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是件大事,就像當初出國時一樣,是一種寄托了希望又充滿了變數的選擇,也正是因為有著不定的變數刺激著人們去嚐試。然而現在的譚孟誠不再是十幾年前血氣方剛、活力四射的小夥子,如今已年近四十,這個年齡本該是穩定壓倒一切,非萬不得已為何做這種充滿變數的選擇呢?人們的好奇,使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播著,也衍生出了不同版本的回國原因。有的說譚孟誠在國內拿到了高薪;有的猜測譚孟誠是和現在的老板不和;更有甚者,嘴邊掛著狡黠地笑容,說男人嘛,能回國還是回國,國內多複雜啊 …… ,凡此種種,聽著的和說著的人帶著或驚訝,或惋惜,或羨慕的表情,努力揣摩著譚孟誠的心思。
男人們首先在心裏掂量著這一選擇的意義,然後才會發表意見。女人們則往往表現得沉不住氣,紛紛給譚孟誠的妻子簡媛打電話,有直截了當問起這事的,比如“聽說你們要回國了?”簡媛應著。對方緊接著恭喜一番,說回國好,落葉歸根趕快安定下來是至關重要的,但是最後卻帶著猶豫的好心勸簡媛:“回去後可要多長幾個心眼,國內的環境可不比外麵這麽純淨。沒聽說嘛,國內是男人的天堂,男人們思想活躍想幹點壞事可是方便得很!”也有打電話來旁敲側擊的,待問題明確後,也免不了上麵的一番話。這樣的電話接到得多了,簡媛的心情再也平靜不下來,譚孟誠吵著回國有好幾年了,每次都是簡媛反駁幾次他就放棄了,這一次她也不明白譚孟誠為什麽如此堅決地要回國,若是用電話裏的話去質問他又顯得自己十分無聊。簡媛心裏紛紛擾擾的,再也找不到從前的寧靜。
當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事物上的時候,關於那事物的信息鋪天蓋地地呈現在眼前。簡媛想著丈夫海歸的事,網上關於這方麵的事情多了起來。
一天,她竟在網上發現了這麽一張圖:
(此圖來源於網絡)
簡媛剛一看到覺得好笑,又將這幅圖仔細看了兩遍後,不由得暗自倒抽了幾口冷氣,依這圖上的表述,他們這種情況回去可是“凶多吉少”啊!她被這個“凶多吉少”的念頭嚇到了,忍不住朝著臥室喊道:“孟誠,孟誠,出來看看這個!”連著喊了幾聲,譚孟誠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
“看什麽呀?”他帶著一臉的困倦在簡媛身邊坐了下來。
簡媛抓著丈夫的肩頭,帶著緊張說:“別總睡覺了!你看看這個吧!我越想越害怕。”譚孟誠看了幾分鍾,鼻孔裏“哼”了一聲。簡媛不顧他臉上的厭煩表情繼續說道:“要回國,真的得想好了,別的都不管也得為女兒想想,我們女兒 12 歲了,正好在這個範圍內。”“你信這個?惡搞的東西!”“也不是沒有道理,回國後前途怎樣真不好說,我看網上他們經常討論這個問題,有不少女人死活不願意丈夫回國,說是擔心回去後養個二奶三奶的,事業成不成的還不一定,家先散了。”譚孟誠不耐煩地打斷她說:“好了好了,不是每個人都那樣的,你別聽風就是雨的!”“防患於未燃!就算你想潔身自好,架不住人家小姑娘往上貼啊。”譚孟誠有些火了,“騰”地站起身說:“越說越離譜了!去叫上優禾我們一起去超市。”
簡媛叫上女兒,一家三口一起出去。下樓的時候見譚孟誠仍沉著臉便說:“你還真生氣了?開個玩笑而已嘛。”譚孟誠讓女兒走到前麵,低聲跟簡媛說:“我們結婚十幾年了,你還那樣想我,有意思嗎?我回國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是想幹番事業,這你都不理解?”
簡媛輕推了他一把,抬高聲調說:“好了好了我理解。不提這事兒了!”
譚孟誠十年前出國留學,獲得了博士學位後繼續留下做博士後、工作。這期間他始終在一位老板手下,一切安安穩穩、平平淡淡。三年前在這個小鎮的環線邊買了一棟兩層帶個小花園的房子;女兒優禾十二歲,剛剛上初一,太太簡媛一直是全職主婦,在家料理家務,生活溫馨,舒適。半年前,譚孟誠又萌生了回國發展的念頭,這個念頭一出便向往常一樣遭到了簡媛的反對,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譚孟誠心意已決,從那時起,譚孟誠就耐心地做著簡媛的思想工作。
對於回國這件事,簡媛的心裏一直是矛盾的。拋開網上的各種流言,就為他們一家切實的生活著想,這樣的選擇也是應慎之又慎的。
“一定要回去嗎?”這件事甚至使簡媛寢食難安,常常會為此失眠。睡不著的時候總是不停地問這樣的問題,“我們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我非常滿足了,你為什麽還要折騰?回去後一切又重新開始,我真的沒有信心了。”
譚孟誠不解地問:“你擔心的就是這個?重新開始?怎麽是重新開始呢?我們在紅都市有家人,有房子,並不是兩手空空啊,當然,回去也是要找到合適的位置再走。”
簡媛聽了就有好一陣不說話。
譚孟誠側頭看著妻子,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屋頂。他將她往懷裏摟過來,安慰她說:“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回去的。”
沉思良久的簡媛開口幽幽地說:“孟誠,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生活太枯燥平淡了?我聽說國內是男人的天堂。”譚孟誠心中打了一個旋,他捏了捏妻子的手臂,笑她說:“女人總是有這許多的奇思妙想,奇談怪論!你想太多了!我是不是那種人你心裏最清楚。”
簡媛暗自歎息,再說下去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她不願像那些市井粗俗的女人那般糾纏這種無聊的話題。譚孟誠的聲音又在耳邊緩緩想起。
“媛,不要把這件事想得那麽複雜,那麽不著邊際。我的出發點其實很簡單,我已經四十歲了,在這裏再做下去也還是這個樣子,回國,找一所大學當個教授,一邊教課,一邊帶個團隊搞搞科研不是更好嗎?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不知道你的感受,這兩年來我有些厭倦國外生活了,厭倦了漂泊,真想回家了。落葉要歸根,也許是我老了。”
“孟誠!”丈夫的話讓簡媛心中百感交集,她顫聲叫著,將臉埋進了他厚實的胸膛上。他原來是這樣的心思,這些年來她就忽視了他的感受,她有些內疚,知道本不該阻攔他,可是她也是冷靜的。
她揚起臉說:“你去哪裏我都無所謂,我跟著你去。可是你得為孩子著想,她就要開始上中學了,關鍵的時候到了,我們不要耽誤了她。”
孟誠語氣誠懇地說:“你放心,我們就這麽一個孩子,我怎能不考慮她?別想了,睡吧。其實回不回去要看我能否找到合適的工作,這件事不急。”
說是不急,第二天譚孟誠臨上班前還是吩咐簡媛說:“我上班沒時間,你在家幫我找找國內的哪些高校在招人。目標就先定在紅都市吧,那是咱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