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Bartending 課程很快就過去了,我回去找John,開始了bartender的生涯。我上班的時段剛好是Dining 結束Pub開始的時候,客人不少,但是我們三個Bartender相互照應著倒也不是很忙,還有點時間與客人們閑聊幾句。
老板John 8點來與他當廚師的弟弟交接,10點之前起身回家,接著Bartender Marc就成了總管。他大約40 歲左右,高大英俊,象是Viking(北歐海盜)的後裔。一身強壯的肌肉加上幽默的言談,使他應付女人們的時間多餘調酒的時間。Alex是一個典型的Fairy,溫柔,靦腆,一張秀氣的臉,總是笑得象朵花似的,招男人喜歡,也投女人所愛。我經常性的搭檔就是他們倆,有時候也會碰上Tony,他是CBC,很熱情和友好,可惜太年輕,總覺得和他有代溝。
第一天上班,老板John讓我take it easy,盡量維持一個輕鬆的環境,使來這裏的每一個客人都感到輕鬆自在。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也許他認為我們中國人從商是以盈利為主,而他們是以客戶服務為主,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聽說他是加拿大注冊會計師,開了個會計事務所,在那裏賺的錢要遠遠地大於這裏。
Marc和Alex都非常友好,客人們絕大多數很友善,所以我上班時的心情很不錯。
我的薪水不高,但是分攤到的小費卻比薪水高。我們把所有的小費放在一起,根據Shift的鍾頭分攤。我新來乍到,就識相地多幹點雜貨,他們因此都很喜歡我。
Joe每周兩天來我們的酒吧演出,等我上班的時候他的演出也基本上接近尾聲,然後我們會閑聊會兒,Omar 有時候也加入我們,總是談些他近來交女朋友的趣聞。
周末的時候,我經常去陳江家混飯。日子過得很悠閑,每天總是睡到將近中午起來,遊個泳,給自己做點好吃的,下午去圖書館或者High Park 逛一圈,傍晚去社區的籃球場湊夥打一會兒籃球,然後洗個澡吃點東西再去上班。不上班的日子,晚上就看看電視,翻幾本圖書館裏借來的書,或者去Omar和陳江那裏坐一會兒。錢賺得不是很多,但是足夠交房租和應付我那不奢侈的生活起居。
我是那種很懶散的人,很容易得過且過地滿足眼前的生活,小時候,要不是父母親和莉莉督促著,我估計連大學都考不上。想起了前段時間看的一本老外寫的書,書中說到:人在一生中,要有幾個階段是Do nothing,否則人會一直處於疲憊的狀態,而Do nothing其實是一種recharge energy (重新補充能量)的過程。
覺得此話很有道理。我們從小被熏陶成:人活著就要有目標,要向著目標去奮鬥,否則就是浪費人生,結果大多數的中國人都認為自己活著真累。
但是凡事都要有個限度,整天無所事事久了,也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父母親。對我們中國人來說,在酒吧做Bartender畢竟不是一份正經的工作,我還是應該想想自己的將來,至少去做一份不讓老父老母擔心的工作。那天有個素不相識的中國兄弟給了我一些職業上的啟示。
認識那個哥們是在搭順風車的過程中。我幫Joe搬家,從Montreal搬到多倫多, 他說先乘Grey hound (灰狗長途大巴士)過去,然後租個大貨車把家搬過來。我一看巴士的車票要將近一百加元一張,就建議在中國人網站上找搭順風車的,然後就碰到了那個哥們。路上6個小時,比較枯燥,那個哥們跟我聊上了。
“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他說。
“浙江的。”
“聽你和那黑鬼說話,口語這麽好,是不是來了很久了?”
“沒呐,才半年。”我看了Joe一眼,還好他聽不懂中文,但是能聽懂些廣東話。
“那你應該找到正式工作了吧?我們找工作難就難在英語口語上。”他問我。
“沒呐,還在酒吧裏打著工。”
“兄弟,你以前學的是什麽專業?做的是什麽工作?”
“物理,做過物理老師和大型工程設備調試和安裝。”我沒有提及做助理的事,覺得那活應該是女人做的。
“這邊大型工程設備安裝的活一般都由白人包了的,兄弟,我看你還是再讀點書,改行吧。”他想了一會兒,對我說。
“改哪一行?”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當然計算機了,這裏的中國技術移民,男做計算機,女做會計。”他立即回答了我。
“那我還得從頭學起,四年啊,我沒有那麽多錢。”
“兄弟,你真的是新來的,一點都不懂,學生貸款啊,其中有一部分是不用還的。”他突然間興奮了起來。
“那讓我想想,畢竟是四年的時間。”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原先是理工科的,可以免修很多基礎課,這樣兩年就可以把計算機本科拿下來了,然後再花兩年讀個研究生,出來保證你找到年薪8萬以上的工作,兄弟,想想看,磨刀不誤砍柴功啊,從此你的老婆孩子都可以吃香喝辣的了。”他說。
我陷入了沉思。陳江改行了,工資不高,至少是銀行的正式員工,目前正在培訓,說不定哪天可以坐上客戶經理的位置。我是不是也要改行?計算機?大學裏學過些編程的語言,可能現在早已沒人再使用了,再說我也忘了一幹二淨,30歲了,再重新上大學?出來34歲,欠一屁股債?我猶豫著。
“你成家了沒有?有孩子嗎?”那個哥們問我。
“沒呐。”
“那更好辦,我來的時候拖家帶口的,隻得去工廠的流水線上打工,養活老婆孩子,現在老婆讀了個會計大專,找了個3萬多的辦公室活,總算輪到我讀書了,等我畢業之後,我就讓我老婆再給我生個孩子,然後呆在家裏享福。”他望著前方的路,興奮地闡述著,好像幸福就在眼前。我心動了,雖然我沒有老婆和孩子要贍養,但是我的老父老母肯定不用再為我操盡心血。
Joe的太太Chantal 是一個典型的法國女人,迷人的身材,漂亮的臉龐。兩個混血的女兒繼承了爸爸媽媽的優點,是異常的美麗和可愛。由於她們從小在香港長大,對我這個亞洲人一點都不感到陌生。我很快就成了她們的Great Uncle(好叔叔)。
獲悉Chantal在人事主管位置上做了很久,我特意在晚飯期間談起了我的職業選擇。她細細地聽完我的闡述,對我說:
“計算機這一行的就業狀況確實比較好,薪水也高,但是你沒有這方麵的工作經驗,起點可能會很低,再說你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做這一行。”
“但是職業不就是一種謀生的手段嗎?喜不喜歡很重要嗎?” 我不解地問道。
“你真的認為8小時不愉快的工作賺的錢會給你帶來8小時以外的快樂嗎?職業不僅僅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也是一種追求和興趣,如果你能把這個謀生的手段與你的興趣愛好連接起來,那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她微笑地看著我,我陷入了沉思。
“Lin,Engineering (工程學)這一行業在加拿大確實不是很景氣,全靠美國製造業的分公司在這裏支撐著,但是你還是有機會的,憑你過去的工作經驗,你現在就可以直接去找這類工作,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話,可以去College 讀一個diploma,可能就一年的時間,然後再找相關的工作,這樣你至少是在做著你自己喜歡做的事。”
她的一番話勾起了我的激情。是的,人的一生很短,我已經放棄了所有的一切,來這裏重新開始,就應該為自己活著,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過一種簡單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