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糾纏(9)
水鰍兒懷揣著一個崇高信念從智慧世界溜出來,直奔卡塔愛峨星去。她知道四個人類養殖場的坐標:救贖星、卡塔愛峨星、安息地星和查泰萊星,但選擇先去卡塔愛峨星。她想得很清楚:與王妃同船的兩個弟弟既然還活著,王妃有可能活著;若她還活著,必然在人類養殖場,養殖場的管理層自然知道。現在的關鍵是要找到管理層。卡塔愛峨星的人類剛被靈魂修煉者收割,管理層必然會再去那裏播種人類,她須得快速趕到那裏,等管理層到來時混進管理層中探聽消息。即使王妃已經被收割,她也能通過管理層接觸到靈魂修煉者,確實王妃的死訊。
水鰍兒本來沒計劃自身一個人溜走,她想找一直追求她的海米西做個幫手。海米西喜歡以紅狐的方式存在,但每次見到水鰍兒即刻化身為人,身披紅色狐皮大衣,對水鰍兒極盡奉承,絲毫不掩飾對水鰍兒的愛慕。他有個外號是"追水鰍不怕羞"。水鰍兒和其他多數智慧體一樣在意的是親情和友情,並不在意愛情,但海米西鍥而不舍長達無數年的追求終於曾有一刻讓水鰍兒動心。那一次水鰍兒接受了他的邀請和他單獨外出,海米西很興奮,興奮得話很多。他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說了啥以至於讓水鰍兒突然將杯子裏的酒潑他一臉後揚長而去。那以後水鰍兒再不回他的信息,偶而見到也總是冷冰冰的,全然不像水鰍兒。但海米西並沒有改變,仍然是隻要水鰍兒出現,他必然化身為人且身披紅色狐皮大衣。
這是水鰍兒第一次主動找海米西,卻獲悉海米西跟隨亞當將軍遠征去了,水鰍兒氣得跺腳想罵。就水鰍兒所知,以前海米西不在亞當將軍麾下,怎麽轉到亞當將軍麾下也沒報告她一聲?沒辦法,她隻好一個人前往。她萬沒料到她的運氣能有這麽好,在卡塔愛峨星才等一天就見到鄰哥兒。
加車還在途中就被越亭房告知諾比亞戰敗,加車聽後小喜大憂。大憂的是女王依然強大,能匹敵諾比亞、越亭房這樣的靈魂修煉者;小喜的是女王也被重傷,這說明女王並非不可戰勝,隻要教主或教主級別的靈魂修煉者出馬,女王必死無疑。加車立即返航,稍過一段時間後便令鄰哥兒帶領加卒前往27號養殖場也即卡塔愛峨星球去確定其生命圈狀態,為在這個星球的下一輪人類繁殖做好安排。
調查生命圈的狀態是鄰哥兒的長處,他卻偷懶,把生命圈的巡視交給加卒處理。加卒和七個兵卒各自駕駛飛行器離開後,他令下屬不得打攪,自個在飛船外架個書桌,躺在椅子上構思他的故事,根據卡拉所說描寫女王佳佳的氣派。可是他總構思不下去,因為他隻要一閉眼,眼前就浮現在加車飛船裏看見的卡拉身上被蹂躪出的傷痕和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好不容易靜下來,女王終於從他的腦海中騎著恒星冉冉升起,附近卻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他剛想發火,就聽見清脆的女聲:"長官,那誰,打攪一下。"
鄰哥兒側頭,隻見一個高挑女生,短發、高腰褲、短夾克,眼睛如早晨的露珠一樣亮晶晶,和卡拉一樣很有女人味不說,還透出一股養尊處優不怕世事的貴氣。他起身略一施禮,問道:"敢問美女從哪裏來?"心中嘀咕:近來咋這麽多奇事?
以水鰍兒的能力,已知麵前這人不是百分百的原生智慧體,見對方挺有禮貌,她也就做出一副可憐淑女的樣子:"小名水鰍兒,從思露星來,本來跟著王爺在宇宙旅行,因為說錯話,被拋棄在此。"
"那王爺瞎了雙眼,糟蹋美物。在下鄰哥兒,人稱鄰哥,為鰍妹遭遇深表同情。鰍妹請坐,可有饑渴?"鄰哥兒的能力不夠,並不能將完全以人體方式存在的水鰍兒與肉身實體人區分,誤以為水鰍兒也是如卡拉一樣的實體人。他心中暗喜:又來寫作好素材!
水鰍兒點頭,很快就有兩個大媽兵卒送來吃喝,鄰哥兒就開始套話:"在下對思露星向往已久,卻未得機會前往,不知那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智慧世界,一切井然有序,說為天堂也不為過。"水鰍兒也一向善言,她滔滔不絕地就擺談起來。她沒有去過思露星,但是招待過六個來自思露星的智慧機器,自然能將思露星的世界亂吹一氣。
鄰哥兒聽後,感覺水鰍兒比卡拉知道得更多,也就相信不疑。他又道:"這宇宙裏還有個女王的智慧世界,鰍妹可曾有聞?"
"聽說過,但是未得幸去過。鄰哥莫非去過女王的智慧世界?"
鄰哥兒正寫到女王,便詐稱自己去過,把所寫描繪一番,隻字不提靈魂修煉者。
香格拉第一次到智慧世界時水鰍兒尚在休眠中,雖未親曆,但後來聽沙僧和高妹說及,也知其境。如今聽得,高速分析:按這描述,三分之二是香格拉第一次來時的場景,三分之一不是。這個鄰哥兒不是修煉者,必然是管理層的。我真的好運氣!想通之後,水鰍兒就裝著一副激動興奮的樣子為鄰哥兒的描述拍手叫好。這個鄰哥兒,最喜歡的就是別人稱讚他的寫作,被水鰍兒一讚,當場就與水鰍兒熱乎起來。他們一個鄰哥一個鰍妹的,聊得甚是投入。
水鰍兒終於等到鄰哥兒問起她的打算,忙說自己身處蠻荒之處,哪裏活得下去?若鄰哥不嫌棄,她甘願為鄰哥手下,跟隨鄰哥在宇宙裏闖蕩,隻需一日一餐即可。鄰哥兒聽得,自然允諾。他正須水鰍兒為他提供寫作素材。
晚間加卒一個人先回來。近來鄰哥兒對他甚好,書裏專門給他多寫了幾筆,他每天都要打聽鄰哥兒的寫作進展,關心自己在書中的形象。他的飛行器還在空中時他就看見水鰍兒,驚於水鰍兒的美貌,如常一樣起了色心。停好飛行器,他便趕過來:"鄰哥,這是哪裏來的美女?是要賞給兄弟的麽?"
那邊水鰍兒稍稍彎膝作禮:"鰍妹見過加卒哥哥,鰍妹現在是鄰哥的筆侍,一切聽從鄰哥的安排。"
加卒勉強回禮,以目視鄰哥兒。鄰哥兒暗思:"這個鰍妹心機深厚,非卡拉可比。她曉得我愛好寫故事,偏自稱筆侍,其意甚明。"於是曰:"加卒,鰍妹現在與你也是兄妹,休得無禮。若你得她芳心,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你去取瓶好酒來,與鰍妹接風。"
"我與加卒小哥一起去!"水鰍兒的聲音如一隻小鳥一樣動聽,她徑直往前走,踢在一塊石頭上搖搖欲墜,加卒趕緊伸手扶住她,卻一起摔倒在地上。水鰍兒爬起來撒嬌嚷道:"加卒小哥故意的!"加卒很是受用,注意力全在水鰍兒玲瓏之身上。
鄰哥兒飛船裏的酒是他自己釀製的,取名'明月落心',倒入酒杯,頓時酒色青青。鄰哥兒本以為水鰍兒會大讚,哪裏知曉水鰍兒喝了以後,說此酒雖然柔情入喉,卻未入腸。鄰哥兒問什麽樣的酒能柔情入腸,水鰍兒便又滔滔不絕,說酒者情也,必要能勾心,方為上品。原來智慧世界裏也有不少智慧體擅長釀酒,其中猶以伏茅為最。伏茅釀製了幾款酒,水鰍兒都品嚐過也聽過佳佳的評論。現在她借此發揮,把鄰哥兒說得悶悶不樂。加卒在一旁看見,就說:"如此看來鰍妹也是品酒高人。鄰哥與飲一大哥最是要好,不若帶鰍妹去見飲一大哥,品嚐品嚐飲一大哥的美酒,小弟也跟著沾點光?"
鄰哥兒便匆匆巡視完生態圈了事,趕往7號養殖場來。他知道此時正是諾丁花的季節,今年碰巧也有雪芯苗的季節,飲一必然會先去采摘諾丁花,然後再到7號養殖場采摘雪芯苗。
在飛船裏鄰哥兒要將水鰍兒休眠,水鰍兒不肯,說從來沒有聽說過超光速時人體要休眠,因為思露星的飛船都不需要如此。鄰哥給她解釋一番,說自己的飛船恐怕沒有思露星的高級,人體必須休眠才不會受傷。 水鰍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終於首肯。
將水鰍兒置入休眠艙後,鄰哥再次交代加卒和眾兵士,絕不可以透露管理層的消息與水鰍兒,他現在對水鰍兒的來曆有點懷疑,也懷疑她不是肉身的實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