴似的跟著我,一切以我為中心,而我卻罵他無恥,我心痛地無法呼吸。在接近五原路的路邊,有個人蹲在牆角嘔吐,那熟悉的背影,在任何時候我都能認出來,我衝過去一把摟住了他。黯淡的月光下,他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他叫了一聲“哥”,然後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嘴,我看著心都碎了,用袖子擦去了他的眼淚鼻涕和嘴角的嘔吐物,他倒在我的懷裏,我緊緊地抱著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抱了他一整夜,而他,握著我的手睡得很香,第二天,我下定了決心辦加拿大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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