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晚上充足的睡眠,我很快就答完了考卷,走出教室,望著燦爛的陽光,我的心情明媚了很多。雖然二月份的天氣還是很冷,陳江還是那樣死死地昏睡著,艾瑪的情緒還是那樣的低落,但是事情至少沒有往更壞的地步發展。
“唉,我等你有一會兒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看了一眼,是Jenny。
“剛考完一門。”我說。
“我都考完了,怎麽樣?現在去你家裏?”她過來勾起我的胳膊。我輕輕地甩開了。
“我現在要回醫院。”
“你的朋友還沒有好啊?”她皺了皺眉頭。
“沒有。”我也皺了皺眉頭。
“那晚上再去醫院吧,我們有一周沒有見麵了。”她重新勾起了我的胳膊。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我又一次甩開了她。
“那你總得吃飯吧,我去你那裏給你做飯,吃了晚飯再走吧?”她溫柔地望著我說。
我知道她的意圖,可是在這個時候,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下次吧。”我說完就自顧地走了。我知道她很失望和生氣,但是我不在乎,因為她不是Julia,她可有可無。
陳江昏睡後第八天的早上,我去醫院,推門進去不見床上的他,頓時眼前一黑,身子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幾隻手七上八下地把我扶到了椅子上。
“我的朋友呢?”我焦急地問道。
“你的朋友這次是真的醒了,醫生正在做測試呢。” 有個護士笑著說。
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他媽的陳江!趕緊給艾瑪打了個電話,她大聲地對我叫著:
“張林,你還騙我?你不願去找律師我自己去!”
在等待陳江回來的那段時間裏,我坐立不安,連著上了好幾次洗手間 。
陳江回來了,眼睛是睜開著的。醫生說他很脆弱,不要讓他受刺激。等醫生和護士都走了,我還沒有說話,他先開口了:
“你們這些人都沒有良心啊,我醒來一看,房間裏就我一個人,艾瑪呢?”
我本來想說她病了在家裏當然來不了,一想到醫生的囑咐,就改口說她守了整個晚上,剛才送望望上學去了。
他哦了一聲,然後怒氣衝衝地問道:
“那你這沒良心的溜哪裏去了?”
前兩個晚上我確實也沒有在,自知理虧就不敢回話。
“我做了場夢,夢裏我們一家人回到了黔南,我繼續在那裏教書,山上的映山紅開得真旺,艾瑪給我添了個女兒……。”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陳江,你是不是很早就醒了?”
“我他媽的醒了不會跟你們說嗎?”他白了我一眼。
我很想把艾瑪懷孕的事情告訴他,但是這麽好的事應該是由艾瑪親自告訴他才對,所以馬上撥通了艾瑪的電話,陳江聽著電話,眼角一片濕潤。
以後的幾天,他一天天地硬朗起來,我們終於鬆了口氣。
我的期中考試成績不是很理想,但是都通過了。我和Julia依舊一周見一次麵,但是通話頻率已經發展到了一天一次。她的名字和形象時常在我的腦中湧起,我開始害怕了起來。我很清楚我們是在往一個危險的方向發展,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是一輛已經開始了加速的列車,瘋狂地有點失控。
Jenny幾次提起要來我這裏,都被我找理由拒絕了,後來她給我發了一封Email,說她很傷心,沒有想到這份感情這麽單薄,經不起冬天的一點點寒冷。我沒有回複她,其實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連友情都沒有,有的隻是荒唐的性需求。
我在有意無意之間,提高了Julia的一些性愛技巧,漸漸地,我也沉醉了進去,其實愛和性是互補互助的。
陳江醒來的那天,我把那喜訊告訴了Calvin,並邀請他吃飯,他說他正在趕工作,明天 一早要飛去Dubai 迪拜做presentation,等回來後再和我一起吃飯。
一周之後,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Lin,對不起,客戶把設計要求改來改去的,看來我還要在這裏多呆會兒。”他的語氣中帶著歉意。
“沒事的,你的工作是重點,我們吃飯的事什麽時候都行,對了,你在那裏的生活還適應嗎?”
“還好,就是天氣太炎熱了,一出門還沒有等到出租車,襯衫就被汗浸濕了。”
“要不買套阿拉伯的衣服,遮陽,又寬鬆涼快。”我開著玩笑。
“有道理,他們的衣服確實設計得很合理。”他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穿上他們的衣服,入他們的默斯林教吧。”
“入默斯林教?為什麽?我是基督徒,不能隨便改宗教的。”他說。
“入了默斯林教,就別回來了,因為你在那裏可以娶四個老婆,跟天氣炎熱相比,這還是值得的。”
他在電話那端哈哈大笑。
又過了一周,那天我正在酒吧上班,他跨門進來,穿著一身的西服。
“怎麽?才下飛機?”我問他。
“是呀,飛機晚點了,就怕你下班走了。”他說。
“就這麽急著要我請你吃飯啊?還有明天呢。”我邊嘲笑他邊把一杯Rum & cock 遞給他。
“接下來的幾天我要和小組成員一起加班develop the design(在概念階段上進一步設計), 然後把它們做成construction document(供建築用的圖紙),兩周後迪拜那邊開工,我又要去那裏。” 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
“那就等你忙完吧,你不會是怕我賴帳吧?”
“難說的。”他詭秘地看著我。
“那我們怎麽慶祝呢?現在吃飯太晚了一點。”我問他。
“我等你下班,然後去我那裏,我們一起喝酒喝到醉了為止。” 他看了看表說。
“我雖然在酒吧裏幹活,但是我是個cheap drunk(很容易喝醉的人),一杯下去就躺倒的。”我自嘲道。
下班後,我去了他家裏,他把我按在廳裏的沙發上然後去廚房。我打量著四周,不是很寬敞的廳裏擺著一套Bose的音響,一架鋼琴和幾把吉他,正對沙發的牆上掛著一個大平麵電視。
他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拿著一瓶紅酒和兩個紅酒杯子。
“為你的朋友恢複健康,cheers!”他舉了舉酒杯說,我喝了一大口,上好的陳年澳大利亞Sharze。
“感謝你在我無助的時候給予我鼓勵和幫助。” 我再次舉起酒杯,對他說,他微微一笑,舉杯一飲而盡。
“哦,對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他一邊在他的行李箱裏翻弄著,一邊自嘲地說:“你看我的生活就是在這兩個行李箱裏。”
“但是你是在做你喜歡做的事。”
“有時候靈感枯竭,我就很怨恨這份工作,還有的時候,也為與客戶之間的關係費勁心思。” 他嗬嗬地笑著說,然後站起來遞給我一套阿拉伯的衣服,我一臉的驚訝。
“你真的買了?真想像阿拉伯人那樣要娶四個老婆啊?”
“這是給你的,你們中國男人以三房四妾為榮。”他幽默地說道。
“那是古代的男人,再說,三房四妾的,我也打理不過來。”我曖昧地笑了起來,他意會了我的意思,也笑了起來。
“穿上,讓我看看。”他邊說著,邊把衣服往我身上套。我不想穿,就四處躲避著,他來追我,在這個小小的兩室一廳裏,我們兩個人像小孩子似地喧鬧著追來追去,最後我還是被他逮住了。
“你看,都快淩晨3點了,我們不能這麽喧鬧的,快聽話穿上。”他抓住我的兩臂故作認真狀。
“這哪有道理,我不要這個禮物,你還有硬給的?” 我嘴裏這麽說著,還是套了上去,他不放過我,把頭巾和固定頭巾的圈都幫我帶上了,然後打量了我一會兒,便笑得癱倒在沙發上。我照了照鏡子,也忍不住笑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Sharaz,又試圖為我添酒。
“不行,我現在已經開始頭暈了。”我阻止他。
“醉了就睡在我書房的沙發床裏。” 他指指另一個房間說,我也就不再堅持。
“你喜歡吉他,是吧?那我就給你彈首曲子吧,等你考完試,我們合作一次,這是你以前承諾我的。” 他邊說著邊拿起了吉他。
我應著,腦子在兩杯紅酒的洗禮之下迷糊起來。
那琴聲溫柔優雅,在午夜的寂靜中就象是一隻小船在風平浪靜的港灣裏漂浮著。
聽著他的輕聲演奏,喝著醇香的Sharaz, 漸漸地眼前他那線條分明的臉和纖細修長的手指開始模糊起來,他好象也注意到了我的醉意,停下來去他的書房裏整理沙發床,然後把我扶到了床上。我聽到他說了一句“你還真的是個cheap drunk。”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還好那天是個星期天,沒課。我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碩大的工作台上盡是淩亂的圖紙和書本,這好像與他本人的幹淨整潔不相配。我笑了笑,起身去廚房,看到桌子上有張留言和一把鑰匙。我給自己倒了杯café,摻了些Cream進去,又加了些糖,然後端著它來到了陽台上。
三月的多倫多還是很冷,遠處湖麵上是悠悠浮動著的冰塊,在靠近遊艇俱樂部的港灣裏,湖麵還是冰凍著,層層的雪花壓在上麵就像是鬆軟的奶酪蛋糕。我吹了吹café上冒著的熱氣,回想起昨晚,心頭湧起一陣喜悅。
走的時候路過他的睡房,一床的圖紙和鉛筆,難道他昨晚上一直都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