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睡得真香的時候被他推醒。
“是不是天要塌下來了?”我半睜開眼睛問他。
“你的手機響了無數次,那音樂我都聽煩了。”
“肯定是陳江有事要取消下午的乒乓球鍛煉,那最好,我一個人在家安靜點。”
“那就陪我去買衣服吧,我明天要去倫敦見個重要人物。”他高興了起來。
“不去,最煩逛街了。”
“那我讓Richard陪我去?”他趴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但是依然聽著很不順耳。
“去吧,去吧,我不管你了,你也別管我。”我裝作毫不在乎地說,他撲了上來,我們在床上翻滾著嘻鬧著…….。
我聽到了樓下的手機鈴聲,在我們的歡笑聲中顯得很格格不入,陳江真fucking煩,留個言不就行了,非要打個不停。
“你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不是他。”Calvin從我身上起來,對我說,我突然間想起了昕亦,便二話不說下樓去找手機,她確實打了無數次,那一刻,我覺得我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
“你先去放水,我等會兒就來。”我直著嗓子對樓上的他喊道,聽到他OK了 一聲之後,趕緊撥了過去。
“我以為你又要失蹤了,好容易找到了你…….。”電話一通,就是她興奮無比的聲音。
“對不起,今天早上才睡下,所以睡得很熟。”
“我今天請了假,我們一起去喝午茶吧,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我有很多話要說。”她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溫柔,我聽著覺得很熟悉。
“我…..我,我下午有事,很早以前就約好了的。”
“那,吃晚飯吧?”
“不行,我晚上也有事。”我說,雖然這是事實,心裏卻有點過意不去。
“那,晚上等你完事之後好嗎?多晚我都可以等。”她的語氣中帶著哀求。
從我在餐館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冥冥中我是無法不作了結就能完全放下那段感情的,盡管自以為早已把她忘卻。我答應了見麵。
下午打完乒乓球沒有按原計劃去陳江家裏吃飯,而是回了家,晚飯期間,我如實地向Calvin坦白了昨天在餐館裏碰上的那位女士是昕亦,他其實也已經猜了出來。
“去見她吧,躲避不是個辦法,你現在有我。”他握著我的手說。
“沒有你,我也不會和她在一起的。”我堅定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無論發生什麽事,你有我。”他的眼神裏的溫情和真誠,使我心頭發暖。
“謝謝你。”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我走的時候他正在整理著去倫敦的行李, 我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說了聲“I love you”。
昕亦刻意打扮了一番,白色的碎花連衣裙勾勒出嬌小苗條的身材,黑色細帶的高根涼鞋襯托出小腿的性感,淡雅精致的化妝顯示著成熟女性的高雅氣質。我們麵對麵坐著,溫和的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她安詳地望著我,我有點尷尬,對她微微一笑。
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的痕跡,她依然美麗和高雅,纖纖的細手,飄灑的披肩秀發,我有點恍惚,仿佛這一幕是在4年前, 人物沒有改變,隻是地點從紹興路的小餐館改成了多倫多的Montana。
“你比以前更精神了。”她說,柔和的燈光下依然可以看到她的雙眼放著光。
“這裏的生活簡單,空氣又好,所以心寬。”我笑了笑說。
“你也比以前健壯了些。”她打量著我說。
“無所事事,所以就做些體育運動了。”我不緊不慢地回答著她。
“你的工作怎麽樣?”
“老本行,在一家工廠做工程設備安裝,晚上再在酒吧Part time打份工。”
“在酒吧唱歌嗎?”
“不是,是bartender。”我嗬嗬地笑了。
“哦,”她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那你還彈吉他嗎?”
“還繼續彈著。”
她不再說話,隻是低著頭,我一時納悶,不知道該找什麽話題來打破這沉寂,也許應該問問她為什麽移民加拿大,但是這和我有關嗎?要不像當地人那樣無話說的時候就談論天氣?
正當我左思右想的時候,她抬起了頭,借著淡淡的燈光,我看到她的眼角掛著兩串淚珠,我頓時心慌了起來。
“林,你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著,而我的生活,完完全全地變了,變得我都不敢去回憶以前的輝煌。”說著說著,她哽咽了起來,我趕緊遞過去紙巾。
經她這麽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確實沒有多大的區別,但是這是表麵上,實際上,變化是實質性的,因為現在的我擁有著一份完整的愛情,過去的我隻是偷偷摸摸地當著第三者。
至於她的生活,跟我已經是無關了,因為我們之間的緣份已盡,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她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交集,作為曾經的同事,現在在同一城市,困難之際,我可以給予幫助,僅此而已,但是如何開口呢?
吧台那邊很吵,有一大群Hocky迷在看聯賽,我們就得很費盡地說話才能相互聽到,她建議出去走走。
我們沿著Beview散步,夜已深,路上的車輛很少,各自的腳步聲聽著很清晰。
“你離開公司之後,我很失望,我這麽辛苦賺錢就是為了想讓我愛的人過得快樂一點,而你卻僅僅給我兩個星期,要我在我所愛的人中間做抉擇,你知道我是一個母親,不能隻考慮自己…….。” 她一直在說,我一直默默地聽著,已經過去了的事,我不想再做解釋。
“沒有你之後,我的生活支離破碎,我無心經營公司,就把公司的一半股份賣給了程先生介紹的一位業務合作夥伴,把兌現的錢分了三份,留了一份給你,我知道錢無法彌補一切,但是在那個時候錢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東西…….。”說到這裏,她向我靠了靠,很自然地把手插進了我的臂彎裏,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她。
“可是,我傷了你的自尊心,林,真的很對不起。”她邊說著邊把頭靠在了我的肩頭,這個熟悉的動作使我的心抖了一下。
“後來,我的業務合作夥伴串通我的助理,讓我簽署一筆設備型號有誤的交易,結果進口商不接貨,我隻好大折價賣給另外的一個公司,造成了一筆很大的損失, 我的業務合作夥伴就強迫我把我的那部分股份賣給他去彌補虧損,後來我發現他們和那個折價買我設備的人是一夥的。” 說到這裏她很氣憤。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在我的臂彎裏的手。
“錢沒有了,心就變得單純了,回想起那些年的從商歲月,最值得留戀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於是我離開了那個爾虞我詐的商場,辦理了加拿大移民 ,我想,即使我在多倫多找不到你,隻要知道你也在這個城市,離我很近,就滿足了。”她停了下來,把臉貼在我的懷裏,我的心跳得很快。
“上帝被我的懺悔感動,終於讓我再次遇到了你。”她抬起頭來,在黯淡的月光和街燈下,我看到兩行淚珠掛在她的臉頰上。我的鼻子開始發酸,腦子有些糊塗。她的手掛上了我的脖子,然後送上了她的唇,當我的雙唇感受到柔軟和溫熱的一刹那,我清醒了過來。
“昕亦,那都是過去的事,忘了吧,我們現在在加拿大,我比你早來,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盡管說,別不好意思,我相信我的太太是不會計較的。”我冷靜地說,並摘下了她在我脖子上的雙手。
“你結婚了?”她驚訝道。
“是呀,我都34了。”我笑笑說。
“是一個怎麽樣的女人?”
“是莉莉,你見過的。”我索性把這假結婚的事當真的來講了,她不再說話。
“我們往回走吧,或者,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把車開過來。”
“你去把車開車過來吧,我在這裏等你。”她說,聲音很沉悶。
我快步地回去停車場,開了車回來,她在原地未動。我為她開了車門,在她上了車的瞬間,借著車裏的燈光看了她一眼,滿臉的淚水。我們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停靠在她的樓下。
“你家到了。”我提醒她。
“哦。”她應了一聲,欠了欠身。我下車去幫她開門,她突然一把抓住我。
“林,吻我一下。”
“我,我……。”我猶豫著。
“就算是吻別。”
我彎下身,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一絲鹹鹹的味道滲入了嘴唇。她動了動,把雙唇貼了過來,我迅速地躲開了。
“再見,如果有困難,別忘了你還有我。”我慌張地告別,從後視鏡上看到她一直站在那裏望著我離去。
在車子轉過彎的時候,我的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畢竟她是我曾經刻骨銘心的愛人。
昕亦是那種很有心機的女人,“我”是那種唯唯諾諾的男人,有點患得患失。
就是,“我”早就應該對她冷淡。如果是有所顧忌不願意暴露其性取向,就應該慢慢斷了聯係。大概還是愛Calvin不夠深吧?
不怪昕亦。
是啊,不僅討厭,而且具有很強的破壞力。也太厚顏無恥了。其實“我”早就應該對她冷淡,不再回應她的所有無理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