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日記（一） 1992年3月14日 星期六

·        飛機上
 

隨著一陣轟鳴，飛機乘風破浪穿過雲層漸漸飛行在萬米高空之上。小時候我就好奇，飛機怎麽能像鳥兒一樣飛呢？我不會選擇乘坐飛機，因為車壞了有地接著，船壞了有水浮著，飛機壞了咋辦？空氣飄不起我啊。當然此刻我沒心研究飛機的事。我想不起來是如何揮別了媽媽爸爸妹妹和送行的朋友們，我有哭嗎？還是興高采烈地登上了飛機？我不知道。離地麵越來越遠，我的心還在激動著，揪結著，撕扯著，。。。，半個月前把兩歲半的女兒送到了婆婆家，就這樣揮別了父母，揮別了朋友，揮別了北京，揮別了祖國，隻身一人飛向美國，飛向我思念的愛人。他去美國留學半年有餘了，每一封長信都是訴不盡的思念，說不完的牽掛。這學期開始時，他在信上說搬家了，搬到和他師姐同住了，並準備辦理我和孩子的探親手續。看到前半句，我差點暈過去！這是什麽世道啊，為省錢就可以男女同住嗎？真想回一封信告訴他，為增加收入，家中房子出租一間給我們單位的哥們。忍住淚水，什麽都沒說，隻是加速辦理探親手續，計劃去看看再順便讀個碩士學位回來，誰怕誰啊。要讀學位，帶孩子來就困難了，所以再三考量，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一狠心把孩子送奶奶家了。他幾番來信叫我在北京補習英語。可是我天天上班，帶個孩子，還經常出差，雖說有個小阿姨，還是很難堅持晚上從東城區到中關村去上課。況且，到了美國還愁學不到英語嘛，沒聽他的，隻是自己聽聽英語900句和Follow Me。到現在也隻會說Hello，How are you? 這不上飛機前遇到了大學同學的老鄉，當年的校花，送她丈夫去美國，跟我同飛機，太好了，有福不用忙啊。一路上都是他在招呼，我就跟著在東京轉了飛機，也了解到他是要到德州的訪問學者。這是美聯航的飛機，很溫馨，吃得很好。很喜歡那些小餐具，小巧玲瓏，像小孩過家家玩，我討厭那些把餐具留下來帶走的人。不知為什麽，我覺得這是在飛機上的享受，是乘坐飛機的特權，隻有在飛機上才能用。 吃了兩餐，睡了幾覺，飛機徐徐降落在美國Denver 機場。

·        Denver 機場
 

同飛機來的同胞們在Denver入關後，都相互道別各奔東西了，我要轉飛機，需要等三小時。寬敞明亮的候機室，一陣陣匆匆的腳步過後，慢慢地平靜下來了。孤單的我這時才意識到到這是到了美國了。就我一個人了。顧不上新奇又有些緊張，已經開始想女兒了。從背包中掏出一摞女兒的照片，都是剛剛洗出來的近照。看著女兒甜美的小臉，無憂無慮的天真和信賴，淚水又一次打濕衣襟。孩子，你能理解媽媽想念你的心情嗎？你能體諒媽媽把你丟下的苦楚嗎？你此時在幹什麽呢？你在奶奶家想媽媽嗎？媽媽辜負了你的信賴。有幾張是她身著一套大紅的運動球衣，襯托著白白淨淨的滿了幸福的笑臉，各種神態的特寫，真是可愛極了。連洗照片的師傅都不禁誇獎了起來，問長問短。我怎這麽狠心啊，來美國幹什麽啊，等待我的是什麽啊？不知哭了多久，發現人們陸續來到了登機口，我又要登機了。