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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花(12-07)-- 火星撞地球

(2021-03-10 09:17:22) 下一個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吧,誰知道什麽時候能用上誰。”””

 

“““好像無數人從眼前走過,又好像那些都是影子,隻有形狀,沒有靈魂,一點都不真實。”””

 

“““理智呢?理智在哪裏?千山萬水都走過來了,還會因為感情衝動而陪上一切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匹夫之勇不僅於事無補,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政治鬥爭就是這樣,成功與失敗,就是天堂或地獄。”””

 

處長去紐約的路上並沒有太多想象那個導遊女孩。雖然他對局座的雨露情人頗為好奇,卻還是不相信那個丫頭真有多麽美麗,多麽動人。他覺得以局座那個土包子樣,是一個女孩大概都會被他認做天仙。他想的更多的還是保住局座這條線,以後無論回不回國,都是有利無弊。他覺得自己總有點身在曹營心在漢,嘴上說要在美國清心寡欲、與世無爭地做科研,心裏還是放不下回國去飛黃騰達、位高權重做官員。到底怎麽辦呢?不管怎麽走,還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吧,誰知道什麽時候能用上誰。局座現在已經是實權人物了,自己裝清高或者糾結於往事太不明智。那麽應該對局座什麽態度呢?他覺得應該不亢不卑,熱情有禮。不管以前有什麽心結,隻要以後能夠互相利用,就不應該放棄。還是那句話,人在江湖,不知道什麽時候誰會碰到誰。多交朋友少樹敵,才是壯大自己的根本。

 

處長到達約定地點的時間有點早,便在特朗普大廈後麵的公共休閑廳裏休息片刻,最後捋一遍思路,欣賞片刻紐約的繁華絢麗,才慢慢走向大廈的正廳。這也是他的精心設計,要稍微晚一點到達,這樣既不會被局座看輕,也會顯得是正巧碰到,並非約定時間見麵。他一邊乘自動電梯上二樓,一邊欣賞亮金色高牆瀑布的金碧輝煌和美輪美奐,心裏不由地想,要是自己當上局長,也可以來這裏享樂人生。不過沒有什麽,以後有的是機會。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以自己的能力見識,如果回國,隻應該比局座混得更好,而不是更差。

 

在二樓走廊上的雅座裏並沒有看到局座,處長便走向內室。進門後,他還沒有發現局座,卻一眼看見自己的夢中情人趙夢琪。盡管小美女的打扮氣質已經今非昔比,可是無數刻骨銘心的思念使他絕不可能認錯人。他渾身一抖,嘴巴張得老大,眼球都快掉出來。與此同時,趙夢琪也看到他,也是大驚失色,表情恐怖。兩個人四目相對,全都驚得渾身僵硬,麵容扭曲。這時候坐在趙夢琪對麵的局座也看到處長,假裝吃驚地起身迎上來,嘴裏叫道:“小汪,是你嗎?你怎麽會在這裏?太巧啦!”隨即他滿臉的笑容瞬間凝固,疑惑地問:“你們認識?”處長瞪著趙夢琪,說不出話來。趙夢琪想裝不認識,已經來不及,想找理由,急切中也想不出來,隻能驚恐加厭惡地問:“你……幹什麽?”處長蹦出兩個字:“開會。”又喃喃說道:“沒想到……”局座接口道:“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小汪,你還好嗎?”處長握著局座伸過來的手,全身仍在微微顫抖,嘴裏解釋說:“一起選過課,不太熟。你們……”局座有點遲疑地說:“一個遠房親戚。”又覺得這個事先想出的關係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妥當,隻好又加一句:“第一次見麵。”趙夢琪看著這個腆著肚子的土老冒,滿臉的鄙夷:“你的親戚?”處長強力壓住自己的內心震撼,結結巴巴地說:“親戚見麵……這麽遠……我們這個……又正好碰上……好巧啊……”局座正想順著話題往下說,趙夢琪突然叫一聲:“我還有事。”轉身就走,根本不理兩個奮力演戲的男人。局座馬上跟隨在她後麵,邊走邊對處長說:“不好意思,太不巧了,我們有急事。明天我就走了,還好咱們在這裏碰到。下次來美國我再找你。老朋友,多保重啊!”處長欽佩局座的圓滑,可是他自己怎麽都定不下神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處長和局座揮手道別,處長和趙夢琪兩人都是滿臉血紅,驚恐萬分。

 

處長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特朗普大廈的。他隻感覺到自己在不停地顫抖,仿佛得了瘧疾,全身上下在無窮無盡地打擺子,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等到他有記憶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在曼哈頓街頭的一個小公園裏。他的頭腦呈現出一種極度震驚悲痛過後的麻木,仿佛天地失色,生死遠離,什麽都已經無所謂。他呆呆地坐著,機械地抽著煙,好像無數人從眼前走過,又好像那些都是影子,隻有形狀,沒有靈魂,一點都不真實。他略為清醒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內心的極度痛苦和巨大壓抑使得他幾乎爆炸。第二個感覺就是他仇恨得咬牙切齒,憤怒得心如火燒,非常想要衝過去殺掉那一對狗男女,撕碎這個肮髒的世界。第三個感覺就是他心裏無邊無際的悲哀,仿佛全部人生都失去一切希望,所有工作都失去一切價值,整個社會都失去一切未來。這個星球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隻剩下冰冷的寒風肆意施虐的荒蕪大地。

 

他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裏多久,也無法計算自己抽過多少根煙。他隻是在不停在咬著牙,渾身上下還是在沒完沒了地顫抖,而他心裏那股殺人的勇氣,卻漸漸消散。理智呢?理智在哪裏?千山萬水都走過來了,還會因為一時感情衝動而陪上一切嗎?趙夢琪是你的什麽人?她跟誰上床跟你有什麽關係嗎?算了吧!美女過去有,現在有,將來還會有。無論自己舍不舍得,這個美女都不屬於自己。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匹夫之勇不僅於事無補,還會把自己搭進去。而且現在就算他想拚命,也已經沒有機會。這個時候,那一對露水情人早已經離去,肯定正在紐約的某一個寬大明亮的總統套間裏繼續尋歡作樂,而自己卻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資格、更沒有任何能力幹涉這一對狗男女的交配自由。

 

當夜幕漸漸降臨到這個淒慘的世界的時候,他終於無比悲哀地想明白,自己之所以憤恨難忍,並不是因為那兩個人搶走了自己的奶酪,而是自艾自憐。自己費盡心機,連做一個學期的作業,隻能換來美女一夜。而局座大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跟美女神玩多天。這個當初不如自己的王八蛋,現在不僅在國內可以呼風喚雨,來美國依然可以欺男霸女。當初隻差一小步,幾年下來,人家活在天堂,自己慘墜地獄。局座得到的,不僅僅是權力地位,還有金錢和女人,還有自尊和自信,還有成功及名氣。而他現在隻是一個窮學生,一無所有,跟局座大人完全無法相比,他這樣的人,根本無權嫉妒局座,人家能從牙縫裏剔出一絲殘渣賜給自己,自己就應該感激涕零。

 

他現在也終於發現,涼風那張臭嘴裏蹦出來的不是穢氣,而是真理。有權就是上帝,沒權就是奴隸。對,對,人家是上帝,自己是奴隸!政治鬥爭就是這樣,成功與失敗,就是天堂或地獄。自己現在還能做奴隸,還沒有成為鬼魂,已經是時代的進步。我還能做什麽呢?我還有什麽可以做的呢?做奴隸就應該很幸福了,有什麽更多要求呢?命該如此,夫複何言!

 

處長坐車回校的路上,局座打來電話詢問,處長已經多少平靜下來,極力平淡地說:“以前一起上過一門課,見過,不熟。”局座再問:“她這麽漂亮,你會記不得?”處長其實已經在心裏打好草稿,他知道局座不可能不來問,輕描淡寫地說:“當然記得嘛,確實挺不錯。不過當時她都沒怎麽長開,穿得也隨隨便便。現在還真有點驚豔。”局座還想再問,處長以車上太吵,也有中國人為由,請他隨後再說。局長最後吩咐處長保密,處長保證說:“絕對沒問題,你們的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去嚼這個嘴皮子幹什麽?”局座一想也是,語氣輕鬆下來。他告訴處長那個女孩說是有急事,回頭就走了。處長心裏多少有一絲安慰,感覺趙夢琪還沒有墮落到為了錢不知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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