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菁木秀

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思考,是我的另一種活法,還有一種呢?那就是說話,哈!就是如倒豆子那樣將自己的話都倒出來,以此為生。
正文

原創小說:康橋故事

(2004-07-03 15:28:07) 下一個
小說: 康橋故事 梅菁 窗外下著大雨,巨大的雨珠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撲向窗戶,壓向寂寂無人的街道,那大片大片的水流由街口有點傾斜的道路上如雲一樣地覆蓋下來,辛敏佇立在五月裏紫色的窗口,凝視著戶外喧嘩又寂寥的城市,滂沱之雨帶給她的是一種破壞的力量,有那麽一瞬間,她看見自己也變成了雨珠,混合在那鋪天蓋地的喧囂中,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那麽的舒展,如輕舞飛楊一般,而她的心裏卻在真真實實地體味著這摧毀的快感.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是一個不熟悉的女人,她 說"我是依茹,逸文得了腦瘤,要動手術了......你能來看他嗎?他想見你......" "逸文......"多麽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啊!辛敏悵然若失地放下電話,過去的往事襲卷而來,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虛無。 是什麽時候,也有過這麽一場雨?一年,二年,不,細細想起來,已經有七年了,她看見那個在風雨中披頭散發的女人,她看見了那個滑倒在雨地中大叫著媽媽的孩子,那一切是那麽清晰,那樣深刻地刺著她的心,因為那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那女人就是辛敏,那孩子就是她三歲的女兒王小歡. 怎麽都七年了,自己好像不覺得有這麽快呀!可是看著眉目清秀亭亭玉立的女兒小歡,她才真的感到歲月如逝,七年就是一個孩子的成長,一個母親的滄桑. 辛敏從窗外收回目光,轉身為自己倒了一杯龍井.來美那麽多年,她喝茶的習慣一直不改,她倒是喝不慣那洋味十足的咖啡.她靜靜地坐著,想著這十年劃過自己心際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往事,那些艱辛的讓人鼻子發酸的日子. 辛敏那年二十八歲,帶著三歲的女兒王小歡,在眾人的羨慕中,從杭州來到美國賓夕法尼州的費城(PENNSYLVANIA Philadelphia)與正在德雷克塞爾大學(Drexel University)攻讀博士學們的丈夫王逸文團聚。她記得很清楚,當他和丈夫王逸文在機場第一眼對視的一刹那,總覺得有點異樣,是什麽?她說不清.很快是女兒小歡不肯讓爸爸抱,一口一個"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可不是嗎?眼前的王逸文有點微微發胖,連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金絲邊眼鏡,在飽滿容光的臉上,也顯得太小了.他走的時候,女兒才一歲,"伊呀呀"地,剛剛會說幾句話,以後的女兒是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叫爸爸的。王逸文頭一年很愛給辛敏寄照片,可這後一年,漸漸地少了,隻是每二個月定期來個平安無事的電話,當然電話還是打得挺親熱,挺纏綿,總說就快給她和孩子辦出來了.這不是嗎?終於一家人在異國他鄉團聚了。 對於來美後的各種惡劣情況和艱苦環境,辛敏是有準備的,可是辛敏一到費城才知道他們的家安在了畔山的鄉間,在國內就是度假村賓館,也沒有那麽漂亮啊!她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可能很多餘.家裏是二室一廳的公寓房間,通向臥室的門虛掩著,她一眼就看見了那臥室裏鋪著紫色的床罩,掛著紫色的窗簾,這是辛每喜歡的顏色,她想他沒有忘記,一進門的大廳直通陽台,那陽台上垂手可碰到樓下一棵挺拔的枝繁葉茂的大樹的葉子,好像那棵樹就是專門長在他們家陽台邊,給他們襯著綠色的底子,最高興的還要數小歡,那些在沙發上的大絨熊是小歡最喜歡的玩具了,可是這一隻玩具,足有小歡的個頭那麽大,當然比小歡在國內玩的那一隻大多了,有了玩具的孩子一下子就消除了陌生感,小歡抱著大絨熊又笑又叫。 望著布置得既雅致又溫馨的家,她既感動又欣喜,武大三粗的王逸文是北方人,到了美國怎麽變得那麽細膩了呢? 王逸文走過來,輕輕地將辛敏攬在懷裏。直到這時,她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到了家。 她喃喃地說:"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她沒有聽到王逸文的回答,隻知道那個摟著自己的手臂又加大了力度,將她摟得更緊了。 那些幾天,一些蘊藏在依茹內心的美麗故事突然又洶湧起來,這些故事支撐著她的骨骼和不斷勞作的手,並且在體內催生著依茹人性中最善良最積極的那個部分,使她整天整天地 呆在實驗室裏,過去她想這些故事時,總是坐在沙發上,輕抿著嘴巴,而今天她卻產生了一種啼鳴的渴念,她想說,她想找人說出來。 她和王逸文的故事很簡單,孤男寡女相逢在DrexelUniversity的校園裏,她和他相識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在大陸有老婆有孩子,而她和他好上的第一天,他也就明白,總有一天這段美麗的故事會完結,隻是沒有想到事到臨頭,她會這樣的愁腸百結,欲哭無淚。幾天前她陪著王逸文開車買各種生活用品,床上用品,那種輕鬆和熱情都讓她自己納悶,好像這是在布置她自己的家,他們的家。 她心裏感到委曲,19歲的她就漂洋過海地出國了,在愛情上建樹不多的她,卻在專業上一片通途,當然像她這樣長得標致的美人,是不會沒有人追求者的,隻是她覺得他們都俗,再加上她專業的遙遙領先,也漸漸讓許多男人望而生畏了。她也說不清為什麽會和王逸文對上了眼,反正隻是最初見麵的那一刹那,那種 溫暖 便傳遍了他的全身,讓她有點透不過氣來。她毫不猶豫地和王逸文在一起了。 讓她心裏不安的是,在他們同居的整整一年半的時間裏,她曾想過等辛敏來了就把逸文還給她,可是的辛敏真來了,她又割舍不下了,就在辛敏來之前的一夜他們還在一起,而且還是在那套新買的紫色係列的大床上,她嘲諷地說:"這倒真像是我們的家!"逸文說:"這本來就是"。她不敢深想這番話語背後的含義,以及她和王逸文還會有什麽發展和結果,這些都已不重要了。 一切都已過去,一切都已揮別。 辛敏曾經在逸文在美國會不會有女人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好一陣,可是不管怎麽樣,她已經來了,有沒有過都已不重要,好像她問過一次王逸文,王逸文的回答怪怪地,他說:"你說呢?"再問,他就說:"真是大陸剛來的,怎麽這麽無聊啊?" 辛敏當然不會知道他們一家團聚之時,正是另一個女人的災難之日,她也從不問逸文早出晚歸地去幹些什麽,在和逸文過去的生活中,逸文的鑽研和學究氣是大家公認的。可是 每天在家陪孩子做飯過日子,對於一個同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來說,當然有點失落,辛敏不是一個最好的主婦,也不會安於做主婦,不久,她就開始和丈夫嘮叨要做點什麽,丈夫聽得不耐煩,就依著她說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在學校辛敏學的是俄語,自然英語不是一點不會,但口語是不行的,可她的毅力非常驚人,在來美後的二三個月裏,她胸懷壯誌的背單詞,盡量找人說話,很快就認識了鄰街的李太太。李太太來美八年,是從台灣來的上海人,她的國語講的完全是上海腔,但認識了李太太,也算有了地方聊天說話,也學會了不少生活用語。李太太有一天說去New York辦事,辛敏就心花怒放地也要跟去,可孩子怎麽辦?李太太說可以教給他們家的管家帶,這個管家已在他們家幹了五年了,是個勤快能幹的老實人,絕對可靠。辛敏心想丈夫還在費城呀!她原以為王逸文會反對,可沒有想到他連問都不詳細問就接受了。他說,因為自己忙,沒有時間陪她去那麽多地方,能去就早去早回吧。 李太太的先生叫李躍明,在紐約唐人街開了家衣廠,李太太喜歡田園生活,討厭都市的喧嘩,所以總是避在費城家裏,彈彈鋼琴畫畫油畫地過日子,不過每月要去紐約找她先生 一是年看看衣廠二是來要錢,這是一定少不了的.李先生不常回來,即使回來,也不會隨時將支票奉上。 開車的一路上自然寂寞,有辛敏這樣的談得來的姐妹相伴,當然是件高興的事。 兩人一路談笑風生地駛進了 New York. 人生有許多突然降臨的"緣份",往往由不得人思索,腳已邁出,人已卷入。是福?是禍?誰知道呢? 在紐約Canal ,是華人最集中的街,街道兩旁林立著一家接一家的中國餐館和商店,鬥大的中文字中文廣告比比皆是, 咋一看上去你會一懵 :這是美國嗎? 臨街有許多的雜貨鋪,從蔬菜水果醬油醋到人參蜂王精,芝麻糖豆腐乳茶葉......中國貨應有盡有,就在這一堆雜貨鋪旁,有一條深深的巷子紮進去,有一個很大的黑鐵門,那就是李太太先生李躍明開的躍明服裝廠了。 說是個廠,其實隻能算是個作坊,比起辛敏在杭州管理的那個機械廠的車間來說,這也隻能算多個小作坊。不過辛敏還是滿懷驚奇地注視著這個有點暗,有點灰,每個人都埋頭苦幹,臉上毫無表情的地方,辛敏有點優越地在那些導人中穿梭著,隨著李太太來到李躍明的麵前。 李躍明是那種長得肥頭大耳,一臉憨厚的人,絕想不出他對李太太是那麽計較的人。李躍明抬眼看了她一眼,就用上海話和李太太"囈拉囈拉地"地說了一通,然後就招呼她坐下喝茶了。 通過玻璃窗,辛敏看著車間裏忙碌的打工妹們,每個人像一個設計好的程序,機械地完成每一個步驟,"噠噠"的電動縫紉機的聲音就像一串串機關槍。她們頭也不台地做著,據說多做一條連衣衣裙,就能多掙1.8美金,辛敏看得出神。這時李太太過來,她問她要不要掙點錢,廠裏這兩天忙著趕活,她可以去幫人縫扣子,縫一件衣服150美分辛敏的腦子飛速地轉著,幾乘幾地算著,就說,好呀,好呀,反正來了New York也沒事。 這樣,辛敏從費城來紐約的第一天,連紐約的氣息不沒有感覺到,腳都沒有在紐約的大地上多踩一踩,就坐在不見天日的服裝廠裏,第一天四個小時,第二天九個小時,縫扣子縫扣子,纖纖玉手,就是戴著頂針也經不住這一通足軋,可是辛敏忍住了.李太太也來幫忙,李躍明進來看了她好幾次,挺和藹地對她說,辛苦了,辛苦了,這席話就像春風吹過,溫曖著辛敏的心。辛敏在New York一呆就是四天。四天之後,她拿到了在美國掙到的第一筆錢----120美金。 辛敏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在紐約的這四天,每天去接小歡的是依茹,不是逸文,小歡有點悶聲不響,說不要阿姨,要媽媽。盡管依茹盡了很大的心血和力氣教她說英文,教她認識水果,給她講故事,可小歡還是不肯安靜.到了第三天深夜,在孩子熟睡後,依茹和逸文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對麵地坐下來,中間隔著一個茶幾,那茶幾上放著兩杯咖啡,可是這咖啡誰也沒有動它。 依茹說,我你女兒離不開她媽媽。 王逸文就說,可我離不開你。 接著,又不說了。在沉默中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 最後依茹站起來說,我回去了。 "不"。王逸文堅決地擋住她。 她抬起眼睛看著他,那一瞬間連她自己也心軟,這個她心怡的男人已經在受著煎熬 ,那深深的眼眶,那發暗的麵頰,還有胡子拉渣的臉,多少也說明了點什麽。她心發酸,她明白這是一個她無法放棄的男人。可她嘴裏卻說:我回去了,回去了。她說的很輕。 王逸文在她抬眼看自己的那一瞬間就明白,這個女人已經全垮了,他在她臉上尋找那斷了幾個月的情絲,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茹語氣上的變化,王逸文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女兒了,他站起來攬住她的腰,他感覺到那個身體在發抖,他一下子就陶醉了,好像有一團熱氣襲來,他陶醉在與她身體接觸的溫曖之中,這是那個自從他們第一次在依茹家,那個有風有雨的夜晚之後,就駐紮在他靈魂裏的熟悉的氣息。 "我愛你"他真誠地對著她說:"你是我的......" "先別下結論"。她嚴肅起來了。 王逸文大膽地看著依茹優雅白細的脖子。"我要回去了,我不陪你了。"她的喉管動了動,可腳卻一步未挪。 他把手伸向他的懷裏,他覺得那個柔軟的酥胸已經迎著他挺立起來,就像成熟的桃子,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小房間裏熟睡的孩子,但卻沒有停下來,接著就像兩條纏在一起的蛇,翻滾在客廳的地板上了。 當辛敏從紐約回到家裏時,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她不在的這幾天,她想著王逸文又當爹又當娘地,一定會弄得亂七八糟,沒想到家裏卻一塵不染,井然有序,仿佛比 她在時還有模有樣,不過細小的地方還是被發現了,有人把廚房做菜的佐料的塑料盒放到了櫃子裏,連洗碗的海綿也換了新的,冰箱裏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地放著疏菜,客廳茶幾上花瓶裏原本怒放的玫瑰花,換成了紫色的勿忘我,還有小歡房間裏多了幾本卡通書,認字卡,她想,她不在家,這父女倆還過得挺有滋有味的呀。 隻有從李太太家把女兒接了回來,才真相大白,原來家裏來過個阿姨。 按照辛敏過去的脾氣,這當然是要問一問清楚的,可是這裏是美國,已經分開二年的丈夫能把她和孩子弄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管和丈夫之間多多少少有些陌生感,就是在床上也無法回到過去他們在國內時的那種如膠似漆,三個月裏,無論她怎麽努力,這種陌生感有增無減,她在家裏做事司候他,對於外麵的美國,她隻能從李太太那裏了解一點,除之此外,什麽也不知道。辛敏自己單獨立不住腳,恐怕這樣走出家門連身份也有問題。這樣一想,辛敏就心安了,反正你不說,我也不問,她以為自己把著這樣的態度,一定可以 保證家裏平安無事,而能過上美國的小康日子。 對於辛每來說,如滅頂之災的日子還是來臨。 那是在一個周末悶熱的下午,天上陰雲翻滾,好似有什麽不祥,辛敏在廚房裏洗碗,隻是手一滑,盤子就"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王逸文伸頭往廚房裏看了一眼,連屁股都沒有挪地繼續看報紙,辛敏就火了,氣騰騰地走到王逸文麵前。 "我不幹了,就憑使喚丫頭,也要講話呀,這樣不聲不響就是煩我吧",女兒嚇得哇哇大哭,她把嚇壞了的女兒摟在懷裏,有點泣不成聲:"早知道,美國是這個樣子,我們就不來了。" 王逸文倒是在這個時候起身了,可是他拿起了外套就往門外走,隻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 "出去幹什麽,出去幹什麽,你就知道出去,出去,出去......"辛敏的語調像氣浪一樣,一句高過一句,到後來科像吼一樣:"出去了,就別回來。" 王逸文的身子在門口僵了一下,還是拉開門走了。 辛敏嗚咽著,以前她心裏沒有底,現在她全明白了。二年的時光已經把一段在她生命裏完美無缺的感情像風箏似的放飛了。 就是那天晚上王逸文沒有回來了。第二天上午,王逸文回來了,對她攤了牌,他說,辛敏還是可以住在這裏,他來付租金,他會每個月付給孩子一筆贍養費。 辛敏無淚,隻抬起頭問他,為什麽?為什麽? "對不起,我愛上了別人,她也是個博士......你要什麽,你可以開條件,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辛敏笑了,又哭了,她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想要,因為辛敏的美國美夢已經碎了。 辛敏就這樣在美國對自己的丈夫分了手,當時天正下著雨她在地麵上跑,要不是看著可憐的孩子也跟著她跑,她真想這樣死在雨地裏。 離婚後的辛敏帶著孩子去了New York,她一步走進那個她曾經縫扣子的衣廠,一幹就是三年。 第一次來,辛敏是李躍明的客人,他當然笑臉相迎,和藹可親。就如春風拂麵,溫曖著辛敏的心。可現在已經不同了,辛敏成了打工仔,貴賤之間差了好幾等。李躍明沒有了笑容,她不過是一個他的工人嘛,扳著鐵青的臉嗬斥著她,嫌她慢,嫌她做得不好。辛敏的那一線希望,也被眼前冷酷的現實凍僵了,她還沒有這個思想準備,在國內大家都是同誌,隻是革命分工不同。半夜裏,回到紐約布魯克林 的家裏,隻能躲在被窩裏哭,也許這就是命吧。 小歡被送去全托的幼兒園裏,孩子沒回來,她就看不到自己一絲亮光和前途,眼前隻有黑茫茫的一片,像夜晚的大海,深不可測。 從杭州到美國短短半年時間,就經曆了這一生都不想再經曆的所有事情和災難,真像是一場惡夢,如果在國內,盡管難逃這惡夢,可多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迷失。難熬呀,真是度日如年,眼巴巴地望著落日,眼睜睜地等待著天明,一天要看十幾遍鍾,時鍾會不會停,真想回杭州,那麽多自己那麽熟悉的地方啊!閉眼都能找到每一條街,真想回家,因為那裏有自己的親人,撲在媽媽的懷裏哭一場,有多好。真的能回嗎?不能。自己的家為什麽不能回?就是不能回。因為那裏的人都是長舌婦,長得足以把一汪清水攬成泥槳.一事無成,灰頭土臉地回去,人們會認為你沒出息,活不下去,才往回跑,誰會看得起你?如果要回去,也要等"功成名就",掙了錢,得勝而歸。社會是現實的,人就更加現實。 大約是三年後,辛敏在新澤西州的Camden開了一家幹洗店,她嫁給了李躍明的弟弟李躍進. 小歡六歲時,開始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她對辛敏說,她夢見了爸爸,爸爸在想她。辛敏說,如果想她,他會來的,小歡就說,爸爸就是來了。小歡用手指著樓下.辛敏和小歡探出頭去,樓下不遠處停著一輛車,那車上的男人很像王逸文,辛敏下樓故意走過去,沒想到那車一溜煙開跑了,第二天,她接到王逸文的電話,說他想見見孩子,辛敏問,為什麽?三年都沒想過,現在想了,要見你就自己開車來吧!王逸文"啪"地把電話掛了。 可是小歡也要見爸爸,她求著辛敏。 " 媽媽,不是爸爸想見我,是我想見他......"那雙清徹徹的眼睛純真無邪,望著她,她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 她拿起電話跟隨前夫說,就這樣吧,在賓州和新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橋叫康橋(Cambridge)就在那裏見吧! 周末,雙方的汽車都到了康橋,汽車停在橋的兩頭,兩個大人都不下車,孩子從新澤西州走過了橋,走到了賓州康橋那頭父親的身邊。辛敏百感交集,她不相信這是自己在又要經曆 的事,回手沫了眼淚,她在自己車裏已泣不成聲,小歡在橋頭那向她揮手。 送回來時,也是這樣,孩子走過"康橋",奔向媽媽的懷抱,直到今天,每個周未還是這樣,辛敏想隻能等孩子自己長大,有了駕駛執照後才會結束這場人間惡夢吧,已經經過了多少年,多少次,都不必去記得,因為每一次的記得,都像刀子在割著辛敏的心。 聽王小歡說,那個阿姨又生過一個弟弟,可是不幸的是生病耽誤了,聽不見了,阿姨對她很好...... 辛敏苦澀地一笑:"她本來就不是壞人。" 小歡還說,這幾次都是阿姨來接她的.原來是王逸文病了. 孩子從二年級開始暑假裏,去上了中文學校補習學校學習中文,很快就迷上了中文詩歌,常常朗朗上口地"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有一天拿回了徐誌摩的"再別康橋", 問她這個康橋是不是就是每次見爸爸走的那一座? "當然不是啦 !"她告訴孩子。女兒小歡又認真地 念著: "輕輕地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地來; 我輕輕地揮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輕柳, 是夕陽裏的新娘; 波光裏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輕荇, 油油地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裏.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壇,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溫柔地碎在浮澡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車星輝 於星輝斑爛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消消是別離的竹笙 夏天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地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來 我揮一揮衣裙 不帶走一片雲彩 ......" 雨還在下著,她聽著雨聲中混合著女兒稚嫩地聲音,她的心頭一酸,她知道兩個成年人都早已在康橋的兩頭揮別,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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