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十二點 （十）

（三）

畢業季臨近，阿蘿終於鼓起全部的勇氣給西西寫了一封信，詢問西西的去向和意願。西西回信說自己一定會留在北京，來信還附上了一首自己最近寫的詩：

山洪
一直留在山鷹的眼裏
那澎湃的浪湧
是摧毀的預示
摧毀一座
時間的城堡

芬芳
一直藏在天鵝的嘴裏
那誘人的滋味
是追逐的暗示
追逐一次
三千裏迢迢

阿蘿把西西的詩反複讀了不下十遍，每次讀，她都會忍不住下意識地舔一舔自己的嘴唇，她覺得西西這是通過這首詩向她在暗示著什麽。天鵝在西方的文學作品一直都寓意愛情，而且這愛情似乎已經聚集到了山洪爆發的程度，雖三千裏迢迢，又有何妨？
阿蘿想，你為什麽不用比目魚呢？得成比目何辭死，至少我能更明白你的心思。不管了，我，要去，北京，找工作！！

阿蘿以飛蛾撲火之心向著心中的愛情勇敢地前進。
北京的工作並不那麽容易找。阿蘿找工作的地點從市中心很快擴展到了5環以外，再後來，擴展到近京各郊區縣。功夫不負有心人，阿蘿終於拿到了一個北京郊區研究所的工作。
拿到錄用通知的那天，阿蘿心花怒放。

畢業前的那個夏天，西西接到阿蘿的來信後到車站去接阿蘿。
西西很詫異阿蘿此行的目的，但同時又感動於她的執著。
西西想，那首詩難道說得還不清楚嗎？
追逐一次
三千裏迢迢
洛水三千，洛水迢迢，這些都是些常用的成語啊，我反複用了兩次提示就是怕你想不到我是鼓勵你去追阿洛啊。你到底是太笨，還是義無反顧，不理會我的拒絕？
我該怎麽辦？

阿蘿見到西西的那一刻，真想像一隻歡快的小兔子一樣撲到西西的懷裏，但是她拚命地抑製住了這股衝動。因為到目前為止，阿蘿連一個男生的手都還沒有牽過。少女的矜持和恐懼不允許她去這麽做。
西西騎車自行車帶著阿蘿逛了一整天，逛遍了整個北京城，一直逛到淩晨三點。阿蘿好開心，心裏以為，這就是了，我為你守候了四年的愛情，你終於來了！

此時西西的心裏也在被煎熬。可愛而又執著的阿蘿，我該怎麽辦？你為什麽不去愛阿洛呢？他可是我的鐵哥們兒啊，而且他那麽深情地愛著你，你不知道嗎？
西西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進退兩難過，他決定什麽也不說，如果阿蘿更主動一點，他就接受這個事實，緣分的事，愛的事，用理智不能解決的時候，隻能等待衝動的來臨。

西西，你以前總是喜歡彈吉他唱歌，現在還彈嗎？
西西嗬嗬地笑了：當然，一顆流浪的心，怎能沒有吉他的配合。
那你給我唱首歌吧。
現在？
阿蘿點點頭，阿蘿想，你如果唱一首深情的歌，我就會立刻撲入你的懷裏。

你像個孩子似
要我為你唱首歌
卻一點也不理會
會有好多的苦從我心中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

西西在阿蘿失望的眼神中，漸漸地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